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途缓缓抬头,一脸的意外和不解的看着她。
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她就这样义无反顾的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她不怕死吗?
这一刻,他忘掉了自己的伤,甚至忘记了那个要杀掉自己的狙击手,漆黑的瞳孔中和脑海中,只有这个平凡的女孩。
梵雨抿紧嘴唇,坚定而固执的不肯让开,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对峙了将近三分钟,她胸前的红点突然间消失了。
她依然不敢让开,不敢乱动,甚至连害怕都忘记了,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不停的告诉她,要挡住,要挡住,决不能让开,决不能让他死。
就这样又坚持了足足十分钟,她的衣服已经全部都被汗湿了,她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苏途温柔而轻声道:“没事了,那人已经走了。”
“真的吗?”她依然不敢放松丝毫。
苏途柔声笑道:“真的,你觉得我会拿我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我已经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了。”
听到这话,梵雨终于放下心来,忍不住松缓了一口粗长的气,紧接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因为高度紧张而紧绷着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一身的力气却已经耗光,她的腿顿时一软。
要不是在关键时刻双手撑住了前面的茶几,保不准就要栽倒在茶几上面。
她顿时又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还好吗?”苏途不无担忧的问道,他很想伸手去扶扶她,但是想一想,他还是放弃了。
虽然体内的寒气,他已经可以收敛于心脏了,但此刻的心脏因为受到了攻击,那股寒气似乎正处在暴怒之中,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到目前为止,那股寒气,除了童瑰一人能免疫之外,还无人能承受得起。
他不想伤害到她。
梵雨一边喘气,一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她猛然想到了他的伤,再也顾不得自己,急忙转身,盯着他的鲜红的胸口,眼睛顿时就红了,哆哆嗦嗦着,带着哭腔的问道:“和尚,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途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的坐了下来。
他坐的很直,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只是皮肤却白的近乎透明,仿若冰雕。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去摸摸他的胸口。
苏途急忙制止道:“你别动,快去把玻璃和窗帘拉上。”
梵雨顿时一惊,顾不得擦拭脸上的眼泪,急忙转身跑过去将玻璃窗关紧,又拉上米黄色窗帘,做完这些她才安心许多。
想到苏途,她又急忙跑了过来,然后拿起茶几上的半卷纸巾,有些着急忙慌的扯着,直接扯下了一大把,她想要去捂苏途的胸口。
苏途抬头看着她,严肃而沉声道:“你最好不要碰我。”
“不行,你中了两枪,你会死的。”她固执的要去捂他的胸口。
苏途没有再抗拒,任由她施为。
只是, 那些血已经凝结成了血晶,她手上的纸即便碰到苏途胸前衣服上的血,却是半点血液都没有沾上,依然干净洁白。
暗暗深呼吸,她抿紧嘴唇,鼓起勇气,右手食指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血晶,顿时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如被雷电击中,急忙缩了回来。
他的血液竟是冰冷至斯,比冰还冷,似能冰冻天地万物。
她毫不怀疑,若是晚个几秒钟,自己的右手会被凝冻成冰。
她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脑袋有些空白。
苏途笑了笑,轻轻道:“如何?”
“怎么会这样?”她失声道:“你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苏途顿时有些无语,这姑娘的逻辑思维,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跳跃性太大了,没个轻功在身,估计真的跟不上。
“不行,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救护车。”梵雨说完,就急匆匆的要去找手机,却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牺牲掉了。
苏途微微一笑,轻轻道:“不要报警。”
“不去医院,你会死的。”她看着他,眼睛通红,眼中的担忧和关切之情显而易见。
苏途不可见,但却感受得极为真切。
“你为什么要帮我?”苏途淡然而平静的看着她。
“你救了我,我就要救你。”她的语气坚定而深沉,又转而哀求道:“你中枪了,你会死的。”
苏途笑了笑:“你不怕我吗?”
梵雨凄然一笑:“我怕,怕得要死,但我更怕你死。”
苏途继续追问:“为什么?”
深呼吸,梵雨轻声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我还没有还给你。”
苏途笑了,依然是那么的淡然和从容,好像生死不过是小事。
“我不会死。”他的语气坚定而平静,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苏途在梵雨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脱掉了僧袍,露出修长、完美如白玉精雕细琢般的上半身。
就在他的心房之上有两个血肉模糊的弹孔,诡异的是,流出来的鲜血已经凝结,看着就像纹上去的两朵栩栩如生的血冰花,凄美而妖异。
梵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样子竟然还能不死,还能面不改色。
他,还是人吗?
苏途随手从右腿腿绑子里拔出那把看着很平凡的乌黑小匕首,然后当着梵雨的面,就要去挖伤口里的子弹。
“慢着。”梵雨急忙制止道:“大师,你这要先消毒的啊,不然上面有细菌,容易让你的伤口感染,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指不定没被子弹打死,却把自己给毒死了。你先等等,家里貌似还有点酒精,先消毒再来。”
她说完,就一溜烟的跑进了厨房里,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酒精。
苏途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却也没有鲁莽的直接用匕首去挖子弹。
其实对于他来说,有没有细菌他根本就无所谓,因为很难有细菌能够在他的身体里存活下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存活下来的,要想感染了他,也是千难万难。
就算真的感染了他,对于他这个没有心跳和呼吸的活死人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啊。
他不动手,只是因为不想拂了梵雨的一片好心,不想让她担心。
可梵雨找了十来分钟,也没有找到酒精,急得她直挠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