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香!这香气就是野鸭肉的?”
“对。就在前边不远处。”
两人走到了一家铺子前,门上方的匾额上刻着“袁福野味”四个大字。店小二将任池和林啸玉迎了进去,将两人带到了一个空桌前,给了林啸玉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贰拾伍”三个字。
“这是何意?”林啸玉看了看四周,每个桌子上都是空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块儿木牌。
“林姑娘,你不曾来过我们店。来我们店买野味的非常多,我们便想了这么个法子让人依次来买。林姑娘要什么?”
“四只野鸭。我前面还有二十四个人等着?”
“对。”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不买了。”林啸玉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任池并不想离开,没动脚。
“林姑娘,久闻你大名,你救过不少人。我是二十三,我和你换一下木牌。”林啸玉左边一个人起身将木牌换走了。
“林姑娘,百姓需要你这样的人为我们主持公道。我是二十二,我的牌子给你。”另一个人也站了起来换走了牌子。不一会儿,林啸玉就变成了第一个买野味的人。
“多谢各位。”
“我马上去给你准备。”店小二被震撼到了,声音都变了。未几,他就将两个食盒递给了任池。林啸玉给了银子,作别店里的所有人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还没走到巷口,就看到那里围了一群人。不断有人凑过去围观。混龙刺客社的人密密麻麻站了一堆。
她走了进去,发现夏柘躺在地上,衣服上都是血。
“死了?”林啸玉将手放到了夏柘的嘴边,确定他已经断了气。
“林姑娘,这不怪我们。他拿着刀冲过来砍我们。我们收手,他还偷袭砍伤了两个人。我们迫不得已才杀了他。”其中一个刺客说。
“他有没有说什么?”
“有。叫喊着什么天地至公,天地不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认识的人夏柘。银子给你们,买口好棺木,刻块石碑,帮我把他葬到东南方的洞壁山上。药箱、刀都放进去。”林啸玉从夏柘的药箱里找到了二十几两银子交给了刺客。
“碑文刻什么?”
“只刻夏柘之墓就好。”
“好。”四个刺客抬起夏柘往东走了。一群刺客跟着。许多人跟着去了。围观的人没有欢欣,也没有悲伤,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一切与他们无关似的。
“就这样死了?刚刚好好的一个人。”
“他是死给我看的,怪我不主持公道。我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他太天真、盲目。他是走街串巷的郎中,应该知道这天下是什么样。不过是五两银子,至于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人都死了,你还不说句好话。是我的错,要不然他不会死。”
“怎能怪你?他一个人一身轻松,你还要保护一家人,还要为明安城死去的人报仇。不要放在心上。”任池劝着闷闷不乐的林啸玉。林啸玉也没开心起来。
三人回到了家,饭菜已经上桌了。
“跑哪儿去了?”
“兄嫂,我发了月俸五两银子,请你们吃野鸭肉。”任池将食盒打开,将野鸭肉端了出来。
“这店连盘子都卖了?”苍迎丝问。
“那当然,可不便宜。没盘子拿什么放它。”
“勤俭持家!家规上写着。你们还买四只回来,能吃完吗?我们做了一桌子的饭菜都要浪费了。”林玉沉又不高兴了。
“吃不完给虎子吃,它可是吃肉的。”
“这么贵的肉给它吃?那可不成。我们先吃鸭肉,再吃饭菜。”石依看了看虎子,用筷子夹起一块儿野猪肉丢给了它。虎子嫌弃似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嫂嫂,虎子能听懂你说的话。你说它,它会不高兴的。”沈青姑从林啸玉身上溜了下去,将肉捡了起来,塞到了虎子的嘴里。虎子勉强吃了。
“它听得懂更好。它吃得太多,以后也要遵守家规!”石依夹了一筷子野鸭肉给了宋尺。虎子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石依,起身走到了林啸玉的椅子后边。林啸玉摸了摸虎子的头。虎子便趴下了。
“妹妹,任池都这么浪费请吃美味了,你怎么不开心?”林玉沉问。
“我没浪费啊!这是啸玉买的。她不高兴,是因为夏柘死了。”
“夏柘死了?”苍迎丝吃惊地问。
“是,就死在巷口。你们没听到外边的厮杀声?”
“没有。这里离巷口还远着呢。”
“夏柘是谁?”林玉沉问。
“江湖郎中,昨日一直在我们身边,帮了不少忙。”苍迎丝解释道。
“那得感谢他!他是怎么死的?”石依问。
任池道:“他要见牟熏租店面开药铺。巷口的刺客要收他五两银子,才肯放他进来。他不肯给,就让啸玉主持公道。”
“阿姊要保护我们一家人,不能杀牟熏。他就自己和刺客拼了。”沈青姑接上了话茬。
“对。他要公平,还要马上实现。这不是傻吗?”
“还有。他可坏了。他还诋毁兄嫂你们两个。”
“青姑,什么话都说!没有的事。”林啸玉一听不妙,立马捂住了沈青姑的嘴,无奈地冲林玉沉和石依笑了笑。
“怎么回事?诋毁我们两个?怎么诋毁的?”林玉沉不解地问。
“别拦着青姑,让我们听听。”石依拉开了林啸玉的手臂。
“他说兄长你……”
“青姑说不清楚,我来说。以前,他曾说兄长你没能力,娶了嫂嫂这样的千金小姐,也养不了家。你已经打了他的脸!”林啸玉打断了沈青姑的话。她清楚沈青姑要是把夏柘的原话抖出来,哥嫂恐怕就要劳燕分飞了。
“我以为是什么?这不算什么。你兄长这不是撑起一个家了吗?我知道他能做到。夏柘死了,我们也不会因这点事再损他。”
“对,我们不计较。不过,那牟熏收银子的事的确不合理,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那些刺客守在巷口,间接保护了我们。任池又在牟熏手下做事。我们不好说什么。”
“他为这个死太不值得了。天下也不会因为他死就改变。杀了牟熏还有更多牟熏涌现出来。大家都是赚银子,肯定有人赚得多,有人赚得少。像我们绣只猫、绣只狗,赚几文钱已经心满意足了。”
林玉沉和石依的话在林啸玉看来越来越不中听。她吃了点东西,便抱着还在吃肉的沈青姑出了门。
“青姑,我可告诉你。夏柘的话不能告诉兄嫂,也不能对其他人说。”林啸玉从雪隐里出来低声说。
“为何?”
“夏柘说的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说兄长不能娶仇人的女儿。”
“你记得怎么想不明白?你说出来,嫂嫂肯定伤心,说不定还会去寻死。”
“那以后我肯定不说了。”
“这就对了。你要和你姊姊学学,让她教教你。”
“好。我还要吃肉呢,我们回去吧。”
“你不是想瘦一点吗?”
“那野鸭肉太香了,我再吃一点。”
“行。”
林啸玉带着沈青姑回到了卧房。几个人正在谈笑,其乐融融。林啸玉也加入了进去。烛火燃烧着,这黑夜仿佛不再是黑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