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把张平撞下了山?难道之前这具身体杀了人?那个男声说她活不过明天,是在恐吓威胁楚东海吗?赌命大冒险是什么东西?下药又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她没有与这具身体相关的任何记忆,不然的话,她就能轻易弄懂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她略微思索了下,觉得此事很麻烦。
有人用楚然的性命来要挟楚东海,楚东海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势必会出什么危险或者意外。
为了保险起见,她不能瞒着。
楚东海刚走出去片刻,她就将自己听到的手机里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说给了周福听,周福瞬间变了脸色,匆匆叮嘱了句让她安心养伤,就急急忙忙追出去了。
她的双腿骨折,哪儿也去不了,只能躺在病床上干着急。
无论是大叔还是爸爸,她都希望他们能好好的,虽说自打醒来后,只和他们相处了短暂的几个小时,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和关爱以及他们的悉心照料,她很喜欢身为长辈的他们,但愿他们平安回来。
等待,是一件过程极其漫长又格外令人痛苦的事情。
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两个人都没有一点消息。
她变得很不耐烦,忽然想起了手机那种东西,下意识地望向一旁的柜子,却又猛地记了起来,楚东海就是拿着她的手机离开的。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她简单向他们编了个谎,他们说愿意帮她联系一下楚东海。
有人翻出了楚东海办理手续时留下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爸,天都黑了,你和大叔怎么还不回来呀?”
“哦,然然啊,你别担心,今天下午催债的人打来电话,说让我们抓紧时间还钱。我和你大叔正忙着卖别墅呢,还得把咱自己的东西搬到新家去,估计要到很晚才能回医院,你好好听医生护士的话,好好养伤,我们都没事,别记挂我们啊,乖。”
“好,我知道了,你和大叔注意安全,爸爸再见。”
挂断电话后,楚然对医生道了谢,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手机里楚东海的声音虽然有些急促但却很沉稳,想来的确是没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变故。
可是,那个恐吓爸爸的人呢?他和大叔把这件事情顺利解决了吗?
想来,应该是完美解决了吧。
她告诫自己不要太杞人忧天,凡事应该多往好处想想才对。
嗯,她应该相信楚东海和周福。
今晚无事发生,一切太平,调整好情绪后,吃饱饭,她早早就睡下了。
每天靠乞讨和翻垃圾桶为生的年迈老乞丐,觉得今晚遇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贵人。
“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我,等我死后去下面见了阎王老爷,一定把你对我的大恩大德完完整整地同他讲上一遍,好盼着他能在生死薄上再为你多添几年阳寿。”
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借着昏黄的路灯,坐在了成排的垃圾桶旁边,背靠着墙壁,坐到了老乞丐很久以前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破旧毛毯上。
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的恶臭味,中年人却并不觉得刺鼻恶心,而老乞丐一直生活在这里,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
“没想到您这么能忍耐,我今天真是遇到了大善人,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老乞丐又问了他一遍。
两个人肩挨着肩靠在一处,中年男人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将几个盒饭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全部摆在老乞丐的面前。
他一一打开盒饭盖子,浓郁的香气瞬间盖过了周围环境中的腐臭味,老乞丐馋得口水都流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个盒饭里的几只大鸡腿。
中年男人将买盒饭赠的一次性塑料手套递给他,又将一次性筷子掰开,放到他的面前。
“您不吃吗?”老乞丐谦让道。
“我不饿,您吃吧。”中年男人温柔地回答他。
“那我就不客气了。”好久没吃到过一顿饱饭的老乞丐,像饿狼扑食一般,抓起鸡腿就啃,刚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他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中年男人有些不解,“怎么了?是不好吃吗?”
老乞丐疯狂摇了摇头,片刻后,从嘴里吐出了一颗黢黑的牙齿,他低头看了一眼那颗牙,随即将它丢了出去,叹了口气,接着笑道:“年纪大了,吃不了太硬的东西了。”
中年男人舒了口气,道:“红烧狮子头能软和一些,您可以先吃它。”
“好。”老乞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您喝酒吗?”中年人拿出自己买的一瓶白酒。
一看到酒,老乞丐的泪哗哗流了下来,他使劲吞下饭,哽咽道:“今天遇上您,我真是烧了高香。您不仅让我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饱饭,竟然还能让我再喝上一顿。您不知道,我馋这一口已经馋了好多年了,每次忍不住,我就会去垃圾桶里翻出空的酒瓶子来,把它打碎舔上一舔...您真的对我太好了,我身无分文,又一无所有,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报答您,如果您愿意的话,我这条命都可以给您。”
中年人沉默不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取出两个纸杯,倒满了酒。
老乞丐激动无比地一饮而尽,中年人又给他倒了一杯,顺便叮嘱:“别喝得太急,容易醉,还伤胃。”
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又将第二杯灌下肚,兴奋地对中年人摆了摆手,“不会的,你要相信我的酒量,以前我能连吹三瓶白的,绝对...没问题。”
老乞丐的舌头打了一下结。
中年人端起纸杯,轻轻抿了一口白酒,静静地听着他不断咀嚼的声音,默默地听着他断断续续地念叨着自己的往昔峥嵘岁月。
酒足饭饱之后,老乞丐整个人变得昏沉起来,似乎是醉了,他倚靠着墙壁,抬头望天上的大月亮,嘴里笑呵呵的,觉得今晚的自己像做梦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愿意再清醒过来。
中年人不动声色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皮手套戴上,罕见地开口:“其实我不是个好人,您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更不必费心记得我。”
“怎么会呢,我必须要记得您,虽然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但您这个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忘记,等我死后,下辈子投胎做牛做马,我要好好报答您。”老乞丐的眼睛注视着夜空下的星星。
“下辈子您不会再遇上我的,我这种人,注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中年人喃喃道。
“为什么?您是个天大的好人,怎么可能会下地狱呢?”老乞丐依旧凝望着黑夜。
“对不起。”
中年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老乞丐疑惑不解地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却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老乞丐下意识地伸出干瘪皱巴的右手,想替他擦去泪水,全然忘记了他会不会介意自己的手脏。
中年人轻轻握住了半空中他微凉的右手,冲他微微一笑。
下一秒,在老乞丐即将对他露出笑容的那一刻,他攥住老乞丐的手忽然收紧了力道。
老乞丐的瞳孔亮晶晶的,里面反射出了匕首的寒光。
“为......”“什么”那两个字,永远定格在了老乞丐的喉咙里。
“对不起。”
为什么?
“对不起......”老乞丐脖颈处温热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那张逐渐僵硬的微微上扬的嘴角处不断滴下的血珠顺着他的皮手套滑落到了脚下铺着的毛毯上。
匕首快准狠地刺穿了老乞丐的脖子,尖端嵌进了后面的墙缝里,中年人费了点儿劲,才把它拔了出来。
这是他今晚杀的第二个没有反抗的人。
他没有太多容自己过度悲伤的时间。
他迅速将老乞丐放进了一个大的防水袋里,又将现场所有的东西收拾完毕,把尸体和收拾好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车里,然后他坐进驾驶座,利落地脱掉手套,驱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黑猫默默一路闻着血腥味赶到那里的时候,地上只留下了几滴已经干涸的血渍,还有躺在不远处的一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