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天音抚着古琴,段寿辉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他说起了自己当年还是个懵懂的少年,对于诗书风情什么的,一窍不通。他迷恋上了一个女子,可是那个女子嫌弃他的相貌丑陋,投向了别人的怀抱,而且,更让他悲痛欲绝的是,那个男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他的堂弟。
悲伤失意的他在山林间狂奔,无意之中,遇见了钟天音,当时她长发披肩,正背对着段寿辉,张开双臂,向着群山深处高呼一声:“江山信美!”段寿辉想不到,一句话,仅仅是一句话,竟然有如此的魔力,就这样深深打动了他的心,他发誓,哪怕为这姑娘做一辈子的牛马,也心甘情愿。
阿玉听段寿辉说到这里,不觉一愣:江山信美?刚才依禅道长似乎也说过类似的句子啊,略微想了一下,又听段寿辉继续说下去了。
当时钟天音刚刚发现,自己钟情之人,说得好听点是三生杜牧,说得难听点,就是个花花公子,纯粹是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她原本是想自杀的,可是,当她看到远处山崖下缥缈行舟如叶的美景,目送渚寒烟淡、棹移人远之后,就怎么都恨不下心,往悬崖下跳了。就这样,她认识了段寿辉,两人结合了。
段寿辉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这时,钟天音手抚古琴,弹起了一首古老的曲子《广陵散》,而段寿辉呢,和着曲子唱了起来:“初初见面,齐齐心动,醉春风,人懵懂。桃花开遍,我痴我疯,为大义,情义浓……”就在这时,突然琴声和歌声都遏然而止,段寿辉突然变了颜色,厉声道:“你知道那个背信弃义的女子是谁吗?”
阿玉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段寿辉为什么突然之间对着自己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叫傅清容。” 段寿辉厉声喝道。
“娘亲?”天啊,阿玉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报出来的,居然是娘亲的名字。
钟天音又在旁边沉声道:“你知道那个抛弃我的负心汉子又是谁吗?他叫段正明。”
“爹爹?”这,这不是爹爹的名字吗?天啊,这是多么有趣的巧合啊,段正明抛弃了钟天音,傅清容抛弃了段寿辉,然后段正明娶了傅清容而钟天音则嫁给了段寿辉。而更大的巧合是,爹爹段正明和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点苍派掌门段寿辉,居然是堂兄弟?阿玉聪慧无比,马上就明白了娘亲不让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了,娘亲和爹爹,在这里,都有对不住的人啊。真是想不到,原本打算帮助依禅道长解决问题的他,竟然将自己绕在里头了。
钟天音猛地站了起来,仰天长笑道:“你就是段正明和那个贱人的孽种。”女人是善变的,刚才还是端庄贤淑的段夫人一下子变成了罗刹的模样,她冷声道:“难怪你有那块玉佩呢,你娘亲没有告诉你,要好好保存玉佩,不要让人轻易看见吗?”
段寿辉笑道:“夫人,我一看见他,就认出来了,他有段正明的玉佩啊。刚才,他也亲口承认了,他们就是他的爹娘,夫人,我们没找错人啊。”
钟天音狂笑道:“小子,你运气不好,听说你爹妈都已经死了,这仇,不能找他们报,那就报在你的身上吧。”不知为何,钟天音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一把抽出段寿辉腰间的佩刀,向阿玉冲了过去。阿玉呆呆地站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要躲闪。就在钟天音举刀欲砍的一瞬间,她突然脸色一变,显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好像不能呼吸了,很快便晕倒在地。段寿辉一面扑过去扶起夫人,一面命人把阿玉捆 绑起来,押下去。阿玉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凭别人将自己捆 绑。
夜里,一条黑影偷偷来到了阿玉身边,是依禅。
依禅道:“傻小子,我一直等你,你却不回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出事了。奇怪啊,你居然愣愣地任由别人把你捆起来。今天下午,我看见过你的轻功啊,为什么不逃走呢?”
阿玉苦笑着说:“我整个都傻了,哪里还顾得上逃啊。”
依禅笑道:“真的是这样吗?”他把嘴巴凑到阿玉的耳朵边,低声耳语:“我听说,这段夫人可以用琴声来控制人啊,老实说,是不是被她摄住了。”说着就要给阿玉松绑。
阿玉阻止道:“别。”
“怎么了?啊,你做事还真是出人意表啊。”
“啊,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山西人。不仅如此,我的爹爹本来和段夫人是一对,可是后来爹爹不知道为什么,又娶了娘亲,抛弃了段夫人。”
依禅苦笑道:“这么说的话,你竟然是段正明的儿子?又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不过,你遇见我,算是找对人了,当年的事情,我可是比你清楚啊,因为,那时候,还没有你呢。”
阿玉这才想起,既然依禅和段寿辉是好兄弟,自然也应该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了,便道:“依禅道长,你快跟我说说吧。”
依禅叹了口气道:“真是很乱啊。你看那段寿辉现在是点苍派的掌门,你可知道,他在十五年前,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啊?”阿玉又怎么可能知道当年的事情呢,瞪着眼睛问道。
“他可曾经是大理国的国主啊。”依禅说得很冷静,可阿玉还是差点喊出了声来,依禅继续道:“不要那么惊讶,不光是他曾经当过大理国的国主,就连你爹爹,也是大理国的国主呢,是段寿辉禅让给他的,直到两年前,被属下的权臣高升泰篡位,才失去了王位。”
“不会,不会。”阿玉说:“娘亲说过,爹爹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两年前,他带着挣到的钱,打算回山西,路上遇见了劫匪,所以……”
“傻孩子,她骗你呢。你爹爹在娶了你娘为王后之后,倒也是消停了两年,可是,他好色淫乱,将后宫弄得乱七八糟。最后,竟然听信了宠妃的话,要害死你娘亲,于是,你娘亲便在高宰相的帮助下,逃出了大理,到中原的山西落户。怎么,她从来都没有告诉你吗?你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你的爹爹,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吗?”依禅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