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蛇暗卫看呆了,他是一个杀手,只在执行主人杀戮命令的时候才会现身,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爱上任何人,但是他却偏偏爱上了这个伯颜的养女。然而他只能够在暗中偷偷地窥视,从来都不敢现身相见,谁知道竟然发现了张玉青的秘密。
两个人的第一次面对面接触,竟然就是对战。
张玉青的身子融合在了水汽之中,她此刻显露出了一种惊人的美,她仿佛刚刚经过雕琢的璞玉,她身上那耀眼的美是造物主呕心沥血的杰作。
轰的一声响,整个瀑布突然炸开,玉龙般的瀑布好像一座山峦一样,向着冥蛇暗卫压了过去。然而在这个瞬间冥蛇暗卫竟然忘记了躲闪,任凭狂涛骇浪敲击在他的背上。水柱从他的身上弹射了开来,化成了几千万条粗大的水龙,落入了旁边的深潭之中。
温婉如水,也会发怒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这次爆发才停歇了下来,阳光重回大地,冥蛇暗卫向前看去,张玉青还站在原地,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将她一头乌黑的头发染成了金色,她浑身散发出一种不容谛视的光芒。
他从张玉青的眸子里,竟然能够看见那么多东西,看见广袤的天空,看见万物生长的大地,看见生生不息的轮回,这是只有神佛才有的眸子,难道,难道她竟然是南海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化身吗?
冥蛇暗卫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深深地跪了下去,泪流满面。他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张玉青的手,但是张玉青却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为什么不还手,而要硬接我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张玉青淡淡地说道:“难道你就那么自信吗?”
冥蛇暗卫苦笑了一声道:“你知道那天王天晨为什么会对主人下手吗?如果你知道了那个原因,那么你也会知道我为什么不出手了。”他缓缓伸出手去,呈上了巨阙剑:“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用此剑。”
张玉青的心猛地一痛,她的爹爹仿佛也说过这样的话。
“这个天下不是你一剑能平的。”冥蛇暗卫道:“纵使你杀得了伯颜,你还能杀得了皇帝吗,就算你杀了皇帝,你能将所有的蒙古人都杀了吗?你做不到的,所以此剑但愿不要出鞘。”
他说完这一句就颓然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子已经无力,但是眼中却有热切的光。作为一个暗卫,他没有自己的人生,没有自己的思想,他当主人的眼,他做主人的手,他以主人的命令作为自己的思考。然而当他看清楚张玉青的眼眸之后,他变了,他愿意在此一生中为自己活一次。
张玉青呆呆地看着冥蛇暗卫,她根本就无能为力,她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傻笑了起来,刚笑了几声又忍不住啜泣起来。
“你不该来的。”伯颜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在瀑布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你,但是我没有现身,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走了,我绝对不会追你,但是你却回来了。”
“这就是爹爹留给我的东西。”张玉青淡淡地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巨阙道:“你一定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哼,都说张弘范留下的是一个足以颠覆大元朝的计策,但是谁知道他竟然也如此目光短浅,一把剑,一把剑能够做什么呢?”伯颜冷冷地说道。
“你错了。”张玉青缓缓地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把巨阙不是什么能够颠覆大元朝的计谋,而是我爹爹留给我的嫁妆。”
伯颜微微一愣道:“什么?嫁妆?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张玉青冷冷摇头道:“你自然不会知道,因为这是我的家务事。我记得我生下来之后就几乎从来都没有见过爹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娘带了一个人来,说那是我的爹爹。爹爹看见我就哭了,似乎是十分愧疚的样子,他说,玉青啊,你喜欢什么,就告诉爹爹,爹爹一定给你。”
伯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那个时候根本就不懂事,只是抓住了他腰间的佩剑。爹爹笑着说,到底是我张家的女儿,你竟然也爱刀剑,这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了吧。他告诉我那把剑叫做巨阙,是春秋战国时候的一个铸剑大师铸造的,他还告诉我,剑从诞生之初,就不是用来杀人的,剑应该是礼的象征。只可惜,现在的人不懂这一点,徒然将剑当成了杀人利器。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如果做好了,那就能够让天下百姓得到福祉,而做得不好,他就会遗臭万年。他说他将来迟早会将这把剑送给我的,那个时候就将这把剑当成嫁妆。”
张玉青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喜欢的人,我只是想取回我的嫁妆,我想像他一样做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但是,干爹,就连这么小小的一个愿望,你都不能答应我吗?我喜欢天晨哥哥,我真的喜欢,但是你却将他从我的身边夺走。”
伯颜听到这里不由得神色也是一阵黯然,良久才说道:“难道你父亲并没有留下什么计谋吗?”
张玉青却冷笑着摇摇头道:“不,他留下了,只不过你们都想错了,他留下的不是覆灭大元朝的方法,而是让大元朝,不,让天下永远安康的法子。”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薄纱,展开在伯颜的面前,伯颜看到那薄纱上的字身子猛地一颤,他见那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仁者无敌”。
“仁者无敌?”伯颜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哼。我就知道你是看不懂的。”张玉青冷笑道:“或许在你们蒙古人中就没有人能够懂得这四个字的意思。‘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不献诗’,只可惜,我父亲全部的努力看来都要白费了,你们根本就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伯颜听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道:“不懂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会不懂这话的意思呢,只可惜在现在这样的时候要做到这一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伯颜本是蒙古八邻部人,世祖认为我长得很雄伟,是当诸侯王臣的好料子,留我在他的身边做事。为报答他的知遇之恩,我每时每刻,做每件事情,都要站在世祖的位置上想,都必须是对大元朝有用的事情,我才会做。”
张玉青不说话了,现在轮到她静静地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