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安县,悬壶医馆。
苏行济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与身旁对他多有讨好的医师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
按纪近侍的计策,他的目标今日就该来了吧!
轻呷了一口青釉天目盏中闻起来香飘四溢的茶,口感略涩,较之自己往日所吃的茶,这茶着实显得拙劣了,但在没有官品的普通医馆里也算拿得出手。
苏行济这般想,却不会说出来,反而又在心中猜测着自己即将医治的小家伙是个什么模样,竟能得老爷看中,特让自己这个老爷的专属御医来为其医治。
一旁的案几上放着苏行济认为医治时可能会用到的药材及一些辅助工具,这都是他根据纪近侍所讲情况,稍加推测准备的,以他的经验,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几时了?”苏行济向一旁的医师询问道。
“回苏世医,辰时三刻了。”悬壶医馆的医师回道。
苏行济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有些焦急,面上却丝毫不漏。这些年来跟在老爷身边,倘若练不出这样的心态,那可就白活了。
悬壶医馆原本的两位坐堂医师皆趁着此时暂时无人问诊向苏行济询问一些骨伤上的处理,以图能够多多进益,将来对骨伤处理能够更加得心应手。御医世家专为达官显贵看诊,家族里都有深厚的传承,只要能吃透其透露的心得,就足以令他们这样的普通医师更进一步了。
姜柒柒三人进来时便看到苏行济宛如众星捧月的一幅场景。
当苏行济抬头看到一行人时,真真是眼前一亮。
男俊女美,就是那个中年妇人也可见风韵,显然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来了!』苏行济想,『画像上真是不及这小家伙一分隽秀。』
萧君墨心中也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是苏行济。
意料之中。
昨晚听到说是骨伤圣手,他便有所猜测,又听说是游历在外,更是令他笃定。前世苏行济进御医院晚,据说早年他确实是漂泊在外游历大半生,且确实是出自御医世家的骨伤圣手。
只是没想到他曾在这个时候来过录安县。
姜柒柒一看这众星捧月的架势,便知中间那位面目清隽和善的中年人应该就是了。
右臂不便,仅以左手也不好行礼,萧君墨便将左手置于腹部,弯腰以示敬意,朝苏行济问道:“敢问先生可是骨伤圣手苏世医?”
苏行济颔首,看着萧君墨的右臂应道:“圣手不敢当,不过确实是骨伤医师,这位后生可是来看骨伤的?”
“是,劳烦苏世医了”
……
寒暄过后,正式进入看诊。
苏行济观望萧君墨的面色精气神皆不错,舌苔、舌质也无甚问题,又将萧君墨全身上下的体态皆观望了一遍,竟是除了右臂无一处损伤,心中暗自惊叹。
古医有言,曰:“身有所伤血出多,及中风寒,若有所堕落,四肢懈惰不收,名曰体惰。”因此望体态极其重要。
然像萧君墨这般除了右臂,无任何损伤,也是神奇。
之后针对右臂望诊,查看了畸形程度,观望了肤色、肿胀,苏行济更是对萧君墨的状况啧啧称奇:“啧啧,你这后生还真是幸运,如此严重的骨伤,畸形程度甚重,却没有肿胀积淤,甚至连稍微的青紫也没有,真是神奇!行医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两位悬壶医馆的医师也甚是惊奇,皆来近距离观摩。
苏行济向两位医师调侃道:“不是不教你们,实在是这位后生情况特殊,没甚好学的,只需扶正固骨即可。”
随后又问萧君墨:“你此前也找别的大夫看过诊吧?虽然你骨伤严重,但并发症状一个也没有,甚至难以清理的淤血也没,按道理无论哪位骨伤大夫,只要不是草包、糊涂虫,便可医治,怎么拖延这么久?”
萧君墨压下心中的震惊,没有回答。好在苏行济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因此并未追问。
姜柒柒却是有些心虚,眼神闪躲起来,被萧母拉住手才慢慢镇定下来。
一番望、闻、问、切及摸骨之后,苏行济便要开始医治了。
苏行济在见到萧君墨以前,是打算以针灸之法将麻药送到萧君墨右臂骨折部位各处的,但以萧君墨的状况,完全可以不用麻 药。
虽说萧君墨是老爷特意交代的人,但麻药珍贵,忍忍就过去了。
“麻药难得,虽然骨伤严重,但没有任何并发症状,我就不给你用麻 药了,你且忍一忍吧。”随后苏行济随口嘀咕了一句:“也不知何时才能让军医们用上麻 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姜柒柒心中一动,她有灵液,可令植物迅速生长,倘若她用灵液大量培养曼陀罗花……
不仅如此,还有别的药材。对了,还有粮食!如今正是灾年,虽说这里的旱情已得到缓解,但往西北那边却已经连年旱灾,流民无数,倘若用灵液培养粮食,那岂不是很快可以解决灾荒吗?
姜柒柒激动不已,双眼发亮,身体都开始轻颤,萧母察觉到姜柒柒的异样,又拉了拉姜柒柒。
不管姜柒柒想到了什么,皆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来!
之后苏行济开始为萧君墨正骨。
苏行济一番摸、接、端、提、按、摩、推、拿八法 正骨之后,将萧君墨的右臂以杉篱固定,用麻布条将萧君墨的右臂吊在脖颈上。
一切处理完毕,就等萧君墨的右臂大安了。都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凡事皆有例外,如前世玄青道长以道医为他医治,以其功法为他疗伤,他的骨伤仅不足满月便完好无损。今有他以灵液洗精伐髓,体质已有了质的飞跃,还有两个多月下场,足够他恢复的了。
苏行济最后说道:“本来骨伤一般都要配上清热解毒以及止血的食补,但你情况特殊,便不需要了。”
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够幸运!纪近侍这次的信息有误啊,回去定要好好调侃他一番,让他整天板着一张冰块脸!
萧母带着姜柒柒和萧君墨向苏行济道谢,便准备离去。
这时,医馆门外却突然传来嘈杂声。
没大一会儿,突然有衙役打扮的人进入医馆,一眼便看到相貌出众的几人,匆匆上前来,向萧君墨拱手道:“敢问公子可是麓山书院萧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