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便带着护士出了门 , 到 另一间病房去了 。见医生说没有大问题 ,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真旺庆吩咐大家去过早 , 叫弟弟泉柏过完早后同方富和辛西 、文庆一起回去 , 说家里不能一下子离开这么多人 , 他叫大家放心 , 说就留万珍一个人在这里照顾自己就行了 。真泉柏想了想说留大嫂一 个人在这里不行 , 有么事连个跑腿的人都没有 。他说打电话回去叫堂弟百盛赶到武汉 来 , 帮大嫂一起照顾大哥 。真旺庆点了点头 , 说百盛不是医生 , 叫他来与大嫂帮个忙。 真泉柏见大哥同意了 , 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真百盛的电话 , 叫他迅速安排好手头上的 工作 , 赶到武汉来照顾大哥 。 电话那头真百盛答应了 , 真泉柏挂了机 , 叫大家出去 过早。
大家刚走到门口 , 真旺庆摆在床头边的手机突然响了 。大家一惊 , 止了步 , 一齐 掉过头来看着手机 。真旺庆摸出手机 , 看了一 眼手机上的号码 , 稍稍迟疑了一下对大 家说了句是药坊财务科打来的 , 这个时候财务科来电话 , 对在场的人来说不是好兆头 , 因为财务科长向阳知道真旺庆在武汉住院 , 并且知道他昨天下午做手术 , 没有大事他 绝对不会惊动刚刚做了手术的院长 。大家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真旺庆看着手中惊叫着的手机 , 轻轻说了句: "家里有事了。" 便按下了接听按钮 , 轻轻 "喂" 了声 , 手机里传来了向阳焦急不安的声音 , 他没有问真旺庆的病情 , 在电 话中大声告诉真旺庆 , 乡长带人来搬一九九三年至二OOO年的财务账本 。真旺庆吃 了一惊 , 紧接着问了一句他们要账本干什么 。 向阳告诉他说是乡政府因为要着手对药 坊进行人事改革 , 需要账本 。真旺庆突然坐起身来 , 又痛得一 咧嘴倒了下去 。走到门 口的几个人又不约而同地跑到床边来 , 伸手将真旺庆扶着坐了起来 , 方万珍连忙拿起 真旺庆压在被上的棉衣披在他的身上 。
大家仿佛突然停住了呼吸 , 病房内顿时安静了 下来 , 连手机话筒里向阳焦急不安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真旺庆咬了咬牙 , 深深吸 了一 口气 , 轻轻呼了出来 , 额头上冒出了一 串汗珠 。他平下气来 , 放低声调问向阳人 事改革要药坊的账本干什么 。向阳说不晓得 。真旺庆稍稍顿了一下 , 对着话筒 , 叫向阳申明财务科长的立场: 一 、法人不在不能搬账本; 二 、如果实在要搬等法人代表回了 , 签了字以后再搬 。过了一会 , 电话里又传来了向阳的声音 , 说乡里来的人不同意 , 要马上搬走 。真旺庆问乡政府是哪个带人去的 。 向阳告诉他是乡长文治 。真旺庆问文 治在不在当面 。向阳回答在当面 。真旺庆叫向阳把手机交给文治 。过了一会 , 电话里 传来了文治一声不阴不阳的 " 喂" 声 。真旺庆压了压心头火 , 轻轻说了句文乡长好。 接着问他人事改革要搬账本去干什么 。文治提高声音不耐烦地说这是乡党委的事 , 没 有必要向你解释 。
真旺庆见文治的态度很恶劣 , 不想再说客气话 , 只有气无力地说自 己刚做了手术 , 如果乡政府真的是为了药坊人事改革的需要来搬账本 , 等几天他伤口 好了回来再说 。文治突然提高声音 , 一字一句地告诉真旺庆: 乡政府的工作不能听你 的安排 , 今天非搬走账本不可 。真旺庆一 听文治的口气如此强硬 , 突然火冒三丈高 , 大声吼着: " 你们等我回来了再搬行不行?" 突然真旺庆觉得伤口上暴出一声闷响 , 接 着是一阵刺心地痛 , 他再也支持不住了 , "随" 的一声倒在床上 , 全身发麻 , 手脚开始 不停地颤抖起来 , 脸色苍白。
见真旺庆倒了 , 大家吓得一齐围了上来 , 将真旺庆扶着平躺在床上 , 方万珍突然 大哭起来 , 一边抚摸着真旺庆满头大汗的额头 , 一边说为什么非要将他逼上绝路不可。 站在旁边的真泉柏 , 辛西 、方文庆也骂起了人 。看着父亲突然倒了 , 真方富的眼泪再 也忍不住了 , 喷涌而出 , 他走上前去 , 从地上捡起父亲掉在地上的手机 , 对着话筒问 了一句 : "你是向阳么?" 话筒里传来了向阳的声音 。真方富大声吼了一句 : " 你叫他们 搬 , 我看他们还能做么手脚。" 便挂了机。
真旺庆听见儿子说叫向阳把账本交给文治一伙搬走 , 慢慢睁开眼睛 , 看了一 眼站 在床边的弟弟泉柏 , 轻轻说了句不能搬呀 , 真泉柏从大哥不安的眼神中看出了大哥对 他的担心 , 知道大哥是在担心他这么多年主政期间在财务上有没有留下把柄 , 便站直 腰来 , 理直气壮地对大哥说: "哥 , 你放心 , 我当政这么多年 , 虽然手脚大一点 , 但我 个人绝对没有搞公家一分钱的鬼 。我的为人怎么样 , 你应该清楚 , 我是一个重义轻财 的人 。他们在我两兄弟不在家的时候去搬账本 , 是在找碴 , 你不要怕 , 安心养病要紧 , 账上不会查出么东西的。" 真旺庆听见弟弟如此说 , 心稍稍松了一点 , 说要是没有事 就好。
原来 , 朱六宿听说真旺庆以党支部书记的名义在荣恩堂药坊里同样重用真泉柏 , 来了火 , 发现自己疏忽了这一点 , 同样没有搞倒真泉柏 , 让他反而成了真旺庆的得力 助手 。因此 , 他一直在寻找借口 , 想再一次彻底将真泉柏的帽子摘干净 , 砍掉真旺庆 的臂膀 。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 , 他突然听金昌松说外人传言真泉柏当了这么多年的院 长 , 家里已经积聚了万贯家财 。这使朱六宿大喜过望 , 决定从财务上人手 , 查出真泉柏的把柄 , 将他关进大牢 , 然后再借机以包庇罪将真旺庆送进牢去 , 一举将真氏兄弟搞下台来 , 让金昌松顺利接班 , 使药坊真正掌握在他的手上 , 从中得到金昌松许诺给 他的一年二十万的现金收人。然而 , 真旺庆一天在家掌权 , 要想从他的手上搬走账本 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