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医师匆匆忙忙赶来，看着瘫睡在床上的苏寒清，沉了一口气，说道：“酒瘾发作，遂不可治，这些天只能委屈这位姑娘忍着些。”
听了医师这话，林川有些惊奇：“麻沸散也不行？”
他轻轻摇了摇头，坐在床边，照例是掐着脉搏做做样子，几乎是意料之中地说了句公子自重。
林川沉沉叹出一口气，面色沉重，眉头紧锁，拧成一个大疙瘩。
“一会儿等她醒了，带她出去逛逛吧，酒瘾这种东西不是半时半会儿就能戒掉的。”洛合图没有多嘴，只是不平不淡说了句。
“听洛疯子的，这姑娘要真活不下去了，我就是用真气续命也要让她活下去，别瞎操心。”小知红抬起头，坚毅道。
林川轻轻摇摇头，趴在木床边，沉默不语。
……
苏寒清的头脑中此刻是一片混乱，良久，竟是隐隐浮现出一副熟悉的画面。
“这不是七年前的事吗？”她想。
七年前，洛江之战。
面前是还是那条熟悉的洛神江，但此刻江边却站了一位黑衣男子，面色沉重，身上沾着血，一双布满血丝的瞳孔隐隐有些杀气。
单论相貌，男子倒也算中上，身子不算太强壮，但看上去却显得沉稳如磐石，那一把精美的佩剑就这般悬挂在腰间，毫不拘束。
“林不云，敢偷袭我大汉，好，很好！”男子的话语平静地听不出喜怒，“你偷袭的，我苏墨玉都会还回来！”
一个约莫八岁的少女蜷缩在男子身后，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怯声道：“爹，刚才那人死得好惨……直接被剑砍没了脑袋……我怕……”
“清儿，别怕，等爹把林不云收拾掉，就带你去游历大陆，去看看江湖，好么？”苏墨玉蹲下身，声音柔和了很多，轻轻在苏寒清的胖嘟嘟的俏脸上捏了一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
苏寒清瞥见了天边的绚烂残阳，瞥见了那一抹绯红，以笑回应，双手搂住了苏墨玉的脖子。
“都八岁了还撒娇，这长大了怎么嫁的出去啊。”苏墨玉笑着打趣道，轻轻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从腰间取出半块龙符，放到她面前轻轻一甩。晶莹剔透的玉色龙符在残阳的照耀下发出亮光，映射着龙符上的几行小字。
“喏，这个给你玩，这可是爹从林不云那儿抢来的，厉害吧？”
“覆江揽月，纵横天下。”苏寒清轻轻念出龙符上刻出的小字，有些不解。
“清儿真聪明。”苏墨玉接过龙符，把苏寒清放下，抽出佩剑“凤归凰”，在龙符的背面刻上了“苏墨玉赠儿女”六字，还给她。
“报！”
远处，一个马前卒慌慌张张跑来，单膝下跪，拱手作辑：“陛下，林不云带领军队数万向洛神江杀来了！”
苏墨玉的微笑顿时凝固在脸上，沉默良久，竟是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带着几分苦涩，带着几分无奈。
“你先退下吧。”苏墨玉挥挥手。
马前卒瞥了他一眼，有些狐疑地退下了。
“清儿，你认识爹这把佩剑吗？”苏墨玉把精美佩剑取下，问道。
“认识，这叫‘凤归凰’。”苏寒清轻轻应道。
“好，很好……”苏墨玉抬起头，将佩剑掷入江中，二指轻触嘴唇，轻轻念道：“凤，落雁也；凰，沉鱼也。遂分两刀，只有修为达到大天元方可融二剑为一体，化凤归凰。”
话毕，那把凤归凰佩剑顿时分成一长一短两把刀，正是落雁沉鱼。
“清儿，将刀收好，爹没用，给不了你别的东西。”苏墨玉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爹，你要走了么？”苏寒清望着两把精美的刀，可怜兮兮道。
“咱们说好了啊，等爹把林不云老窝端了，就来接你。”苏墨玉轻轻撩起她散开的青丝，眼中尽是不舍，最后抱了抱她。
苏寒清的神色有些暗淡，轻轻趴在他肩上。
良久，他起身，面向洛神江，大声喊道：“那位公子，可否带小女去大汉避难？”
江上有一叶扁舟，舟上有一位带着大斗笠穿着黑斗篷，身负一把竹刀的中年男子。听苏墨玉这么一招呼，顿了顿，抬头望去，平静道：“我是大明的人，就不怕我将她杀了，或是卖到妓院去？”
苏墨玉大笑道：“你敢么？龙族血脉，那个不是为世人所忌惮？我信得过你。”
“那，”黑衣人面对着他，“把她交给我吧。”
“清儿，跟着他去避难吧，等战乱结束，爹会来接你的。”苏墨玉轻轻拭去少女眼角的一滴泪珠，心中隐隐作痛，故作镇定笑道。
“爹……”
“乖，不哭，清儿最勇敢了……”
……
黑衣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面色平静得瞧不出喜怒，带着年仅八岁的苏寒清乘舟远去。
偌大的洛神江，只留下一个黑点，愈来愈远……
这个黑衣人，就是李莫关，酒墨刀李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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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以回忆为主，把之前埋的龙符的坑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