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臧不顾看清后瞳孔一震,屏息道:“暴雨梨花针?”
“正是。”南宫镜清拉住臧不顾的手,将暴雨梨花针放入他的手中,继续解释道,“此乃‘天下第一暗器’——暴雨梨花针。蜀中唐门所铸,唐门灭门后曾一度不知所踪。后为唐门惨案唯一幸存弟子、前六扇门虎门门主、如今的姑苏千机门大门主唐颂持有。当世仅存两筒,这一筒是唐颂离开六扇门时曾与门中的。此物扁平如匣,长七寸,厚三寸,内有二十七枚银针,发动之时一齐激射而出,中针之人立即毙命,防不胜防,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我如今将这筒针给你,如遇万不得已之境,但愿可解一次燃眉之急。”
“谢总门。”臧不顾将暴雨梨花针紧紧攥在手中。
“无妨。”南宫镜清摆了摆手,“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器具罢了。听雨楼楼主陈玄清曾排暗器谱,将这暴雨梨花针列作第一。但依我之见,只能屈居第二。”
“为何?”
“呵呵。这天下最毒辣的暗器,是人心。”南宫镜清自顾自地冷笑了一声,“好了,任务已经与你说了,届时转告陈乞、关山,准备一下,赶紧去吧。”
“是。”
七日后夜 洛阳 太守府衙某偏房内
“啧,这么说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太守府衙,以防那个什么‘逍遥盗’下手?”雷枭躺在床上,双手负在脑袋后面,望着天花板说道。
“差不多。不过现在还不确定这窃贼到底是不是逍遥盗。”李玄堂坐在茶桌前,仔细擦着自己的葬剑。
“哎!”雷枭振臂道,“管他是谁!打跑不就行了?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至于怕他一个。”
“嗯。”李玄堂点了点头,看了看雷枭,“说的倒也不错。”
“话说银华大哥呢?”
玄堂给自己沏了杯茶,道:“应该在屋顶上吧。”
雷枭听后一愣,一个鲤鱼打挺连忙起身,旋即震惊道:“玄堂师弟,你怎么知道的呀?”
“嗯?”李玄堂皱了皱眉头,“你听不出他那熟悉的呼吸频次吗?”
“那肯定听不到啊!”雷枭惊讶道,“我听说凭借呼吸声辨别位置,还从未见过能听出呼吸频次来识人的。师弟,你可是比我这个做师兄的都厉害了!”
玄堂听后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雷师兄谬赞了。”
这时却见雷枭突然神经兮兮地凑到玄堂耳边说道:“师弟,我猜银华大哥跑屋顶上看着肯定是因为赵祈。”“为何?”玄堂不解道。“白天洛阳的那个什么李知府不是说了,这‘逍遥道’啊,盗术高超,从未有人见过真实模样。但有一点肯定可以确定——他是个男的。只因他好色成性,平日里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实在可恨。那洛阳知府怕自己的女儿遇害,才请来我们。但平心而论,虽然知府爱女是生得亭亭玉立,但哪有我们的赵师姐这般好看。而且又是单独一个屋子,危险得很!”雷枭说到这,好像想起了什么,感慨道,“哎,别说,虽然我们这赵师姐好看,但也只有银华大哥在的时候像个女子了。”
“有道理。”玄堂点了点头,但随即脸色剧变,他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不属于府中任何人的且异常独特的呼吸频次,于是沉声对雷枭说道,“来了。”一边说着一边背起葬剑冲出了房中。雷枭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也带着寒潭剑紧随其后。
刚出了房门,便见空旷的庭院中银华一袭银衣,手握莫何棍伫立着,对面一个黑衣面具人,手放在胸脯处,气喘吁吁。见李玄堂、雷枭来到,目光一凝,立即飞身逃走。二人正欲追赶,却听银华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回来。”言罢,吐出一口鲜血。二人见此大惊,忙将银华扶进房内。银华在床上盘腿坐下,闭目调息。不多时,缓缓睁眼,眼中恢复了几分神采,这才道:“我中了那人一掌,那人亦挨了我一棍。但我到底不是对手,你们追上了也无计可施。”
雷枭面露怒容:“岂有此理,敢伤我大哥!迟早找这个‘鬼东西’算账!”
李玄堂看了看银华,又皱了皱眉头:“莫要意气用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二日清晨 洛阳 乘风客栈
“头儿,你为什么说那人不一定是‘逍遥盗’啊?嘶溜嘶溜。”陈乞一边嘬面一边一脸疑惑地向臧不顾问道。
“就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遭窃的只有富人,且尚未有玷污女子之事发生,说明这盗贼或许还心存善念,不会是‘逍遥盗’这等恶贯满盈之人。况且,逍遥盗从不在一个地方多次行窃,像洛阳这次的情形,反倒更像是……”臧不顾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皱起眉头,“更像是有人在向‘逍遥盗’下战书。”
“下战书?”
臧不顾思索片刻才道:“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猜测罢了,幸许这‘逍遥盗’性子变了也不一定。”言罢,他继续吃面,这时客栈却突然来了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手握一把约六尺长的苗刀,一身虎沉袍不怒自威——正是关山。
只见关山快步来到臧不顾面前,举起陈乞手边的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这才低声道:“隐门来报,昨日有人夜闯太守府衙。”
臧不顾闻言,顿时搁下碗筷,沉吟道,"如此说来,知府李兆廷也是那大盗的目标?"
关山重重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太守府衙并没有‘逍’字标记,暂时无法确定。”
臧不顾闻言一怔:“此话怎讲?”
“李知府听闻‘逍遥盗’是个淫贼,担心爱女安危,故请了镜霜城的武者护院,昨日便逼退了那闯院之人。不过这人武功极高,且身手灵敏,我们的人根本追不上。”
“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陈乞道,“既然与那贼人交过手,我们何不去问些细节?”
“不错!再说城中大小案件卷宗都在府衙内。”关山连忙附和道,“头儿,时间不等人,我们快动身吧。”
“也好。”臧不顾点了点头,关山与陈乞收拾妥当,三人结账后便匆匆离开客栈,直奔太守府衙而去。关山、陈乞俱着虎沉袍,一路上人见此纷纷让行。中途臧不顾拿出两个馒头递给关山:“早饭没吃,先垫垫吧。辛苦。”关山接下。三人脚下生风,不知不觉行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府衙前。
这太守府衙极为广阔,气势宏大,府衙左右各设一道门槛,而正中大门上有一题“太守府衙”四个朱红大字的牌匾。从府衙大门向内望去,有两排侍卫分别立在大门左右,一直延伸到正堂前,个个披甲执坚。
臧不顾上前,从衣中摸出一个“凤”字令牌,对左右门房说道:“六扇门奉命探查洛阳失窃案,劳烦兄弟通禀李知府,见面详谈细琐。”门房见是六扇门的令牌,没敢怠慢,立刻进了大门内向正厅传达消息去了。不一会儿,门房快步走出,恭敬道:“大人有令,三位官人速速有请。”臧不顾点了点头,领着关山、陈乞走了进去。正堂内,洛阳知府李兆廷正襟危坐,见三人来到,连忙请他们坐下。
“六扇门奉命探查洛阳失窃案,劳烦知府大人配合。”臧不顾再次出示“凤”字令牌,以证身份。李兆廷客套了几句,便派人呈上近日城中盗窃案卷宗。几人细细查看了一个时辰,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成果。臧不顾却是站起道:“听说昨晚有歹人闯府,打伤了一位镜霜城来的武者,不知知府大人可否让我见这武者一面?”
“小兄弟的意思是……这歹人很有可能就是那‘逍遥盗’?”李知府点头道,“嗯——自然可以。我这就让人过来。”臧不顾听后摆了摆手:“既然受伤了,我去便可,不用请来。”“好,那本官便亲自带小兄弟去。”李知府也跟着站起。“无须如此麻烦,知府差人带路就行。”“无妨无妨。既然是南宫门主派来的,自然当以礼相待。”李知府一幅乐呵呵的模样,臧不顾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也没多想。
两人在府衙中七弯八拐,来到银华三人的屋中。房门推开,便听雷枭大叫一声:“啊——你怎么在这?”
臧不顾见是银华、雷枭、李玄堂三人,先是一愣,随即也笑道:“我道哪来的镜霜城武者能逼退‘逍遥盗’,原来是连闯乌衣十八巷的银华兄;这位雷兄弟手中的寒潭剑可是当年‘剑神’楚清潇闯荡江湖时得到的第一把宝剑,看来你就是传言中的剑神弟子了——至于这位兄弟……”臧不顾来到李玄堂面前,细细打量,眼神复杂,似乎是惊讶中带着欢喜,又像是忧愁中留有无奈,喃喃自语道:“儒剑诀吗……”
“什么?”李玄堂疑惑道,“不顾兄说的什么‘儒剑诀’?”
臧不顾闻言收敛思绪,微微一笑:“没事。”
“原来几位都认识,那便好办了。”李知府见此情形轻笑道。随后几人各自交待来意,询问起昨夜之事。
“你可记下那人特征?”臧不顾问道。
银华思索片刻:“此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脸被面具完全覆盖,只能看出身形较瘦,且并不算高。”
“既然交手了,武功如何?”
“这……”银华略有迟疑。
“怎么了?是有可疑之处?”
“确实有些古怪。从昨日短暂的交手来看,我虽比不上那人,但究竟差不了多少,奋力一战还是可以分礼抗庭的。可‘逍遥盗’位列‘八大恶徒’,岂会只有如此实力,实在是古怪。”
“嗯——有理。”臧不顾点了点头,“不过至今还尚未有人见过‘逍遥盗’出手,若只是以‘盗’出名,轻功与盗术卓绝便算是够用了。”
之后又是详谈一些细琐,并无多少用处,不记也罢。
正当臧不顾问完,他却突然说道:“我家小姐不是说也来了吗?怎么不见人呢?”李玄堂道:“师姐去给银华大哥抓药了。”“嗯——她自小养尊处优,做这种事慢些也情有可缘。”臧不顾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说道,“先前查阅卷宗,并无多少进展,还需从头去每户失窃人家重新查访,若是几位有便,倒是可以协助臧某一二。”“好呀好呀!”雷枭开心道,“我们呢,就早点把这个什么‘逍遥盗’给揪出来,也好早点回镜霜城啊!”李玄堂听后只是略带担忧地看了看银华。银华见状淡淡一笑:“无妨,这里还有赵祈守着。你们便安心去吧。”李玄堂点了点头。
半炷香后,房中便仅剩银华一人。只见他目光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呵”了一声,接着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但你这又是何苦呢……”
臧不顾领着雷枭、李玄堂回到正堂。陈乞赶忙上前递上一张素筏,道:“头儿,卷宗上没什么突破,名单已经抄录下来了。”
“嗯。”
“但有意外之喜。”陈乞眼中含笑道。
“嗯?”
“方才查阅卷宗后与府中管事闲聊,得知太守府衙昨日的布控因防范‘逍遥盗’而增加了强度。我与关山借来布控图一看——就是这张。”陈乞将昨日的布控图给了臧不顾。臧不顾细细查看,一面听陈乞继续道:“先前问过管事,这布控图每个太守府衙都有自己的设置。便如所见,夜晚只有子时某一刻内有机会从昨天那歹人进府的位置——也就是卷宗室旁闯入,侍卫无法查看到。”
“这个闯入者很清楚戒严的太守府衙布控?”李玄堂问道。
“没错。戒严布控一般都是为了在特殊时期保证知府安全的,可以说是极其完善。一般十年为期限重新修改一次,但每次戒严布控后都会重新设计。理论上不可能有外人知道漏洞。但此人竟然能不动声色地潜入,说明不仅熟悉府衙情况,而且极有可能参与了上次戒严布控图的设计。”
“有理。”臧不顾赞许道,接着向李兆廷问道,“李知府,还有哪几个人知道这份戒严布控图?”
“嗯——”李兆廷思索片刻,“除却本官与管事,便只有前管事方九了。”
“那方九现在何处?”关山沉声道。
“呵呵,”李兆廷苦笑一声,“死了。”
“死了?”臧不顾疑惑道。
“唉——一个月前方九说要回家探亲。结果到了家中发现妻女尽皆病亡了,想不开,索性也上吊了……不然阁下以为我为何要重新招一个管事?”
“原来如此。”臧不顾面色凝重,“劳烦知府将与此事有关的详细信息交与我们,方管事一事或有蹊跷,还需再看。”
“好。”说完李兆廷连忙差人去办。不多时,一沓资料便来到了臧不顾手中。
“洛阳城外三溪村……”臧不顾沉吟道,“如此,关山、陈乞,你们去与当地官府重新查查此事,若有成果,直接飞书乘风客栈——玄堂、雷枭,你们随我从头探访失窃人家,兵分两路,有成果也来乘风客栈。”
“明白。”几人道。
“好,事不宜迟,诸位速速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