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旺庆边走着边不安地又看了看大门口, 突然觉得那只灯 泡下不很明亮的大门口变得阴森可怕起来。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门诊大楼 , 见三楼上长 子方富的办公室里亮着灯, 知道方富还在办公 。便转身走进门诊大楼, 慢慢爬上了三楼, 这几天 , 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了,连拖动一双脚的力气都要鼓起劲来才有。
方富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 真旺庆又看了看院办公室 , 见万福主任也坐在桌前低 头写着什么 , 放心地点了点头 , 尽管这么长时间他作为一 院之长没有过问行政事务 , 但是 , 药坊的运转十分正常 , 这得益于长子的勤奋 , 更得益于万福的老到 , 他们联手 将药坊的日常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真旺庆走近长子的办公室门口 , 见方富正低头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 , 便直接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 , 真方富抬起头来见是父亲进来了 , 他连忙站起身来 , 招呼父亲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 又连忙倒了一杯茶递到父亲的手上 , 叫他早一 点回家去 休息。
"睡不着呀!" 真旺庆长长叹了一 口气 , 将头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你二叔这一走又 快十五天了 , 他一 日不回来 , 我一 日 睡不好 , 总做噩梦 , 担心他在外边出事 。另外 , 金昌松一伙人超过半个月没有来上班 , 我把他们开除了 , 作为一把手 , 自己的弟弟如 果超过半个月不来上班 , 我是不是还是按规章制度开除他的公职呢? 是不是也把他赶 出这个门去呢?"
"他如果超过十五天不来上班 , 当然只有按开除公职办。" 真方富见父亲又提到了 二叔 , 突然来了气 , "他很清楚家里的人手紧 , 肯定是故意不来上班 , 如果他再过两天 不来上班 , 我就开除他。" 真方富又一拳拍在桌子上说: " 正人先正己 , 如果自己的身 子都是歪的 , 去说别人的影子斜 , 有什么道理? 用什么东西去说服人?"
"不!" 真旺庆连忙抬起手 , 制止儿子再说下去 。"你二叔与金昌松一伙人不同 , 他 不是在拆台子 , 而是心里有事 , 他对我这个大哥接手院长这个位子很可能想不通 。我 想去想来 , 我们弟兄一场快五十年了 , 虽然过去红过脸 , 他甚至动手打过我 , 但是 , 过后他有什么话就直接与我说了 , 这一次不同 , 他低着头不声不响地进 , 又不声不响 地出 , 他心里有事 , 并且有不好与人说的事 , 这个心结我这个做大哥的得想法去打开 , 不能把他往绝路上逼 , 不然 , 世人就会骂我真旺庆搁不得人 , 不仅容不得外人 , 连自 己的亲手足也容不得 。他毕竟在这个地方做了十几年院长 , 把药坊办成了这个规模 , 没有功劳有苦劳呀! 开除他 , 干部职工们通不过 , 你爹妈通不过 , 你二婶通不过 , 你的弟弟妹妹们通不过 , 世人更通不过呀! 你要记住一句话: 任何人可以说你二叔的坏话 , 可是我们不能说."
真旺庆父子正说话间 , 万福主任拿着一份刚写好的材料走进门来 , 把它递给真方 富审批 , 见真旺庆坐在沙发上 , 万福笑着同他打了一声招呼 , 打算回办公室去做事。
真旺庆见万福进来了 , 连忙叫了一声 " 万福哥" , 叫他坐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说: "你来得正好 , 我和方富正在为泉柏的事着急。 他快半个月没有来上班了 , 怎么办? 已 经开除了金昌松一伙人 , 是不是又要开除他?"
万福见真旺庆在用企望的眼光看着自己 , 笑了笑 , 轻轻摇了摇头说:" 我不赞成开除 , 要把他与金昌松分别对待.我认为他是很大度的了 , 院长职务就这样不明不白被 撤了 , 他不吵不闹 , 还坚持上班。 要是别人早就不干了 , 哪个把他有办法? 我与泉柏 院长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 , 对他的为人我了解 , 他没有坏心眼 , 这次这么久没有来上 班 , 肯定是有么事 , 可以叫他迅速回来上班 , 如果他回了 , 不就什么事情都没得了."
"对! 你的观点是对的 , 泉柏心不坏 , 是个大度人 , 他是肯定有么事。" 真旺庆见万福支持自己的观点 , 有些高兴起来说:"现在他很可能在那个姓汤的女人那里 , 如果 他没有其他事 , 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不来上班 , 那我就恨不得不是开除他 , 而是恨不 得抓他去坐牢。"
"这件事你们要慎重!" 万福笑了笑 , 站起身来走出门去。因为是真旺庆的家事 , 他不好多说话。
真方富匆匆看完了万福送来的材料 , 把它放在桌面上 , 坐了下来 , 深深地吸了一 口气 , 重重吐了出来 , 对父亲说: "既然你们不同意开除他 , 就只有一种办法 , 迅速找 到他不来上班的理由 , 然后迅速公之于众。"
"找什么理由? 有什么办法?" 真旺庆见长子靠近了自己的思路, 又兴奋起来 , 坐 直身子 , 紧紧盯着方富。
"这些时我也想了很多, 因为你们是长辈, 你与我二叔又是亲兄弟, 他的情绪我也 看见了 , 他不仅不与你说话 , 对我也讨理不理。他对你接了院长的位子肯定有意见 , 只是你是他的亲大哥, 他有话不能说。我早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真方富顿了顿 , 端起 茶杯喝了一 口茶 , 又将茶杯放回原处。
"什么办法?" 真旺庆见长子说有办法了 , 激动地站了起来, 紧紧盯着儿子。
"我二叔最心痛我妈 , 这些时我妈又经常在说心口痛, 我想明天早上迅速秘密把她 送到武汉找一家医院去住院, 叫我二婶去照顾她 , 迅速对外公布我奶奶已经住院了的消息 , 告诉大家我二叔和二婶在武汉招呼我妈, 然后打电话二叔, 叫他到我妈那里去, 他就肯定要露面。"
"对! 对! 好! 好!" 真旺庆因为长子的想法而激动起来。"就这么办, 你现在迅速
去叫你妈做准备, 明天天一亮就走 , 把车联系好, 我现在去找一下你二婶, 同她商量 一下, 看她有没有你二叔的准确消息。”
"行! "真方富对父亲点了点头 , 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