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楚并不知道宫九去长安找她了,虽然隔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地方。
她沿着官道一路向南,打算先去看看花满楼,去长安前可是说会带好吃的给他呢。
因为没什么事,她这次慢悠悠行路,看见某个小镇上元节花灯很漂亮,就在那儿玩了几天,才继续上路。
这天正午,叶楚楚走进一家客栈打算住一晚再走。
她一进门就见一对璧人迎面走来。
那男子苍白的脸,明亮的眼睛,步履很安详,态度很文雅,在文雅中却又带着种令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
他玉树临风,面容沉静,温柔亲切的眼神只注视着身边娇靥甜美的绝色丽人。
忽觉有人正盯着他们看,确切说是盯着他的妻子。他抬眼一望,是个年轻的白衣公子,不由有些不悦。
正要斥责那孟浪之人,没想到,身边的妻子也已看见,还松开了他的手,快步上前拉住那年轻公子,惊喜地说:“你怎么在这儿?姐姐好久没见你了。”
叶楚楚看那男子看她的眼神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不由笑着说:“我也好久没见到怜星姐姐了,那是谁呀?看他那模样好像要吃人。”
绝色丽人正是怜星,听闻叶楚楚这话,看看两人,也不由笑了,拉着叶楚楚走过去,说:“这是我夫君连城璧。城璧,这是家中小妹楚楚,以前跟你讲过的。”
连城璧这才知道,这俊秀年轻公子原来是女扮男装,还是自己连襟的妹妹,随即面色温和地说:“原来是小妹,能遇见真是太好了。可是尚未用饭?愚兄这就安排。”真是端方君子,大家风范。
叶楚楚上下打量,怜星姐姐品味没变,就喜欢这款,不用说,连城璧被打断的骨头是她接好的。这样也不错,真的挺好。
叶楚楚一抱拳:“连大哥客气了,你和怜星姐姐真是般配极了。我哥哥嫂嫂见了你们,一定很高兴。”
怜星高兴地说:“我们就是要去京城呢,我买了很多东西给幻幻和无缺他们。”
连城璧点了一个包厢,三人边吃边聊。
其实全程就叶楚楚和怜星两个人说话,连城璧给怜星布菜,温柔体贴。
叶楚楚想,历经各种变故,他应该知道怎样好好爱一个人,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然,怜星姐姐或许下不了手,嫂嫂可没那个顾及,希望连城璧懂。
饭后,怜星和连城璧要赶往京城,叶楚楚说自己还有事,暂时不回家,送他们夫妇二人离开。
等把人送走了,叶楚楚就觉得在客栈里待着没意思,打算出去到处逛逛,晚上回来住就是了。
这是一座小县城,没什么特别繁华的地方,胜在悠闲,城郊景色不错。
如今还没出正月,迎春未开花,柳树未发芽,只有那不起眼的小草遥看冒出一片青色。
叶楚楚走过一座小石桥,河水正在冲击那些尚未融尽的冰雪,倒有些诗情画意。
蓦地,不远处树林中传出呼喝声,刀剑撞击声。
叶楚楚不免有些扫兴,江湖人也不能不好好过年啊,出了正月再打不行吗?
她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忽听有人得意大笑:“原来小李飞刀也不过如此,某家今日就废了你!”
转眼间,原地就没了叶楚楚的身影。
一剑无血孟无常觉得今天真是自己的好日子,姓李的这个小崽子学艺不精,自己以后可以吹嘘曾打败过小李飞刀……的后代,让这小崽子再也不能拿飞刀压人。
他边想边用手中剑指向地上狼狈的少年,打算削掉他的手指。
寒光一闪,一柄飞刀不知从何处而来,闪电般地从他的脖颈擦过去。那杀意让他浑身僵硬,压根不敢动弹,任脖子一侧鲜血直流。
白衣公子已站在那少年身旁,淡然道:“家中小辈年少气盛,莽撞无礼,孟先生教训得很好。只是,毁人前途太过了吧。”
孟无常艰难地发出声音:“是……是我过了。”
白衣公子道:“那,这事就到此为止怎样?”
孟无常狂点头,看人不搭理他,转身狂奔而去,连撞几棵大树也不敢停歇。
叶楚楚看着那狼狈少年,还是淡淡地说:“受伤重吗?能自己走路吗?”
那少年机械地摇摇头。
叶楚楚嫌弃道:“那还不自己起来,等我扶你吗?”
那少年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拱手施礼:“李正见过楚楚姑姑,谢姑姑救命之恩!”
这少年正是李曼青长子李正,此时他鼻青脸肿,低着头,觉得丢脸极了。
叶楚楚道:“你今年刚满十四岁,怎么那么急着行走江湖?我若不是恰好走到这里,你有想过什么后果吗?”
李正羞愧难当:“姑姑教训得是,我太给李家丢脸了。”
叶楚楚翻了个白眼,骂道:“这是丢脸的事吗?你差点儿就废了,你爹娘不得伤心死了。”
李正黯然道:“上次你和叶叔叔叶婶婶走后,爹和娘吵了一架,互相不说话,过年也不安生。我待不下去了,又觉得自己也算学有所成了,就偷偷跑出来,打算有点儿名气再回去。没想到……我真没用!”
叶楚楚觉得李曼青真没救了,里外都没处理好,家宅不宁,遗祸后人。
她一抬下巴道:“跟姑姑,啊,不。看我这装扮,在外叫叔叔。跟叔叔走,叔叔带你先治伤,以后跟着我混,别再随便用小李飞刀了。”
孩子还有救,能救一个是一个。
因为李正的伤,叶楚楚在这里停留了两天。等他看起来不那么惨了,才带着他赶往杭州。
在花满楼的小楼上,叶楚楚给他展示了好多东西。吃的有黄桂柿子饼,腊牛羊肉,长安水晶饼,胡麻饼等。
玩的,叶楚楚因为不参与事,专门跑去找了一个老手艺人,用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做交换,又花了一把金豆子让人赶工,做了一套皮影带回来。
零零总总摆了一桌子。
花满楼摸着那些精致有趣的皮影,笑容如春风拂面,背后仿佛已百花盛开。
叶楚楚连说带比划,讲了在长安发生的事。
花满楼认真倾听,时不时点评一下。
李正也听得入了神。他自然知道叶开这位叔叔,都说他才是得了爷爷真传的人。
原本,他很不服气,毕竟叶开不姓李。父亲还一直强调,小李飞刀不能败。可他,不仅败了,甚至差点儿废了。
如今,他才知道,父亲太过于重名。小李飞刀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救人的。
子不言父过,可是,他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李正的心渐渐坚定起来。
随后一段时间,他们在小楼住了下来,叶楚楚要求李正做花满楼的书童。
李正就每天跟着花满楼进进出出,读书写字种花。
李正本以为自己出身在那样的名门,不说武功现在练得怎么样,诗文见解总不会很差劲吧。
没想到,在花满楼面前总是差那么一点儿意思。虽然是差了好几岁,人生阅历不同,可这不是重点。
不是学的多少,不是识文断字的能力,而是那份对人对事的心态,值得他学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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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不大的山寨中,叶楚楚坐在聚义堂正中铺着老虎皮的大交椅上,翘着二郎腿,查着账本,对着下面绑着的一串鼻青脸肿的山匪,冷嘲热讽:“干啥啥不行,抢劫都倒数,倒是很会往自己兜里捞钱。瞧瞧这账本,乱七八糟,三个寨主随意更改收支。啧啧啧,搞歪门邪道都是人才。”
这时,李正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叔叔,已经把那些姑娘都安排走了。”
山匪抢的女人,除了个别想回家的,多数觉得自己没脸回原籍。
李正把人带到山下,按叶楚楚的吩咐,通知了一些移花宫女,把人送去常乐镇自己的地盘了。
叶楚楚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把人都打晕吧。”
李正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把山匪挨个敲晕。
随后,俩人飘然离去。
不一会儿,进来一大群衙役,领头的捕快看到老老实实的躺成一堆的山匪,说道:“这可省事了,兄弟们把人打醒,让人走着去衙门。车是用来拉赃物的。这些山匪可不配坐车。”
很快,大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巴掌声。
李正骑在马上问叶楚楚:“姑姑,那些山寨里的财物官府不会昧下吧?”
叶楚楚道:“水至清则无鱼,他们会拿一部分,毕竟捕快们也要养家。县官拿了好处,以后类似的事还会好好办。不过,如果拿多被我知道了,他这官就做到头儿了。”
李正若有所思。
叶楚楚带着李正东游西逛,找这些败类练手,一时令各处山匪闻风丧胆。
有时候还在市井中现场教学,辨认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识别拐卖孩童的各种手段;甚至如果不小心遇难落魄时,要如何乞讨自救更好……
李正三观受到很大的冲击,也学到很多,渐渐可以独立处理不少江湖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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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酷暑难当。
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常漫天,带着一群镖师押运着一批贵重物品正在赶路。
趟子手老赵按照惯例时不时吆喝一声:“镇远……扬威……”
常漫天已经上了年纪,只是这趟镖很重要,镖主又指名让他师兄总镖头和他亲自护送。他师兄身体不好,实在走不了镖了,只能他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