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经过了三个村庄，都能看到炊烟袅袅，田里稻穗随风摇摆，有农人在田间耕作，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马车绕过一座山脚，远处出现了第四个村落，方清音仔细观察也没见到一缕炊烟，她的心沉下去了。
马车直奔村口而去，不一会儿就停下了。
两人下了马车，张鸿在前开道，三人一起往村内走去。
离得近了，入目到处都是残破的房屋，四周除了他们的脚步声，没有一点人声，颓败荒凉的气氛如乌云一样压下来，方清音抬手抹了抹眼角。
三人一直走到村尾都没见到一个人，张鸿昨日说的十室九空竟是十室十空。
三人情绪都有些低沉，上了马车继续往李家村而去。
约摸行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走了一段上坡路，转过弯就出现了一个生机盎然的村落。
这里地势稍高，所以完全没被洪水影响，与之前的刘家村不过隔了十几里地，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在村口下了车，就看见几个妇人正在村口的小河边浣洗衣裳，而那河正是这次决口的太平河。
几个衣着不凡的陌生人出现，那群聊得正欢的妇人都住了嘴，一边捣衣一边悄悄打量着他们。
张鸿上前询问了一下，便有一个长相干练的妇人站起身，在衣摆处擦了擦手，领着他们往村内走去。
“官爷，这修河堤的事，我们村长最清楚。去年和今年的整修都是村长组织的人去做工。
我家男人去年也去做工了，他负责搬运砂石，说用的大石头都要两个人才能搬动，这河堤修好了便不怕洪水了，哪知才过了半年就出事了。”
妇人很健谈，一边给他们带路一边絮絮说着话。
走过了半个村子，妇人停在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前。
“喏，这里就是村长家。”
张鸿上前叫门，没有人应，他推了一下小院的柴门，是从内锁住的。
“村长不在家吗？”
张鸿心中起疑，若是人不在家，也该从外上锁才是。
“啊，那我不知道，我今日还没见过村长呢。”妇人忙摆了摆手。
“大姐，村长家还有其他人吗？”
方清音也觉出了不对，她见那妇人似是被张鸿的气势吓到了，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柔声问。
“村长是个鳏夫，只有一个女儿嫁到临县去了，他平常就一个人住。”
“那您昨日见过村长吗？”方清音继续问。
“见过，村长每日酉时都会在村里走上一圈，提醒大家小心火烛。”
上官烨不耐再等，直接吩咐张鸿“翻进去开门。”
这篱笆院墙本就不高，张鸿轻轻一跃就落在了院中，拔掉了门栓。
“大姐，您在门口等着，我们进去看看。”
方清音拍了拍妇人的手臂安抚，转身跟在上官烨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院中有石磨，有石桌椅，还有颗枣树，收拾得挺整洁。
张鸿已经先一步走到房门前了，他推了下门，依然是从内拴上的，窗子也都是从内关闭的。
张鸿回头看了眼上官烨，得到他的首肯便抬腿一脚踹开了门。
这么大的动静，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方清音瑟缩了一下，还是抬步跟在上官烨身后走进去了。
正对的堂屋也很整洁，张鸿推开了左边的房间，里面没人，看陈设应是女子的闺房。
他退出来往右边走去，关闭的房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门扉老旧，发出了“吱呀”的轻响。
方清音双手交握置于身前，将自己的手捏紧了才敢踏入这个房门。
“大人，人已经死了，尸体已经僵硬，应该死了三个时辰以上。”
方清音刚走进去就看到床榻上有一个眼睛瞪圆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盖着被子，张鸿正隔着被子在捏他的手臂。
现场没有什么血腥，看起来依然整洁，就连村长的鞋都整齐摆在床前，但方清音仍然被他死不瞑目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慌忙将身子躲在上官烨身后，别开了眼。
上官烨跟张鸿进屋时，方清音并没有立马跟上，他以为她不会进来了，加之之前也没闻到血腥味，就没管她。
现在察觉到她被吓到发抖，他有些自责，但也只淡淡说了句“害怕就先出去。”
方清音没说话，快步退出了卧室，直奔堂屋的大门，将张鸿踹断的门栓捡起来仔细观察。
片刻之后她又走到了院门前，将这里的门栓也仔细检查了一番。
“姑娘，村长出什么事了？”
等在门外的妇人看见她，搓着手不安地问。
“村长去世了，您知道村中哪些人跟村长交情很深会夜间来做客吗？”
方清音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拉着妇人柔声探问村中情况。
“村长死了？被人杀了吗？你们怀疑是村里人干的？”
妇人却是被她的话吓到了，若是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她可不敢乱嚼舌根子。
“大姐，您别怕，村长家中不像有人入室行凶的样子，村长的死可能只是意外或突发急症。您跟我说说吧，我们会把事情调查清楚，不会冤枉好人的。”
方清音有些懊悔，她没有问话的经验，原想靠亲和力跟这妇人拉近关系好套话，没想到把她吓到了。
“我真的不知道，村长为人和善，跟村里人关系都很好，也没跟谁结过仇，我真不知道谁会杀他。你不信就去问别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妇人挣开她的手，慌慌张张快步走了。
方清音知道再问她也没用，便拿着门栓反身往屋内走去。
“大人，昨夜有人来过，村长并不是独自一人死在家里。房门和院门的门栓上都有细细的新鲜划痕，应是有人刻意制造了这个密室，想让人以为村长是独自暴毙家中。”
方清音走到卧室门口，隔着门向上官烨汇报自己的发现。
上官烨听到她的话有些意外，她只是个弱女子，刚才吓成那样了，居然还在查线索，而且说的条理清晰，直接确定了现场存在过第二人。
“大人，屋内并无什么特别，只是床榻有些凌乱，不过他正在睡觉，这也算不得疑点。”
张鸿也把屋内各处都查验了一遍，躬身回禀。
“他在睡觉，却不是独自一人，又是个鳏夫，张鸿，去查查村里的女人，着重查寡妇和现在丈夫不在家的已婚妇人。”
方清音在门外听得尴尬起来，脸颊也发起热来，不过想到疑凶是女子，张鸿查起来或许不如她方便，便也随张鸿一起往外走去。
这次他们刚走出小院没两步，就见到东西两边都有一群人往小院涌来。
村民听说村长出事了，这是都赶来看热闹了。
众人聚拢在院前，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出来。
“我是李家的族长，听说李奎死了，可是被人杀了？”
“这个尚不确定，我们会调查清楚，请您借一步说话。”
张鸿拱手客气地打了招呼，延手一邀将族长请进了院内。
方清音没跟他进去，只留心打量着人群中的女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