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辰晔在巫咸北峰见过冷淩壁神术的招式,能运化砂石为武器。可眼前这红衣男子,却并没有魔尊的狂妄之姿。再看他将眉眼遮起的银制面具,似曾相识。脑海飞速翻涌,在哪里见过?在哪里?
记忆猛然翻过一百年前,东海墓苑,东使!
东使一步一步走来,周身没有任何神力波动,却给人一种死亡的压制。在离清城五步远的距离,他停住了脚步,伸出手。他没有说话,含义却从瞳孔中流了出来。他是在向清城索要紫叶朱贝。
他朱唇殷红,秀发飘逸。面具下的瞳孔中俊彩星驰。
辰晔拂去尘埃,持剑而立,挥剑而上,一招一式锋芒毕露。东使不言,袖手从容躲闪,砂石刚硬,在东使的掌控下尽显轻柔之资,时而化作条锁缠住澜风,时而薄如云翳以柔克刚。
清城见辰晔渐落下风,催动紫叶株贝为辰晔护体,奈何此圣物只能抵挡剑气,在砂石属性的神力之前,形同虚设。本是路见不平以及解平远之围,未料魔族如此看中紫叶株贝,竟派神秘莫测的东使和阴狠狡诈的西使同时出手,清城心忧辰晔,抽出丝玉软剑飞身而上。
东使眼中泛起倏忽而逝的波澜,神力水涨船高,凝石化作利刃,三剑交锋,铮铮作响。三人混战正酣,忽闻利剑穿心之声,紫光散去,尽入西使体内。
清城敏感的回望,正见魅魑剑插入赫檀胸口,剑刃锋芒染着淋淋鲜血,握着剑柄的正是西使。
“曲离会!你枉为人子!”大长老面红耳赤喝道。
西使面色狰狞,附在面前赫檀耳畔,“我本不想杀你,可谁让你那么蠢,竟用自己的神魄去供养紫叶株贝。纵使你抛弃我,对我不曾有半丝养育之恩,但我还是要感谢你赐予我一脉相承的神魄,让我有资格继承紫叶株贝,成为它名正言顺的主人。”
“逆子,可恨当初一念之慈留你性命。”
“顽固不化。”西使利落的抽回剑。
“赫檀长老!”
赫檀倒下被清城扶住,奈何西使那一剑刺中心脉的同时,涌入万钧神力生生将其神魄震碎,即便盈童真人也无力回天。
东使见西使得手,伺机撩起飞沙走石,携西使而去。
“可恶,还是被魔族夺去了。”辰晔攥拳砸在空中。
“有此不肖子,赫檀,愧对平远先祖。”
赫檀的身影模糊,刹那间化作万千银光,消散于天地。
辰晔第一次见到神的陨落,只是那么一瞬,世间再寻不得半点痕迹。那是一种冲击心灵的震撼,“西使为夺圣物,不惜弑父杀神,残害同胞。也不知他们父子间到底有何恩怨,反目成仇。”
大长老叹气道,“此时说来,也是平远一族对不住他。幼时离会天资聪颖,却生性顽劣,修炼神族禁术。族中众长老为其推演命数,示其乃危及天下的凶煞之星,皆欲除之。赫檀不忍,却拗不过族人意愿,只得将其弃入山谷之中,任其自生自灭。我见那孩子可怜,私下里将其安置一番,愿以吾心之善化解其心中仇怨,未料这孩子一夕踏入魔道,从此万劫不复。”
辰晔觉得不可思议,愤愤道,“事在人为,岂可单凭命数之说就断送一个孩子的前途,无怪乎那西使如此绝情。”
大长老点头,“我常想,若当时我能力排众议,将他留在族中,也不至于他们父子反目。”
清城摇摇头慰道,“天数天定,天命难违。”
“真的有天命吗?”辰晔暗中思忖。
“魔尊如此看中贵族圣物,长老可知那紫叶株贝的用途?”清城问道。
大长老捋了一把胡须,“是钥匙。具体是哪里的钥匙,我也不清楚,似乎与玄镜宫有关。”
“宗镜哥哥?”清城明眸闪烁。
对于玄镜宫,辰晔颇为敏感,因着清城那心尖上的宗镜之故,对那个地方有种莫名的抵触。
“百年前那场浩劫老朽心有余悸,此事唯恐与魔尊复辟有关,我当立即知会帝神才是。”
“刚好我正要去玄镜宫,宗镜哥哥那边我去说吧,”清城牵过辰晔的手,“你受伤了。”见胸口渗出暗红的血,甚是心疼。
“哦,请二位移步平远府疗伤。”大长老恭敬道。
“平远一族遭此劫难,善后之事还需大长老主持。我们就不叨扰诸位。”
“也罢,二位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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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西方燃着一片紫金晚霞,细软的薄光给谷内一望无际花海填上一层盛装。斑斓缤纷的暖色散发的淡淡幽香,让人忍不住飞身扑进花圃,翻腾着打个滚儿。
辰晔初见此景,心驰神往,“这里是?”
“花神谷,母神的家。走吧。”清城在前方领路,未闻得辰晔相随的脚步声,回头正见辰晔忧心忡忡,踌躇不前。
如果这里是花神岳母的家,那岂不是就要拜见岳母,以这样一副狼狈的姿态,不由砸着嘴,吞吞吐吐,“馥馥,我……可不可以……不进去,我这样……”
见惯了辰晔胸有成竹,如今这般蹑手蹑脚,却是清城第一次见,不由笑声朗朗,牵着辰晔的手道,“你放心,这里除了花还是花,母神她有父神之后就不在这里住了。”
未及辰晔言语,清城便拉着辰晔,徜徉游过花间小径,来到一个优雅静谧的洞府,洞口门楣上,精致雕刻着“临花照雪”。初入洞内,便有淡雅清香扑面而来,高大的灯笼花错落有致的点缀在洞壁,将洞内映的微粉的明亮。紫罗兰的藤蔓带着勃勃生机自然生长编织成摇椅;白银花瓣光滑如镜,亭亭玉立而成梳妆台;细柳嫩绿,翩跹捶地织成珠帘;芋棠枝叶铺展,硕大肥厚的一叶花瓣铺展成卧榻。
清城牵着辰晔卧榻边坐下,端来药水替他清理手心的刀伤。
清城斜坐在卧榻下的朱藤上,忽抬起头柔声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认识我,后悔和我在一起。”
辰晔抬起头,眼里全是迷茫。
“我把你牵扯进神魔间恩恩怨怨,累你几经生死,落下这一身伤疤。”
辰晔闻言一笑,翻手握住她的手,三两指捋着她柔顺乌黑的发,“同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我从不会后悔我的选择。何况,如果没有这番出生入死,又怎有机会得佳人倾心。”
“你以后要小心些啊。”清城双颊泛红,托起辰晔的手,小心翼翼的拭去淤血,又用浸过紫荆草汁的纱布一圈圈缠上,“伤了自己,痛的可不只有你。”
辰晔心中为之一动,深沉的声音点点头,看着清城绯红的面颊,低眉婉转,不禁意乱神迷,又唤了声,“馥馥。”
“嗯?”清城应声抬起头,却不偏不倚的被悄无声息靠上辰晔封住了唇。
下一刻,辰晔的手已经抚过她的秀发,揽住她的腰身。药水跌落床旁,洒了一地。他的气息有些急促,带着隐隐的不安,眯起的双眼衬托出细长的睫毛,显得愈加迷人。在他微微前倾的姿势和双手的托抚下,清城顺势倚在了肥软的花瓣上。最初的试探没有被决绝的回拒,结果是变本加厉。
清城的脸愈发羞红,不觉间领口竟已被扯开。火热的气息在颈间游走,漆黑的发丝滑过细腻的肌肤,触得她隐隐发痒。他那温柔而滚烫的唇舌沿着锁骨滑到心口,没有半毫要停下的意思。清城的手不自主地搂住他的腰身,将他的腰带解开。虽然洞内只有他们二人,但那粉红的灯笼花委实亮的扎眼,随手捏了一缕风打在花瓣上,灯笼花便讪讪的缩成花苞,一朵朵敛了光芒。
夜半醒来,辰晔依然亲昵的搂着她,一床桃花被盖在了身上,暖暖的。清城翻了个身,朦胧的夜色里,辰晔原来也醒着。
辰晔略带着愧疚,右手抚着她左耳畔的发丝,恰好将她捧在怀里,“不习惯吧。”
清城摇摇头,撅着嘴道,“平日看你温文尔雅的,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一头小野兽。”
“夫人秀色可餐,让我不得不垂涎。”
清城腾出手,捏着辰晔的脸颊,“你的脸皮竟然比小野兽还厚。”
“你忘了,我有白泽之身呢。”
清城绝望了,呜呼一声,缩到辰晔怀里,指着辰晔的心口,“你欺负我。”
辰晔一愣,十分无辜道,“是你先勾引我的。”
清城仰起头,怨愤的眼神扼杀辰晔的厚颜无耻,奈何光线太弱,这股怨愤硬生生被无视。算了,明天再找你算账,清城暗下决心。忽然觉得耳畔湿漉漉的,“唔,你的手怎么湿湿的。”
辰晔叹了口气,“你包的纱布又被你扯掉了。”
清城转着眼珠思忖片刻,那会儿情之所至,脑中一片混乱,手中抓得什么又岂能清楚,许是无意把纱布扯了下来吧,不过……
“分明是你不等我包扎好就扑了上来,伤口裂开也是你咎由自取。”
辰晔翻了个身,仰天道,“扯下来也罢,你就能再给我包扎一次。”
清城眼珠气得发亮,“做梦!”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翻身歪向一边睡了。
辰晔瞥了一眼清城,枕着双臂,暗暗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