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途中,坐在车里的吕亚子突然对正在开车的苍星说:
“靠右边那条路走。”
苍星偏过头来,有点儿诧异的望着吕亚子,心想为什么要拐入右边的路。子龙也是一脸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吕亚子脸色变了,挤出一点微笑不语,见大家这么高兴。她又能说什么呢?
车飞驰拐向了右边的路。
十分钟后来到了一片荒野的田地,地里头还残留着麦茬。一棵很醒目的老槐树,老远就可以看到,长得茂密高大。
车子停在路边的土堤坝上,这里虽然通了路,但水泥路是那种农村的小路,才3米宽很窄。
不宽的土石路,四周都是田地,宽圹平原,荒草乱生郁郁葱葱,入眼的都是一片黄土夹杂着点点黄绿色,虽然今天阳光不错,但空气还是有些寒冷的,以至于呼吸出来的气都会形成雾气。
在这幽静的田地间深处,别有一番感觉。
众人下车,沿着田地边一个约三米宽的路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周围田地的一个小土岗呈现带大家面前。
那棵高大的老槐树,就在这片山岗中间,显得那么兀自。土岗上散落一片断墙残瓦的痕迹,地面上呈现一片片黑色,像是被焚烧过的很留下了的痕迹。
一个1米高左右的石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上面刻了几个字。
“欧阳城堡遗址”六个字。
京城郊外,突然出现一群年纪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看似好像在郊游踏青,人群中多数还是秀丽的女人,其中两三个十几岁的妙龄女子簇拥着一个同样是年轻的男子。
引起了散落四周的踏青游客的眼光。
当然,他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被人认为踏青郊游者。
那块青石雕刻的六个大字,是那么醒目,兀立在这广阔的田野里, 显得那么孤独,一股悲情的苍凉往外涣散……
子龙见了这几个字,心头猛然一沉,凝神望去, 这才明白吕亚子为何叫他拐向这条路的原因。
吕亚子本来还想问,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但见子龙弟弟一脸沉重,想必他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除了这个约高一些的小山岗,四周一片还留着两寸高的麦渣田地, 山岗因为有些年代了,所以非常的斑驳,因为这里是上京市的郊区,很少为人所知 ,所以少有游人过来,而这里的面貌风景,也和几十年前一个样。
这个地方是子龙心里最为伤痛之地,每一次来上京,哪怕是近近的路过,他都刻意的避开,没有停留,深深埋藏在内心深处,他不想掀开历史尘埃掩埋的那一段历史。
不仅仅是太沉重了!而是心里头愈发有一丝悲哀的疼痛。
文萱走向前,纤细手腕转动,手里倏然出现一把扫帚,将那块石碑的台阶上的碎叶轻轻的扫去。
少顷,手腕轻轻的晃动,扫帚不见了,手里出现了一大捧鲜花,她默默放在石碑的台阶上,虽然她没来过这个地方,心里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此时,苍星也走向前来,同样她的手里捧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也轻轻放在那块石碑的台阶上。
做完这一切,文萱弯腰手轻抚摸的那几个字,她站起身来,在子龙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子龙的眼光飘向了吕亚子。
“大嫂,这碑是你立的吗?”
吕亚子轻轻点头道:“是的,我给刘叔叔说过,他也同意。”
子龙,当然知道他说的刘叔叔,就是刘青山将军。他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哥哥,这是妈妈家的欧阳城堡吗?”
妹妹小心翼翼轻抚那一段残余破旧的断墙,和那石碑上鲜明的六个字,那一段悲伤的往事,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稚嫩的脸,明亮的眼眸里浮起了一层水雾,音调几乎颤抖的嘀咕着……像是问着哥哥。又好似自言自语:
“为什么他们这么狠?要斩草除根。”
子龙沉默无语。
他紧紧的搂着自己的妹妹,同样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残墙碎瓦,一阵风拂过耳边,他仿佛听见了…好似就在胙天,远远飘来泣血的呼喊,夹杂着孩子们的哭声。
凶残倭寇围困残杀,致使四百多条生命死于枪炮之下,而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绝户除根。最后化为熊熊的火焰,好端端的一个欧阳城堡荡然无存。
时间的流逝,只剩下这巴掌大的一块残瓦废墟。
面对家仇国恨,他的心被抽离一空,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太沉重了,他有一点快喘不过气来。
他的脑海总是在想妈妈的父母亲的样子,如果活着,又会是什么样!
睡来时,一个个美好的气泡被破灭。
惨烈的景像;总是让子龙从噩梦里中惊醒,那一段心酸的历史,晃动的面孔、倭寇犯下种种滔天罪行,家仇国恨交织在一起,让子龙十分的煎熬。
倭寇残暴地杀害着老百姓。他们不会区分男女老少,遇人便杀,用刀砍、用枪杀,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在那个国破山河在风雨飘渺的年代,狼烟四起,倭寇铁蹄下,征服下是血淋淋的残暴的杀戮,直杀得尸横遍野、江河绝流,时空已去,冤魂犹存!
夏大地上,一下子就被屠戮殆尽的例子比比皆是,国破山河碎;欧阳城堡仅仅是个缩影。
在那条著名的大江岸边,泯灭人性的倭国兵,为了比试谁更厉害,他们让老百姓跪在江边,跪成一排,为的只是比谁杀得更多。最后河水都被血液染得鲜红,河道也被堆积如山的尸骸堵住了。
刹那之间,所有的影像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一个个冤死的灵魂在这上空游荡。子龙呆呆地望着……
眼眶里闪出一丝阴戾怒气伴随着泪珠滚动,他忍住的不让它落下。
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山河依旧。他们肉体化为这地上一层层的黑土,他们的灵魂随着风在这片山岗的上空啸叫。
他,怎能没听见,怎能没有感悟到。他是铮铮铁骨的热血男儿,那些不屈的灵魂就在他的身边。
总有一天,这一股沉甸的力量如火山喷发,他会伴随着这些英魂征战四方,看着他睥睨天下。
活着,他们是那样轰轰烈烈,死了也是那么的轰轰烈烈!
活着峥峥铁骨,死了犹如永生。
他佇立良久无语攥紧了拳头,后世他只是和平年代普通的一个百姓没杀过人,而眼下几年蜕变,他的双手沾上了血。
按照以往贯例,他的心理过程完全无法转变过来。
但是现在,他却很平静沉默,迅速完成了这一过程。
因为他没得任何选择,这个时代造就了他,出身的背景逼迫着他,不变强,对方就要杀了他。
他和他的家族都无法生存,为了保住小命,也为了保护身后一大家子人和跟随着他的人,为了坚守自己心中那个信念,他整个人都变了,冷血杀意凝重。
他铁青的脸默默的蹲下来,手一挥便出现了一把铁铲子和一个木盒子,他拿起铲子轻轻的收集着地面上那一层黑色的土壤,又一点点的放入那个木盒子里。
众人很快明白了子龙这举动意思。
苍星望着这张脸,看似平静沉默,他一但爆发,乾坤倒转、山河剧裂血流成河。
上官琴、子衿妹妹、文萱等一些人眼含着滚动的泪珠,用手轻轻的捧起那搜集起来的黑土,放入了那个木盒子里。
叶元林和灵云也走了过来,没有吭声伸出手来也捧起那一小堆黑土。
“太姥爷、姥爷们,伯伯叔叔们,我是子衿, 我和哥哥带你们回家,你们跟着我们走吧,你们一定听见我的声音了。”
子衿那白白的小手捧着那一层似灰的黑土,小嘴儿微翕哽咽道……
“太姥爷们…姥姥爷们,伯伯叔叔们,咱们回家。”
众人早已是泪流满面。低头不语。
现场愈发的沉重压抑,周围那些侍女有的掩面捂着嘴小声的哭出了声。
在这一层黑黑的泥土里,饱含着那几百口子人不屈不挠的灵魂。
四周不远处一些零零散散的游客,被这凝重气氛……惊愣着了。
他们停住了脚步,放轻了声音,眼眸中露出诧异眼光看着这群人,飘露出一丝不解的惊讶疑惑。
他们轻声细语的议论着,猜疑着。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历史,人鬼颠倒,丧失了人性,令人发指。
是人的私欲吗?还是历史进程中的杀戮。
或是西方世界那闻名遐迩座右铭“利益至上”,或者说一切真理都在大炮之范围呢?在它掩盖之下的所谓的自由与民主。
这是徒有虚名吗?当然这一切都不是。
先进也好,落后也罢,各相其安不好吗?当然不好,那是一颗贪婪无止境的心,罪恶霸道的行径。
或者还是那一套所谓的丛林法则吗?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一切还了过去。
杀人、掠夺,落后与文明等等,来自那所谓神圣的标准,都是他们左手炮制,右手制定。
文化、经济及意识形态上的压迫,让你屈服来掩盖他们的血腥屠杀。
至今,他们高唱的自由民主的歌,选择了装哑作聋, 或者是干脆不承认曾经的那一段血淋淋的历史。出现了一个在利益掩盖之下,更为涂指抹粉的一句口号: “人权至上” 。
生命不是至高无上的吗?不是说:杀人放火是不违背人性吗?更不说组团时,就一同约好了跑别人的家园一番子胡闹,甚至抢了东西杀了人,血流成河。
好好的河山,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地,却弄成了一团乱麻,狼烟四起,饿殍满道。
从古至今,活生生的事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之,在他们的眼里,所谓的民主与自由是第一位的,那些有色族群生命是低贱的,所以你还是醒来洗一洗吧!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此刻,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仇恨的种子,早已在子龙的心里生根发芽,正在茁壮的成长。
自尊自强,还得靠自己,终究一天他将摧毁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