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那里不动,静悄悄的。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昂祺正向这边走来。
她起身,拿起手上的碎玻璃瓶,刃口很大,朝着前方,闪出弧形的寒光。
她快速向前跑去,她猛的向前扑,把昂祺扑倒在地。
他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啊啊声,就被扼住了喉咙,孩子的力气当然不能掐很久,杨阳把瓶子尖锐的那部分朝他脸上虚划了一下,又用尖锐的部分朝着他指尖轻轻一摁,血滴就从伤口那里冒出了头。
昂祺抖得像是筛糠,又像待宰的绵羊,他感到自己裤子那里一热。
“别叫,反正也没人听得懂你在叫什么,给我闭嘴。”
她冷漠的说,昂祺就闭了嘴。
“我说什么你就点头,摇头就行了,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不然我拼了命都得到你家去杀了你,我说到做到,你有种试试看。”
昂祺拼命地摇头。
杨阳问他。
“我妈的事,你看见了吗?”
点头。
“他们都知道?”
点头,然后摇头。
“主家都知道?”
点头。
“你今天见过了吧,那个城里来的孙子。”
她想了想,决定这样问他。
点头。
他应该没有看见他们见面……还好。
她从昂祺身上下来,却抓着他的领子不让她走,瘦弱又娇生惯养的男孩力气比不上她,被拽的站都站不起来。
她举起碎瓶子,闪着绿光的边缘直指男孩的眼睛。
“再敢偷偷来我家看,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她说的很笃定,男孩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松开手,男孩便连滚带爬的跑走了,雪地留下一串混乱的痕迹。
杨阳站在那里,半天没有移动,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白雾从她口中涌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她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抖到瓶子都握不住,从手中脱落,掉在雪地里,心里虽然是平静的,甚至是冷漠的,但是她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是第一次威胁别人,还是威胁自己一直以来都非常非常害怕的人。
昂祺被村里其他小孩排斥,就转过头来欺负比他更不受欢迎的杨阳,做着口型骂她婊子荡妇,时不时就踹翻她好不容易收好的料桶,让她不得不重新把散落一地的羊饲料装好,他还经常把杨阳推倒在地上,去扯杨阳的裤子。
她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反抗呢?
连杨阳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反抗呢?
反正以前一直都没人帮她。
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发抖,杨阳站起身,准备回去。
她想起,在妈妈死去的那个夜晚,她其实很多次,都想抽刀去杀了他。
为什么不呢?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出去了又如何呢?
谁会救她呢?村里的人吗?外面的人?谁又真的会救她,村里的人们保持沉默,难道外面的人不会吗?只要给他们钱,给他们好处,大家都不会在乎什么都没有的杨阳。
如果不是有昂扬帮她,她早就一点希望都没有,直接用刀把村里人全都砍死了。
杨阳边走边想,她知道,杀人要进监狱的,可是监狱还会比这里更糟吗?杀人也只是一枪子的事情,难道那么一个小小的子弹,还会比妈妈那天被砍出来的伤更痛吗?
一个不会关那些人,不会惩罚那些人的监狱,偏偏要关她,那样的所谓外面的世界,也不比村里好多少吧。
况且,那个男人的爹,就在外面生活,他都能好好活着的那个世界,怎么可能那么好。
杨阳不知道,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她忽然就很想知道,昂扬说他能救她,那他到底能用什么方法救她呢?
杨阳不知道,杨阳只能去赌了。
她的生活本就已经是生不如死,反正再怎么说只是挨顿打,大不了被那个人砍死,她已经无所谓了。
对啊,本就没什么希望。
一步,两步,那样慢。
她在寒风中慢慢的走着,走着,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