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刚才那一击暴露了柯雷斯的实力,将来对他们定是个威胁。不,他是爱人留给她最后的礼物,也是王族最后的血脉,决不能让他们得逞,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
“缦妮,只要你愿意留下,陪伴在我身边,我发誓一定让他们安全离开。”想不到罗诺会先开口妥协。
他的话信得过吗?即使能信,旁边的安鲁达会那么顺从?
见他们猜疑的模样罗诺立马补充道:“放心吧,有我在安鲁达绝不会玩花样。缦妮,留下吧!”
缦妮心底讽刺一笑,真把他们当傻子吗?
“艾德菲尔陛下,感谢您的厚爱。”说到此处,稍有缓和的美目再次变得凌厉,美妙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但是,我绝不容许你们碰我的孩子!”当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空寂的殿堂莫名飘下雪花,刺骨寒风从敞开的大门疯狂闯入。
狂风怒吼,打在身上如同被无数把冰冷小刀凌迟,冷得睁不开双眼。罗诺已然察觉到严寒之中夹杂着强大魔法,若不是他们自身魔法高深或是有雅伦娜的庇护,恐怕这会儿早冻成雪人了。
“莫勒,快带孩子离开!”
“可是……”
“没有可是,孩子就拜托你了。”莫勒很清楚,缦妮打算用自己的生命跟他们同归于尽。然而罗诺的魔法与公主相差无几有机会逃过一劫,安鲁达有雅伦娜的庇护或许有幸逃脱,看来只有离开皇宫才是他们的唯一出路。
“妈妈……”男孩竭力嘶吼,再多不舍、再多不忍,莫勒必须狠心带柯雷斯逃脱这个危险的地方。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报仇,夺回王位。
狂风怒卷,卷起的白雪凝结成冰越发尖锐,其中一颗趁罗诺防备不及刺入体内。“呃”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殷虹的鲜血从伤口处蔓延,染红了衣衫。冰冷的风趁机钻入伤口,疼痛难忍的他一时站不稳脚跪倒在地艰苦支撑。
安鲁达明白再耗下去两个人一个也逃不掉。他空出一只手来,掌心冒出火焰击向正在施展魔法的缦妮。雅伦娜的力量果然惊人,只是这看似普通的一击就足以抵消彼此的魔法。刹那间风雪停止。
罗诺用剑支撑着站起身来,眼里含着最后一次希望:“缦妮,你真那么绝情吗?”
“对。当你杀害父王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对你有任何情感,更不配让我多看你一眼!这辈子你休想再碰我!”回答是如此的绝情。转眼,四盏烛台上的幽蓝火焰集聚一点悬在缦妮上方。风雪再次席卷而起。
安鲁达见势不妙赶紧拖着受了伤的罗诺向大门走去。顶着狂吼的风二人艰难地迈出每一步。安鲁达灵机一动,勉强用火形成光盾少吃些苦头。
殿堂内开始结起薄冰,扶手、墙壁、柱子渐渐蔓延至整个殿堂,而最后冻结的正是缦妮自己。
过了很久,大殿里终于没了动静,两个人来到门口向里面探个究竟。放眼望去,整个宫殿好像用寒冰铸造而成茫茫一片,还有救的大概就数门口躺着的十几个侍卫。
罗诺望着楼梯上冰冷的雕像无比失望。原来她是那么的怨恨自己,宁愿死也不肯再正眼看自己一眼。好冷,冷的不仅是躯体还有那颗绝望的心。十几年未曾流泪的他落下了晶莹水珠……
“哐啷”几声脆响,案桌上的东西通通砸到地上。“哼,没用的东西!看看你处理的这些事务,没一件让我称心的!”
“我没错,我做的事都是为百姓着想!”少年坚定自己的立场,就是说话时底气不足。
“怎么?还敢顶嘴,翅膀硬了是吧!若不是看在皇后的份上我绝不会让你涉足朝政!”
正当二人争得不可开交,一名装扮尊贵的夫人凑巧地走了进来:“呦,怎么了?是不是乔尼又惹你生气了?”
安鲁达黑着的脸见到皇后立即缓和不少:“没什么,就是几件小事处理得不够妥当。”
“既然如此,那就撤去他的职务,老老实实在宫里呆着。”皇后一直对安鲁达绽放着迷人笑容,说话时仅仅嫌弃地斜了少年一眼。
“好,就按皇后说的办。宝贝,今天又为我准备了什么呀?”安鲁达搂着皇后纤细的腰转身,他那副垂涎的嘴脸令少年看得恶心。
“瞧你急的,去了不就知道了。”皇后与他浓情蜜意的样子令少年无比心寒。这是他的亲生母亲吗?还是那个曾经为了他连自己性命都不顾的母亲吗?他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母亲一点一点地疏远自己、讨厌自己,跟那个杀害父王的男人搅合在一起。他没忘记当年听到父王死讯时的情景。
那日,天很暗,窗外下着倾盆大雨。他们一直在宫里等待,期待父王和哥哥早些归来。
等了很久,终于有名侍卫前来报信,消息不光叫人震惊,同时也能令人崩溃。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此次出行父王和哥哥便再也回不来了。
欧琪雅皇后虽然无法马上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却好像猜到些什么,随手拿过水果刀划破手指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未隔多久拿着一瓶奇怪的药水回来让乔尼喝下。
当天晚上,安鲁达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非常得意:“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王。”当他来到这对母子跟前,他真想一掌击毙乔尼,因为他是欧琪雅跟那个男人的野种。
“不,你不能杀他!”欧琪雅将儿子扯到身后生怕他受到伤害。“安鲁达,我知道你想得到我,可是我已经下了血咒将我们的命连在一起,杀了乔尼我也会一起死去。”
“什么?”安鲁达脸色阴沉,蕴含着几分怒意。
“不相信的话你尽管杀吧。”皇后说得很坚决,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
“你……”安鲁达气极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今天,他没有那份心情面对他们转身准备离开。临走时,皇后叫住了他:“等等。”
“做什么。”安鲁达语气冰冷,听不出半分情绪。
“把我丈夫和我儿子的骨灰留下。”
“凭什么!”
“你若是不给我们母子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你想要挟我?普兰格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做!”安鲁达转过身形满腔愤怒。
皇后也很害怕,身体微微颤抖,可是为了丈夫和儿子必须逼迫自己冷静,面对残暴的敌人。“到底给还是不给!”
见她这般坚持,安鲁达拗不过她只得咬牙答应:“给你!”说完大步离开。随后两名侍卫走来,将各自捧在手里的骨灰坛摆在他们面前。
当时他只有四岁,那时候母后爱他、疼他、宠他,让他的童年过得很快乐。而且母后很恨安鲁达,不愿多瞅他一眼更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话。可是,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母后不再那么爱自己,一点一点地疏离直到今天的讨厌,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荣华富贵真有那么重要?
待母后跟那个男人走远,乔尼也跑出了书房,拼命地狂奔、漫无目的地奔跑。他不明白,而更多的是伤心,他乞求上天把母亲还给他,他深爱着那个儿时的母亲,温柔高贵的母亲,爱他、保护他的母亲。
天沉了,或许是上天同情他了吧,落下一颗一颗透明水珠。水珠越拉越长,量也逐渐增多。炎炎夏日,绵绵雨丝打在身上仍是那么冰凉。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父王与哥哥的坟前。
全身湿透的他站在雨里任由雨滴在身上拍打。视线早已模糊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发丝、衣衫紧贴肌肤冰冷而沉重。他的伤痛、他的祷告真的有用吗?无助的他跪倒在坟前。
他想复仇却敌不过雅伦娜的惊人威力,想夺回王位却没有任何势力。此刻,他真的很无奈,唯一能做的只有在雨中抽泣、于无尽中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