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根本不可能放你们活着回去?”
话是这么说,雷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真的杀了他们所有人。
不过如果不杀,事情传了出去,就又不好整了。
那就只能尽力一战了。
袖口处伸出长长的,红水绳纠缠而成的触须一样的东西,雷彻意外的感知到,这东西似乎比自己平时见到的时候还长了一些。
末端探入腰间,勾起刀柄,小小的刀刃被甩出狠厉的力道,躲过了第一下却没躲过从另外一个角度划过的一击,脖颈到胸口被划出一道巨大伤痕,纵然是多年的战斗经验,也无法与鸩子强大的学习能力相比较,作为半个穿越者,雷彻忽然对穿越者对常人的恐怖之处有了实感。
为什么会变多?本以为这只是不同构成的血液……但是哪有血液可以轻易离体的?那他雷彻又是依赖什么活着的?这些暂且不说,他雷彻的身躯,怎么可能塞得下这些?是因为高度压缩吗?变多的原因,是因为刚刚沈敬远的血液吗?
他,能把血液转化成红水?
哇哦。
怪不得要吃人呢。
雷彻的红水继续向腰间探去,腰上挂着的一串刀具全被不同的触须所勾起,他看哪红水打哪,看上去倒是显得他很闲,但是高度集中精神的他其实算得上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忙。
这边的触须操使刺针,左躲右闪,弹开朝雷彻的心脏捅去的短刀,绕后突刺,把对方的心脏捅了个对穿,红水不满足似的吸吮着血液,被雷彻强硬召回,违背本能的继续与食物载体战斗。
雷彻并不乐意主动吸血,搞得他就像是纯正鸩子一样。
那边的触须勾起他腰间挂着的一节小管,延展性极好的触须从内部膨胀,向前排出高压气体,管内隐藏的毒针冲向敌人,刺中手臂,虽被拍下,却迅速起效,那人一会儿就缓缓倒下。
看着很轻松,对吧,但是雷彻的脑子经营这些高精准度动作,已经快被干烧了,同时对付这么多人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他们还是实力强大的弟子,雷彻撑不了多久,况且,那个副掌门大人看上去也快缓过神了。
“赫连贺!”
“啧,别吵,我这也很忙!”
不是气话,赫连贺确实也很忙。
他对这些人的实力并无高估,应该是能解决的,只是有些吃力。
……但是也没有这么吃力!
他的确在战斗开始不久就一脚踹到袁志铭的胸口上,换做是恢复能力惊人的雷彻都得一口老血喷出来,但是这家伙却动都未动,磨快的刀刃即使轻轻擦过那个副掌门的肩膀,都能造成流血不止的伤口,砍在他的脖子上,却连血都不曾流下……不,看似没有造成伤害,赫连贺却注意到这家伙的脖子有短暂一瞬的歪斜,就像往常他杀人一样,应该是断了的,却在肉眼不可见的下一秒,恢复了正常。
……不对,非常不对劲。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穿越者的事。
并不是遵从什么都是穿越者干的这种奇怪的原则,而是赫连贺知道,正在掌门之位的那个叫做刘长卿的,还有那个所谓中门的头头儿单杰的本质。
他们都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无所谓自己做到那种程度的人。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和穿越者有联系,赫连贺根本毫不意外。
……
啊。
赫连贺停下了动作,故意很大声,大声到专心致志战斗的雷彻能听到的程度。
“你们,早知道这件事,是这样吧!?”
“袁志铭,单杰那个家伙,现在知道我在这吧!所以你才到这里,帮那个家伙是次要的,来抓我,来帮你们的同伙,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
雷彻听的一清二楚。
永梦潭,安茜,金水门,刘长卿,穿越者组织,还有南鸩门,南鸩。
他们是合作关系。
哇哦。
怪不得赫连贺要打那么久……那家伙,有穿越者给的东西吧?
对此,袁志铭只是笑了笑,他同样暂停了动作。
“对啊,你真聪明啊,赫连贺,要是那个时候,你也能这么聪明,那该多好啊,那小家伙说不定还能活久点。”
“至少,不会落得那种死法吧。”
“——你如果不对他做出那种事,他至少不会那样。”
赫连贺用阴狠的语气回复,他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眼前一阵阵模糊,他不想这样。
“哦?是吗?”
专心战斗,不要去回想了。
【“嗬……嗬……”】
不要听他的话。
【“啊呜……嗬……呃……”】
他的脑中有轻薄的画面浮现。
含在口中的,断掉的舌头。
空洞的,血淋淋的眼眶。
趴在地上的躯干。
呼……嗬……
不要去想,赫连贺,不要回忆。
把他关起来,封起来,像父亲一样。
微弱的声音,从某处传出。
不要去想了,不要去看那天的景象。
你记得他们,都是因为你。
微弱的声音,敲击着赫连贺的意识。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想活下去。
声音从拥挤的记忆中找到缝隙,强硬的挤了进去。
他听见了。
“赫连贺!快回神!”
本能,本能让他调整身体,猛的向后仰去,手心撑地,又使力弹起,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嘴唇尝到了湿热的东西,又感受到了朦胧的痛感。
他落地,几乎站不稳,用了比平常慢一倍的速度才回过神。
他抬头,带着些迷茫看向声音动力来源。
是雷彻,他正被一个身影死死压制,看不清脸,只有触须拼命抵御意图靠近的的围兵。
啊……他打不过的。
等等,刚刚自己是……
小臂处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知道那里受了伤。
“——诶呀呀,你倒是不比以前,我以为,这一下至少能杀了你呢。”
那声音微怒,赫连贺从未从袁志铭那里听到那种声音。
他做了什么?
赫连贺抬起头,惊讶的看见,对方的喉咙有惨烈的伤口,血像是山泉般淌下,又凝固,就像是雷彻的红水,但是那分明是血液。
不对……谁干的?这撕裂的伤口,是谁做的。
像是发觉到什么,他抚摸自己的嘴唇,他感到了更多的血液,喉头一滚,他吐出一块血红的东西。
“——你,真是人和妖生下的杂 种啊。”
——是他做的。
他在极端的愤怒下,妖怪的那部分爬到人类的那部分上面来,促使他做出了妖怪一般的行为。
被惹怒就攻击,被束缚就反抗,这是如他母亲一般的,妖怪应该做的事。
但是他不讨厌。
杂 种又怎么样,只要是能用的上的,只要他面对这些人,再也不会胆怯,而是能反抗,那又能怎么样呢。
于是他笑了,带着一嘴的血,笑了。
“可你却被一个杂种重伤,岂不是连杂种都不如?甚至还带着穿越者的那些东西……诶呀呀,今天哪怕就这么被坑在这里,也好过轻轻松松就放过你的强。”
今天怕是有点困难,但是无所谓——他早做好了有可能折在哪里的准备。
当然可能雷彻没准备好,他现在已经和沈敬远扭打在一起,一边同时牵制十几个人,一边王八对拳,脱不开身,但是他看上去应该还是蛮想活的。
轻轻吐出一口气,罢了,这些都无所谓。
“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拿你怎么样?这不是很简单吗?”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阴冷异常。
“我要一口一口的,把你吃尽了。”
那边赫连贺因为袁志铭的话愣在原地,雷彻一心三用,又腾出空扯着嗓子才把他喊回神,却看他一嘴血的站在那里笑,有些无奈,那边突然伸过来一把带着熟悉绳索的刀,捅在沈敬远身上,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赫连贺兴奋到甚至有点疯狂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绳索收起来的声音,以及微妙的血肉撕扯的声音。
“雷彻!哥们儿平时教你那些招数都忘了!?还搁那儿王八拳呢?命都不要了!”
招数?
哦。
雷彻想起来了。
他果断一抬腿,腿长膝盖长得到位,重重一下膝击在沈敬远的●●上。
沈敬远脸色一变,松开了钳制在雷彻胳膊上的手。
然后雷彻又果断的伸出两指,精准插进沈敬远的眼睛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充斥满屋,沈敬远捂着眼睛倒地,被不道义的招数打倒,一身武艺没处使,更得不到所谓保镖庇佑——所有人都和雷彻保持两米的安全距离,其实没人敢触碰那个危险的红水绳,所有人刚刚都看到了他的威力。
人家也没必要护着他。
雷彻面无表情,拿着沈敬远丢下的剑,正准备刺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你!你竟敢用这种招数!”
沈敬远惨叫连连,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指缝间瞪着他。
“嗯嗯对,我不仁不义,那也没事,真正的战斗本来就是这样,谁活着谁赢。”
“啊,不过你也只是在桌案上坐坐罢了,也没打过仗。”
雷彻冷静的说道,在沈敬远恐惧的眼神中,高高举起那把剑。
手起刀落,干脆利落,身体只是抖了几下,一个生前风光,死后却只是和众多所谓世家子弟一样,默默无闻的成为历史沙漠里最不起眼的一粒沙。
沈敬远算不了什么,这种人以后多的是,从不会消失,也闹不成什么大风浪。
今天的主角,不是他。
当然,也不是袁志铭。
他抬头看去。
两个血染的人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