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蒙住口鼻的阿舍双目外露,乌溜溜的,凑近岑福耳边低声道:“我去打晕门口守卫,你从窗户那边闯进去,莫要让她们呼救。”
“好。”岑福点头,深邃的眉眼闪过阴狠,“娜娜公主有个贴身丫环,倘若她不识时务,只能——”说着他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知道了。”阿舍探头看了看,见四周静悄悄地,“要不等会儿连夫人一起救走?”
阿舍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今夏。
岑福紧拧着眉心琢磨片刻,摇头:“不行,袁捕快不能走,和谈之时,我未必有资格参加,但袁捕快作为人质,肯定会出现的……到时大人独身前来和谈,也只有他夫妇二人靠着心有灵犀的默契,说不定能全身而退。”
阿舍微微砸吧嘴,坏笑道:“岑福大哥,你不愧是成过亲的人,分析得很透彻。”
“净会耍嘴皮子。”岑福轻踢阿舍一脚,朝公主王帐努嘴,“你报仇的时候到了,还不快去?”
姑且长话短说。
阿舍轻松地打晕了公主的两名侍卫,岑福跑过来,二人将两蒙古兵拖拽之偏僻之地,火速赶回。
兵贵神速。
阿舍、岑福一个从门口,一个走窗户,几乎同时进了王帐。无需多做描述,两个武功高强的锦衣卫,突袭擒拿手无缚鸡之力的两名弱女子,几乎等同于杀鸡用牛刀。没费吹灰之力,娜娜公主便昏倒了,那名丫环也失去了知觉。
借着外面月光,岑福走到书案前,拿起笔,蘸了蘸水墨,直接在书案上写道——
劫走公主者,大明锦衣卫。
夜色苍茫,三三两两的星星点缀,草原上的一切似乎都在沉睡。
岑福首先溜出王帐,探身四处查看,确定无人巡视后,冲阿舍挥挥手……随即他扛起娜娜公主,丝毫谈不上怜香惜玉,如同扛着一袋粮食般,疾走出王帐……
可能是岑福、阿舍行动过于迅速;也可能是军中巡视的兵丁偷懒没来;更兴许是长期缺衣少食,夜间蒙古兵不卖力巡逻。总之,二人几乎没碰到什么棘手之事,轻而易举地偷出一匹马,将娜娜公主掳走了!
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白雪如同厚厚的棉被覆盖在上面。虽是黑夜,但白雪映衬下,疾驰而来的马甚是清晰,骑马的是阿舍和醒后被捆绑住手脚的娜娜公主。
“你放我下来,再无礼,我让父汗砍了你的脑袋。”娜娜公主拼死挣扎,可惜只换来一声冷笑。
“死丫头,想活命最好闭嘴。”阿舍生平最讨厌刁钻任性的姑娘,“当心小爷现在将你丢进狼窝。”说着他扯下一节衣衫,揉成团塞进公主嘴里。
金枝玉叶的 娜娜公主何时受过此等窝囊气,坐在马上除了哽咽哭泣,什么也做不了。
黎明之际,天渐渐转变成灰白色,繁星慢慢隐去。
宁夏府衙大牢,当看清是娜娜公主的时候,木果儿和穆昆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太诡异了,莫不是中了什么妖术,草原上大汗最宠爱的公主,也来这大牢凑凑热闹?
阿舍将娜娜押解进来,关押在距离阿照不远的一间牢房之中。
阿照手脚都上了铁链,就算本领通天,也难以逃离。见到公主,他并不吃惊,反而冲阿舍冷笑一声。
“吆,阿照公子,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嘴碎的阿舍驻足,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说来他二人颇有渊源。当初在红叶镇,阿照想除掉恋儿姑娘的时候,在房顶上,二人便交过手。
“是啊!”阿照不屑地斜睨着他,“看来想成为锦衣卫,不仅武功要好,这嘴上功夫也需勤加苦练侠士,否则,容易有血光之灾。”
隔着牢门,阿舍凝望阿照片刻,甚有诚意地猛点头:“吕公子所言极是,我家大人不善言辞,万一碰见只会趁口舌之威的无耻之徒,那绝对难以取胜,到时小爷这嘴上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定能助我家大人一臂之力。”
“那在下先恭喜陆大人了。”阿照盘膝而坐,手腕上铁链甚是沉重,盯着阿舍的丹凤眼满是嘲讽。
阿舍也不生气,双手抱胸,一脸傲然道:“此言差矣,我家大人何喜之有?自己夫人被掳走当人质,还被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惦记上了,哎……”
阿照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就算是傻瓜他也听出,阿舍是在讽刺自己爱慕袁今夏:“阿舍,希望有朝一日,你莫要落在我手里,否则当心你的舌头……”
被人说中心事的阿照眼露凶光,所幸陆绎曾经令人细细搜查他身上,将飞镖都收走了,要不然此刻阿舍可能早已被飞镖打中倒地了。
“多谢吕公子提醒,告辞。”阿舍眼珠转了又转,双手作揖后往牢门方向走去。
陆绎见到阿舍,自然十分高兴。听他将劫走娜娜公主的经过大致讲述一遍后,想到今夏暂时平安,大人焦虑烦躁的心情有所好转,他知晓和谈之日,便是决战之时,成败在此一举。
眼下他们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远处,邱将军率领的几万精兵,正在往满城镇的方向赶来。
京城、江南水乡的百姓,都沉浸在欢天喜地中,因为明日便是除夕,家家张灯结彩、贴对联、炸年糕,准备过年。
而寒冷的塞外,草原上牧民因为缺衣少食,缩在蒙古包里,期盼着大汗能分些粮食,期盼着寒冬快些过去,春天早日到来。
清晨,伴随着凛冽的寒风降临草原。日上三竿了,但阳光甚是微弱,如同患了重病一般,懒洋洋的。
公主王帐里,扯立克率领手下站在中央,娜娜公主贴身丫环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望着书案上,威胁十足的留言,扯立克面露惧色,却还要佯装镇静:“哼,陆绎欺人太甚,简直未将我整个草原放在眼里,竟然敢掳走娜娜?”
“陆绎阴险狡诈,还是趁早除去的好。”欧阳天躬身提议,其实他藏有私心,巴不得借扯立克的手扳倒陆绎。
“欧阳先生,你这叫什么话?”小王子第一个不服,“我妹妹还在陆绎手里,莫非不管她死活了?”
扯立克怒视欧阳天,重重地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开。众人跟在他身后,纷纷踏出公主王帐,徒留丫环跪在那里。
蓝天白云,偶尔有叫不上名字的鸟儿飞过。
扯立克驻足,冷声道:“你们都好好考虑考虑,傍晚时分,到我帐中商议,事到如今,必须与陆绎做个了断。”
“是。”众人异口同声应答。
目送扯立克回去后,满腹心事的欧阳天回到自己住处——一个破旧的蒙古包,仅仅能遮风挡雨,夜晚能把人冻僵。
欧阳楚见到父亲,赶紧迎上前:“爹,什么情况?为何阿照还没回来?”
欧阳天走几步,坐到一把椅子上,用恨恨的眼神望着儿子:“阿楚,动动脑子,你说阿照为何送信一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