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要求郭定把他的剑拔出来,让自己躺下死去。
郭定有些犹豫,毕竟,这也是一位成名多年的老人了,不拔剑,他还可以多活一会儿。
玉箫并不领情,只求速死,郭定就随他心愿。
只是他正要拔剑,一道指风从他面前划过。
玉箫的白玉箫掉在了地上,他忍不住瞪大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抓。
郭定见此变故,心里一惊,急忙拔剑后撤。
玉箫倒在地上,双目圆瞪,手终于又握住了他的白玉箫,只是已无力做什么,就这么死不瞑目了。
郭定猛然往刚才指风袭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院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衣公子。
明明飘着雪花,他却衣衫单薄,还惬意地摇着折扇。
郭定正要问他是谁,只见丁灵琳已飞快扑上前去,抱着那公子痛哭失声,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苦难都倾泻出来。
郭定有些惊讶,又有些沮丧。
惊讶的是丁灵琳会抱着叶开之外的男人哭,看样子两人还很亲密。
沮丧的是如果刚才自己被玉箫暗算,丁灵琳也许会抱着自己哭。可惜,没有如果。她眼里还是没有自己。
那公子一边安抚丁灵琳,一边冲郭定打招呼:“嵩阳铁剑,久仰!在下叶良辰!”
丁灵琳忍不住止住痛哭,抽噎着说:“你,你,你怎么又改名字了?”
叶良辰微笑着说:“这样每次出场都有新鲜感呀。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越来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丁灵琳不由破涕为笑:“我看你是越来越淘气了!今天本来不觉得太冷,看见你这样我想去裹棉被。”
叶良辰冲郭定道:“郭兄怎么站在那儿不过来,是不是对我有美人投怀送抱羡慕嫉妒恨呀?”
丁灵琳用手指点着她的脑门道:“没个正形。人家人品端方,没见过你这样的小捣蛋。”
她对郭定介绍:“郭大哥,这是我和叶开的好友,也可以说是叶开的妹妹,她叫叶楚楚。”
郭定这才知道,来的这位白衣公子,其实是个姑娘扮的。
叶楚楚道:“我们进屋说吧,其实还是很冷的。”(装逼真不容易😌)
鸿宾客栈的老掌柜看着这位莫名冒出来的白衣公子,喜笑颜开地对他说要在大年初一给自己姐姐办喜事。
这公子很是大方地拿出一袋金豆子,笑着说:“掌柜的,女子的终身大事很重要,我姐姐可太不容易了。明天只要想,谁都可以来喝喜酒,给我怎么隆重怎么操办。”
老掌柜有点儿为难:“公子,这大过年的,恐怕……”
公子道:“不怕,大年初一成亲,这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开年一切都顺顺利利!”
老掌柜精神振作,最近不祥的事看了太多,如今这样也好沾些喜气:“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公子和姑娘就等好吧,准定就是明天晚上。”
一大早,来送礼的人还真不少。
新郎和新娘都没有露面,叶楚楚穿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大爷一样坐在柜台旁,看着老掌柜账簿上记礼单。
“飞狐”杨天代表金钱帮送礼,上官小仙真沉得住气,或许没把她叶楚楚放在眼里。
吕迪这种极品伪君子也来送礼,不要白不要。
还有一堆叶楚楚不认识的人,大概是丁家旧交。
有一个叫崔玉真的女子送礼,叶开也很招女人喜欢呀。
南宫浪字画一卷。该来还是会来的!叶楚楚看着那张充满诅咒的画,想打人。
接着,来了四个金钱帮的帮众,说要负责保安工作。随便吧,反正都是上官小仙出钱。
然后,又来了一个乞丐,背了一麻袋奇珍异宝。
叶楚楚知道这是魔教的买命钱,反正送来了他们也不会让还回去,收下,最后还不知道买的是谁的命呢。
没想到,“万宝箱,乾坤伞,阎王没法管”的葛病还是来了。
叶楚楚对他说:“葛先生回去吧,这里今晚用不上你。”
葛病两眼上翻,冷冷道:“我是礼物,送了不能退!”
行吧行吧,个个拽上天,等会儿自个顾着自个吧,她只要护着这鸿宾客栈里老掌柜等普通人就行。
黄昏时分,乐声悠扬,宾客到位。
郭定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站在喜堂前,有些喜悦,又有些局促不安。
喜娘扶着盖着红巾的新娘子来到新郎面前,喜官大声道:“一拜天地!”
一个黑衣佩剑,脸色惨白的人,提着檀木匣子就像是幽灵般突然出现。喜娘们一阵惊呼。
叶楚楚走到新娘身旁,道:“今日大喜,新郎新娘不要乱动,我来处理。”
接着,她问黑衣人:“南宫浪?”
那黑衣人道:“我不是南宫浪。”
叶楚楚道:“那你是谁?来干什么?为何现在来?”
黑衣人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是来送礼的,虽然迟了点儿,总比不送好。”
黑衣人打开木匣,站在新娘子旁边的喜娘吓得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原来,那木匣里竟是颗血淋淋的人头。
叶楚楚冷道:“阁下在喜堂上送人头,是何居心?”
黑衣人道:“我这可是一番好意。今天在座的客人,没有一个比我这份礼更贵重。”
叶楚楚道:“是么?”
黑衣人道:“此人头便是南宫浪,我这份礼够分量吧。”
叶楚楚淡淡道:“现在,你总该说你是什么人了吧。”
黑衣人道:“我本来是南宫浪的仇人,现在是送过礼等着喝喜酒的客人。”
叶楚楚点头:“嗯,的确可以,请入座吧。”
突然,有个针一般尖锐的声音冷冷地说:“带着人皮面具喝酒不太方便吧,南宫浪!”
黑衣人大喝道:“什么人?”紧接着,他连匣子带人头一起向叶楚楚和新娘子砸去。背后剑出鞘,直指郭定胸膛。
叶楚楚拉着新娘迅速闪在一旁。
郭定作为新郎在喜堂没有带剑,他又有点儿心不在焉,眼看那副诅咒的画即将成为现实。
忽然,刀光一闪,比闪电还快还亮的飞刀,仿佛从左窗外射进来,直插在黑衣人咽喉处。喜堂彻底乱了。
叶开飞刀出手,人迅速离去。不想,他刚来到十丈之外就看见丁灵琳站在那里,愤愤地瞪着他。
他不由吃惊地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丁灵琳道:“不然在哪儿?”
叶开道:“新娘子不是你?”
丁灵琳气冲冲走上来,抱住他,咬了他的肩膀一口:“你很希望是我吗?你就那么盼我嫁给别人?”
叶开紧紧抱着丁灵琳,毫不在意那小小的疼痛。
他轻轻说:“真是你,我也懂。不是你,我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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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开和丁灵琳携手回到鸿宾客栈大厅时,灯火依旧辉煌,还有一阵阵悠扬的笛声。难道还在继续演戏?
两人走进大厅,却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大堆人,一个个软绵绵不能动。几个白衣外罩红纱的侍女正挨个检查这些人的脸。
叶楚楚正在全情投入陶醉地用一根翡翠玉笛吹《半壶纱》。郭定和那新娘子都还穿着喜服,认真听曲子。
郭定先看见二人回来,起身道:“叶兄无恙就好。”
叶开道:“劳烦郭兄了。”
那新娘子忽地转过身来,笑道:“你竟要眼睁睁看自己老婆嫁别人,还好当初我离开了。”
叶开定睛一看,惊讶又释然,笑道:“马姑娘一向可好。”
这新娘子竟是马芳铃,她如今成熟稳重,竟然还很有气派:“我自然好得很,还是顾好你的丁姑娘吧。”
丁灵琳抱着叶开的胳膊,笑道:“你要是羡慕,也赶紧找个好男人。”她瞄了眼郭定,意有所指。
马芳铃神色淡然:“可选择的太多,我挺忙的,暂时没那个心情。”
丁灵琳道:“你跟以前很不一样。”
马芳铃眼波流转,绽放光彩:“变化大就对了。我这两年学到不少东西,人生不是只有关东万马堂,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等着我去做呢。”
这时,一位侍女走到叶楚楚身边:“公子,普通百姓和江湖人士分清楚了,江湖人士中有问题的也分出来了。”
叶楚楚放下笛子,吩咐道:“有问题的留下,你们把其他人连同他们的家人都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等事情完结再让他们回来。”
那侍女领命去安排,全部离开了。
马芳铃道:“楚楚,我也先走了,等事情忙完,记得该去看看大家了。”
叶楚楚笑着说:“知道了,你放心吧。”
马芳铃又和叶开丁灵琳告别:“有时间来我们镇上玩。”
郭定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说:“我觉得自己见识的东西还太少,想去你说的地方看看。”
马芳铃微笑着说:“没有问题,走吧。”
郭定也向叶开三人告别:“叶兄,我已帮不上什么忙了,等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不要忘了通知我。”
叶开道:“是朋友就无需客气,你已帮了我很多,后会有期。”
郭定深深看了丁灵琳一眼,转身跟着马芳铃走了出去。
丁灵琳对叶开道:“希望他们俩都有很好的归宿。”
叶开道:“会的。”
叶楚楚揶揄道:“行了,别在那儿你侬我侬了,来,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叶开和丁灵琳跟着叶楚楚来到大厅一侧靠墙的地方,看到地上躺了一排人。
准确来说是尸体,因为他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