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海,水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流汹涌。
从来信看,卜麦利一心将玉丽筝引上玄蜧岛,但他现今仍在码头逗留,到底玩什么花招?
孙飞鹏说:“这方圆百里的船都被王廷军征用了,不光是船,连好点的木板都被王廷军毁坏了。”
玉丽筝眉头皱起:这玄冥海周边全是石山,不长大树。再说,即使长有大树,也来不及界成木板造船。
她对孙飞鹏说:“可探得玄蜧岛底细?”
玄蜧岛历史悠久,打听底细没有难度,孙飞鹏说:“这玄蜧岛本是一座荒岛,铁弗建国后有人在岛上养黑蛇,由此得名。后来王廷派兵把守,任何人不准上岛。到卜麦利时期,更是封锁周边水域,卜麦利一年上岛两三次。据说岛上遍布暗道机关,仍然养有大量黑蛇。”
玉丽筝说:“难怪叫玄蜧岛,原来是座蛇岛。”
铁弗王廷长期经营这个岛,想做什么?
孙飞鹏接着说:“我们潜到离岛约五里处,水下尽是荆棘渔网,只好退了回来。”
玉丽筝眉头皱得更深了。
中午时分,经过一日一夜的长途跋涉,怀王风尘仆仆赶到。
侍从七手八脚搭建临时帐篷,以供两位殿下休息。
玉丽筝扑到元宇澈担架旁,跪坐在地,抚上他的脸。
一日不见,他的脸色更晦暗,条纹状青紫色更深了。
玉丽筝心口一阵揪痛。
怀王来不及喝口水,立刻派人给卜麦利送信,信上说:“西虞和正阳、东越等国联军已经驻扎铁弗东南边境,鄯兰等西域各国军队则挺进铁弗西北边境,你的十大王部军队已被我军严密包围。”
“如果你能交出解药,解除我国车骑将军的箭毒,我保证将以上军队全部撤走。否则,联军将从四面八方进攻,南策军、天雄军将立即消灭王部军队。”
“希望你把握这最后的机会,交出解药,为铁弗换来转机,为天下换来太平。”
两名高级侍卫揣好信,向码头奔去。
这边临时帐篷已经搭好,众人七手八脚将担架抬进去。
玉丽筝一直守在担架旁,忧心忡忡地盯着未婚夫的脸。怀王和裴镇海议论内部锄奸的事,她也没有心思听。
前天中午中箭,到如今已经两日了,如果明天得不到解药,元宇澈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他是替自己挡住了卜麦利的落日箭,从容赴死。
一次次,毒箭破空而来的时刻,总有他飞身而来,替她生受穿心的痛苦。
永州城外,他为她挡箭,她那时还有执念,没有关注他的伤,也将他的示好拒之千里......
玉丽筝痛彻心扉:如果早知道他如此爱入骨髓,在永州时就应该对他好点。不,在他任京兆尹时,不,还应该更早,在归来之后的典菊会上,就不应该对他反语相向、讽刺有加。
典菊会,初相见,那情景历历在目。
墨菊台边,他关切的话语还清楚地记得。
“现在已经入秋,玉小姐在涠城因救我而拉下的病可有好转?明日我请林院判到将军府替你把把脉吧?再不然我派人到各地寻找名医......”
还有他的道歉:“之前,之前对你多有疏略,对不起。”
往事不须记,自难忘,玉丽筝泪如雨下:“丑牛,我支撑不住了!你快睁开眼睛,像以往那样叫我‘小兔子’!”
慢慢将头靠上去。他的怀抱曾经何等宽阔,将她的种种种种包容,还有他炽热的体温,还有那蓬勃的心跳......
可如今,这宽阔的胸膛再也没有温度,没有熟悉的心跳,他也不再带着晴日般的笑容,向她张开怀抱。
玉丽筝一阵恐慌,急忙抬头,见他的鼻翼仍在微微扇动,这才略略放心。
“丑牛,对不起......”
低低的抽噎声惊动了帐篷那边的几个人。
怀王和裴镇海转头看过来,眼圈红红的。
裴镇海说:“吴铭说抓到了两个小的,我去接一下。”
怀王握握他的手,说一句:“好,要快!”
玄冥海码头,船上。
卜麦利从乌腾杰手中接过信,一撕两半:“元宇潜居然想要挟本王?哈哈哈,本王是吓大的吗?”
“大王,这......”乌腾杰情急之下,想将信拿回,却又缩回了手。
毕竟,撕信的是大王,乌腾杰只能劝说:“大王,是否考虑一下?若能用解药逼西虞退兵......”
“迟了!”卜麦利将手一扬,碎纸纷纷扬扬落下,“假若西虞当初不抢占我河西河道,不杀死我珠儿、椿儿,我会放那妖女和元宇澈一条生路,现在,迟了,哈哈哈!”
“大王!”乌腾杰着急地叫唤。
卜麦利仰头大笑:“我等了好久,自从我知道他们利用沃衍挑拨我王族矛盾开始,我就已经将妖女和元宇澈判了死刑,现在他们送上门来,还来了个储君,哈哈哈,就让他们一窝去死吧!”
“大王!”乌腾杰跪下来,眼泪鼻涕流到胡子上,“现在各国联军压境,王部军队动弹不得,元宇澈一死,恐怕我国有灭顶之灾啊!”
“胡言乱语,无谓担忧!”卜麦利脸色一沉,“来人,侍候乌大人到后舱休息!”
两个近侍上来,半扶半拖,将乌腾杰架往后舱。
余下几个大臣连大气都不敢出。
凌厉的目光从大臣脸上扫过,卜麦利冷哼一声,转头叫人:“来人,将我那封信交给西虞来人,让他带回去!”
驻地离码头不算远,派去送信的侍卫很快回来了,禀报说:“卑职在码头通报之后,卜麦利派人下来拿了信,他自己读完信,递给旁边大臣看。卑职在船下,听不清说些什么,似乎起了争执,卜麦利将信撕了,大臣跪下劝解......”
怀王心头涌起怒火,只听侍卫又说:“然后卜麦利派人拿一封信下船,交由我带回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信,呈给怀王。
怀王见这封信封口处很是干爽,打开看时,信上墨迹也很干爽。
侍卫见了,连忙补充:“卑职一直在码头守候,未见到卜麦利执笔写信。卑职推测,这信是早写好的。”
怀王点点头,叫侍卫先出去守候。
怀王展开信,才读几行,脸色顿时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