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暮色笼罩在天地间,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厚厚的积雪。
一匹快马自远处疾驰而来,那马上坐着位黑衣男子,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借月光依稀可见,剑眉星目,是个青年男子,正是扮作阿飞的岑福,此刻他正携带扯立克亲笔信笺赶往满城镇。
漆黑的夜晚,一切都在沉睡,寒冷的郊外更是静得可怕,只有那马蹄声清脆而响亮,宛若某种节奏。
枣红色骏马沿一条小路奔跑正欢,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进岑福耳中,他神情一凛,双足夹紧马肚子,想加快速度,将身后不明身份的人甩开……
可是转眼功夫,两名黑衣蒙面人自旁边高耸的白杨树上跃下来,手中弯刀在月光中闪烁,泛出的光芒透着杀气。
岑福微微眯眼,熟悉的弯刀,使他瞬间明白过来,因为当初在红叶镇,欧阳天的心腹们用的皆是弯刀:“不想死的话,就滚开。”
“谁死还不一定呢?”说话间,一名黑衣蒙面男子飞身跃起,手中弯刀直取岑福左肩。
岑福冷笑,勒紧缰绳,胯下骏马猛地长啸一声,一双前足腾空,狠狠将黑衣男子踢了出去。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那人甩出去老远,不过有厚厚的积雪保护,他很幸运地并未受伤。
这时候,另一黑衣男子已绕至岑福身后,小人的冲马腿就是一刀……那骏马何时受过如此剧痛,狂跳之余,将岑福甩下马来,长啸一声后,不见了踪迹。
一向爱惜马匹的岑福怒从心底生,抽出长剑,眉眼中闪过狠厉: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你二人去死吧!
电光火石间,岑福招招直击黑衣男子要害,无力招架的蒙面人拼死护住命门,可惜一个不留神,被岑福一剑刺中腹部,跌倒在雪地里。
解决掉一个后,岑福丝毫不敢松懈,斜目瞪着另一人,用尽毕生武学举剑刺去。
这人相当狡猾,不与岑福正面过招,只是一个劲儿地逃命,而且在逃生之法上颇有心得,一时间岑福竟然无计可施。
想了想,岑福施展轻功,围追堵截,终于擒住黑衣男子,长剑架在他脖颈上——
“说,欧阳天派你们来干什么?”
“什么,什么天,我们不认识。”黑衣男子吱吱呜呜。
“到了阎王殿里,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岑福手中长剑一挥,眼看那人项上人头不保。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岑福脖颈被一根从天而降的绳索套住,他闪电般左手抓住绳索,以免被人勒死。
黑衣男子瞬间转败为胜,抬脚将岑福踢了出去。
“哈哈哈……对付神射手飞将军,怎么能只派两个人呢?”手执绳索的黑衣男子甚是嚣张。
此刻,岑福双手牢牢攥住脖颈上绳索,想用内力震断,倏地发现绳索材质很是罕见,莫说内力,一般兵刃都难以隔断:完了,莫非今夜,我在劫难逃?
几名黑衣人围住岑福,他躺在地上才看清楚,加上被自己一剑刺死黑衣男子,袭击自己的人,一共有五个,而且个个功夫不弱。
面对此等突变,尽管岑福武功高强、善于随机应变,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双手死死攥紧脖颈前的绳索,尽量不被勒死。
一名黑衣男子沉声说道:“搜他身上,这厮武功不弱,谨慎些,可别上当。”
“是。”
两名黑衣男子应允后,一个弯腰制住岑福双腿,另一个伸手仔细搜查他身上,毫无悬念,他们搜出了扯立克的亲笔书信。
“大哥,给。”
为首的黑衣男子接过信笺,撕开后,借着月光细细阅读……冷笑道:“果然一切如老爷所料。”说完他手指捏住信封,很有耐心地将之撕了个粉碎,最后往半空中一扬,顿时下了一场“纸片雨”。
“你……”愤怒的岑福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跳跃起来,将撕毁信笺之人碎尸万段。自己大人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和谈机会,眼看要毁于一旦啊!
草原与大明一旦开战,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将忍受战乱之苦,数不清的将士又要血洒疆场,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
为首的男子望着躺在地上的岑福,冷嘲热讽道:“如今你马上就会变成鱼肉,还想回到海里不成?你放心,哼哼,信笺老子会替你准时送到宁夏府衙的,哈哈……”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冲岑福摇了摇,坏笑道,“我们老爷亲笔,应该比扯立克书写要公正很多。”
“无耻之徒,无耻之徒,”岑福想要挣脱,却也只是徒劳。
“兄弟,莫要浪费力气了。”手拿绳索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捆绳子,冲其余二人说道,“帮个忙,将这厮捆成粽子,扔到山沟里,有命他就活,没命的话,就喂狼吧!”
“好嘞。”其中一个接过绳子,麻利地将岑福捆绑结实。
“直接一刀解决了他,岂不更好?”
“老爷交代,不要随便杀人。”
“知道了。”
雪地里,手执绳索的黑衣男子拖着岑福来到一座小山丘上,眼冒狠厉,冲他猛踢一脚:“兄弟,上路吧!”
岑福宛若一根木棍般,自山丘上滚了下去……
这边,四人商议,留下一个将受重伤的兄弟背会欧阳天身边,他们三个脱下夜行衣,露出身上的蒙古兵丁装束,扮作信使前往宁夏府衙。
清晨,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满城镇,似乎比往常醒来的要晚一些。
几声鸟叫声,划破宁夏府衙后院的宁静。
虽是三九严寒天,但晨练的陆绎衣衫单薄,大人觉得这样,才思绪愈发清醒。
阿舍跑过来,双手作揖:“大人,门口来个三个蒙古兵,说是有要事求见您。”
陆绎将手中棍子一扔,眯眼沉思起来:三个蒙古兵,送封信件,扯立克会如此大动干戈?当真是来送信和谈的?
“阿舍,那三人现在何处?”
“启禀大人,就在府衙门外候着。”阿舍挠了挠耳后,吞吞吐吐地嘀咕,“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陆绎白了眼阿舍,有些无奈:阿德生前一向寡言少语,怎么自己弟弟如此话多。
阿舍尴尬一笑:“那三人站立的姿势,还有神情举止,属下总觉得似曾相识,这会子功夫才想起来,与红叶镇的锦衣卫甚是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