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两个小时到莱阳,坐部队接站的小客车到家。
一路上荣慧都是心神不安,快到莱阳时,她焦虑的看看表说:“咱们到家不早了,都悄悄的别惊动老高,什么都不用说,他明天早上就出发了。”
我诧异的望着荣慧问:“孩子都到家了他还不管?高妮起夜怎么办?”
荣慧说:“我和高妮住另一个屋,有尿罐。”
我不能理解老高是个什么样的丈夫、爸爸?我们在外面一天,孩子病了,没有接到一次他问候的电话,回家来还不能惊动他,他就这么不关心自己的老婆孩子吗?何况还有第一次到他家做客的大姐?
他就这么冷漠?还是赌气?我的心里一边气愤不过,一边暗暗为荣慧担心起来。
大约晚上九点多到家,我们蹑手蹑脚走进屋,没敢喘大气,七八岁的高妮更是娴熟的不发出一点动静。
我偷偷瞟了一眼老高那屋,只见他躺在蚊帐里,似睡非睡。
房间不大,我们动静再小,应该也能听得见,但是他不管不问,像是装睡。
我这一路积攒的怒火压抑不住,想上前把老高揪起来,荣慧慌忙拽住我,拼命给我打手势。
我忍住了,终归不是我的家,第一次相处还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老高六点起床,忙忙活活收拾行囊。
他没去看也没过问一下自己的老婆孩子,荣慧也好像有意躲避,故意没起床。
老高收拾好一言不发走了。
就这样冷酷无情的弃家人和客人于不顾,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惦记吗?还有人情味吗?
在我看来,这种性格的男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荣慧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心里什么感受?
老高出发了,我们姐俩带着四个孩子,无拘无束的生活了好几天。
荣慧说:“你看高妮多快乐,和这三个哥姐一起玩,好像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自由,平时哪有这机会。”
荣慧收起笑脸,若有所思,情绪低落的说:“我们的婚姻······唉,整天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他很霸道,不容许别人有相反意见,都得听他的。没有自己的自由,若是不顺从下去,岂不是总得吵架,只能忍耐,习惯了也不觉了。”
又说:“当初介绍我们认识的时候,没看出他是这样的人,我们结婚后两地生活,感情挺好的。后来调到一起才逐渐了解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捆绑起来,一点自由没有,看他脸子过日子,别说夫妻恩爱了,连平等协商都没有,全家都按照他定的规矩生活。生活的束缚让我很累,又能怎样呢?”
听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为他们一滩死水的婚姻感到惊诧。
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二妹说过,若不是我这次来,谁知道二妹平日里受这么大的委屈?
她这么能忍,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和妈妈或大姐说说?没有地方释放心里压力,长此下去怎么受得了?
二妹看我很生气,还没等我说话她似乎明白我要说什么,忙笑了笑说:“他出差不在家的时候,我特别高兴、轻松,有一次他出差刚走,我在家兴奋的跳起来,大喊这回又自由了,却忘了我当时穿的一步裙,裙子紧箍我的腿,一下摔倒了,手、胳膊、腿都摔破了。”
说着让我看她腿上摔破的地方,一片青紫,还没好利索呢。
我心疼的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荣慧在我家姊妹中算是最漂亮有学历的女孩,从小有胆识有主见,一直过着随心所欲、顺风顺水的生活,没想到走进这么糟糕的围城,连点自由都没有,过着压抑苦闷的生活。这难道是命中注定的冤家债主吗?
荣慧又说:“高妮上学了,就不准她玩玩具,把玩具都扔到围墙外面去了。你买的不倒翁玩具,他看见没说啥,不知晚两天会不会再扔了?”
我气愤的说:“他也太霸道吧,伤害孩子的童心,会影响孩子成长发展的。”
荣慧说:“他认为自己一贯正确,所作所为不容别人质疑。”
我为二妹担心,不知该怎么帮她。 若老高在家,我一定要和他讲讲道理。
到我们离开莱阳的时候,老高还没回来。
我们临走时,荣慧和我说:“高妮去农村上学的路,都是黄土路,下雨时道路泥泞的鞋都拔不出来,每次下雨都要搭上双鞋。到冬天更糟,还得穿棉鞋,化雪的路更泥泞粘脚,不好刷,走一趟鞋就报废了。大姐孩子多,如果有不穿的旧鞋,寄来给我们穿。”
她看我犹豫又说:“不怕旧能穿就行,当一次性鞋穿,扔了不可惜。”
我理解二妹的意思,答应她说:“不会让老高说闲话笑话咱?”二妹说不让他知道。
回家后我找了一大堆孩子的旧鞋,都是刷干净留下的,有的还有补丁,有的掌了底。
金坚听说要给荣慧寄走不同意,要我买新的送人。
我说:“你不懂我们姐妹之间,不用讲究虚头巴脑的。可以买些新的,旧的是最需要最实用的。”
荣慧收到后,开心的说:“这回不怕泥泞路把鞋粘坏了,舍得穿也舍得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