这段时间，刘芝卉的状态进一步好转，已经很少有耳鸣和头晕，便向马槐文提出接一些委托，马槐文也很细心，安排的都是比较轻松的工作，几天结束。当日刚完成一单，刘芝卉想着找个落脚的地方点一杯奶茶，玩会游戏再回去。
叮，手机短信。“您的号码已欠费，请及时充值。”
欠费？不可能，自己余额还多着，会不会是诈骗短信？但看清号码，的确是运营商发过来。再仔细看看，哦，原来是卡2收到的短信。之前为了顾文彬的事，刘芝卉去新开了号码，后来都忘了，现在又到了月结日，扣费失败。还充值吗，或者就让卡一直欠费，自动销户？反正这卡也没什么用，就是登陆微信的。
微信。想到这里，刘芝卉心血来潮，切换微信，登陆卡2的账号。刚登上便有信息提示，居然是顾文彬发的。
“你有没有空？有空过来找我。”
做陪护的时候，刘芝卉的确拿过顾文彬手机，给这个虚构的“向真”发微信，但却没有这一条，而且看时间，这条是前几天发的，怎么回事？
“我收到你发的信息，额，准确说是你微信号发来的信息，想跟你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人拿了你手机，还是说你被盗号了？”见到顾文彬后，刘芝卉开门见山，怕顾文彬不爽，随时赶她走。
顾文彬静静听完，慢慢道：“都不是。我发的。”
“你发的？”
“怎么，不是你说要帮我？才过几天，反悔了？”
“……你是说，人生复刻？”刘芝卉有些意外。
“复刻，复制，复印，怎么叫随便你。既然你诚心诚意要帮，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顾文彬终于同意，看来这段时间他也想通了，愿意敞开心扉。
“可是，谁帮你发的微信，怎么会发到那个账号去了？”
“你别以为我真是废人，语音输入有多难？”顾文彬一脸得意，“我就是发着玩，如果你不看或者不回，我也懒得再找你。”
顾文彬的嘴硬，刘芝卉早就习惯了。
“既然你愿意尝试，我想这就是个好开始。”
“那……你要带我做什么？”顾文彬摊摊手。
“准确地说，不是我带你做什么，是你心里这口气在哪。”
“气……”顾文彬略微思索，“我气多着呢，其中有一口，我天天都想出。”
“就是这里？超逸射箭馆。”
“没我参与，连招牌都改了。”顾文彬冷哼一声。
一大早顾文彬便要出门，原来目的地是这里。刘芝卉还记得，当初顾文彬准备创业，与陈超搭档，后来因为突发病情，陈超让他退出，等于是放弃了他，自己开了这家店。除了上次去初宁村小学，刘芝卉再没有带顾文彬出来，而且这次不一样，会面对面与人接触。顾文彬神色自若一脸轻松，刘芝卉给他配了副户外运动眼镜，外表上与常人无异。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刘芝卉小声提示。
顾文彬点点头，“进去吧，看这陈超在不在。”
刘芝卉挽着顾文彬的手，暗暗用力调整方位，让顾文彬只需要向前迈步即可。走进门以后，左边是前台，场内有些人在射靶。
“不如我们先去前台问问吧。”刘芝卉语速稍稍放慢。
“好。”顾文彬扶扶眼镜。
刘芝卉手上用劲，带着顾文彬转向，走向前台。看着即将到位，刘芝卉放慢脚步开口说话，顾文彬似乎也领会了，跟着刘芝卉节奏慢慢停下。
“我们想看看价格。”
“没问题，这是详细价目表，两位可以看看。”前台接待员递上一份清单，“单人还是双人？”
“单人。12支箭好像有点少，要不买个按时收费的？”刘芝卉问道。
“可以，先来一个小时。”顾文彬边说边伸出一个指头，放下以后手摸到台面，顺势转身，将背靠在前台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好，两位稍等，我去拿装备。”接待员说完便离开。
“要说表演，我看你真有些天分。”刘芝卉道。
顾文彬轻笑一声：“小菜一碟。找个地方坐下。”
刘芝卉拿起杯子喝水，压低声音：“前方十一点方向，5米左右，有个沙发。”
顾文彬站直了，开始慢慢迈步往前，刘芝卉也跟在身旁，余光保持注意。
“角度往左一点……过了过了，回右……好，快到了，三步，两步，一步，停，转身，往后坐，放心坐下来。”
顾文彬顺利坐下，居然还翘起二郎腿。刘芝卉笑了，忽然觉得有些成就感。
“刚进来的客人是什么项目？”一个男人问道。
“他们买了一个小时自由射击，反曲弓。”接待员答道。
顾文彬拍拍身旁的刘芝卉，“刚说话的男人是不是身材高大，头发蓬松，满脸胡子？”
“……是。”
“手上还戴串珠子？”
“没错。你认识他？”
顾文彬调整了坐姿，“他就是这里的老板，陈超。”
看着说话的男人，刘芝卉回想起来，之前跟陈超通电话，也是这把嗓音。陈超正在箭道上给人演示动作，不时转头留意场内其他顾客，看起来并没有认出顾文彬。
接待员走来，“两位，弓箭准备好了，请到4号箭道。”
刘芝卉刚想提醒，顾文彬却站起来，直接往前走去，好像也没走错。
“你知道这里是4号？”刘芝卉问道。
“废话，布局图我看过，连沙发位置都一样。”顾文彬伸出手，“弓和箭给我。”
刘芝卉拿起反曲弓，还有点沉，顾文彬接过，搭弓，上箭，动作熟练。
“你还能对准箭靶？”刘芝卉好奇。
“你当我二郎神，有第三只眼？”顾文彬动动手指，“你站我后面，帮我瞄。”
“怎么瞄？我不会。”
“你喜欢怎么瞄就怎么瞄。我发几箭，你看看位置，再用你的瞄法校准。”顾文彬侧头问道，“现在大概对准4号靶了？”
“往右偏一点……差不多了。”
顾文彬试发了一箭，“怎么样？”
“……脱靶。”
“切。再来。”
刘芝卉拉了张椅子坐顾文彬后面，悄悄给他瞄准，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致摸清了顾文彬落箭位置和自己瞄点的关系。
“请问我们还有多久？”刘芝卉看前台接待员走来，便问道。
“10分钟。”
顾文彬偏着头听了会，“你们老板还在？”
“哦，他就在那边练箭。”
“我想跟你们老板比十二箭。”顾文彬忽然道，“你问问他同不同意。”
“我问问。”前台很快回来，“老板说可以。”
“好，那请他先来。”顾文彬转头向刘芝卉道，“你看看他几号箭道。”
“1号。”
“好，把他每一箭得分告诉我。”
刘芝卉目光转向1号箭道，陈超用手势向自己这边打了招呼，随后出手命中。
“他中了蓝色那圈。”
“5环还是6环。”
“6环。”
“我们来。”顾文彬搭弓上箭，“瞄一下。”
刘芝卉眯着眼瞄了一会，“差不多。”
顾文彬一箭射出，“多少？”
“……也是6环。”
“怎么瞄的你。”顾文彬抱怨道。
陈超和顾文彬你来我回，各发出11箭，都没命中靶心，顾文彬84环，陈超85。最后一箭要定胜负了。
陈超一箭射出。
“他多少？”顾文彬问道。
“……你先射，我看不清楚，待会再算。”实际上刘芝卉看清了，陈超这一箭9环，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平手，她不想给顾文彬压力。
“刘芝卉，求你给我瞄准了。”
“高一点点……箭头往左边一点……”刘芝卉看看顾文彬的手，“你拉弓的力要再大些，这样才能和之前的位置一样……好，三二一，走。”
顾文彬松开了握箭手。箭应声飞出，中靶。
“几环？”
“厉害，10环……不过陈超是9环，打平了。”
顾文彬脸上微微掠过一丝笑容，“我这一箭，中的是不是最里面的圆？”
“是，绝对的靶心，那里有个X。”
“那就不是平局。同分的时候，这个X就是决胜点。买单吧。”
“先生恭喜您，您十二箭总成绩94环，目前在我们馆名列前十。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会把您的名字和成绩写在墙上龙虎榜，所有人都能看到。”
“很好。”顾文彬把弓和箭还给对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又转头向刘芝卉道，“我们走吧。”
“嗯。”刘芝卉挽着顾文彬往外走。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陈超手拿名片看向自己这边，脸上写着四个字，难以置信。
从射箭馆出来后，顾文彬的嘴角一直往上翘，没有下来过。
“看来你这口气出得痛快。”
顾文彬大笑一声，“这小子总以为，我看不见就不如他，可笑。对了，你不是说你有个朋友是健身教练？”
“没错。”
“你带我去他那。”
“啊？为什么？”刘芝卉心中打鼓，莫非顾文彬知道了那晚闯进来的还有许建明？他想要出气？
“我以前一直有健身，可惜得病后再没去过。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可是你……”
“我就是个正常人，至于怎么让其他人相信，就看你咯，小演员。”顾文彬伸出手指，潇洒地指了指刘芝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