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可悲的女人

云姚市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城市，这条护城河从城市的南部穿过，成为了和邻市千峰市的一条天然屏障。城市为了发展旅游业，在护城河周围修建了一些供市民休闲娱乐的场所，因为有水，所以很多家长会带着孩子们在这一带玩儿水。

发现尸体的就是两位结伴而行的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趁着下午日头不是很足，这个时间段儿河边游人少，就到河边玩儿一会儿，但没想到，竟然在这条大家经常游玩儿的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穆羽赶到的时候，文队已经带着侦查员在现场进行勘察了。

“确定是赵鹏程？”穆羽有些头大，早上还怀疑赵鹏程杀了人，下午他却是死尸一具了。

“是的，因为是刚抛入水，就顺水流了下来，尸体的面目还是可以辨认的，而且他衣服里有证件，初步断定死者就是赵鹏程，张法医已经来了，让法医再进一步确认死者身份。”

“文队，我过去看看。”穆羽心情异常烦躁，这种连环案，是最让人头疼的了，但基本上这种案子大概率都可以并案调查。

“师父，你说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抛进这条河呢？现在是盛夏，这里游客特别多，这都傍晚了，一会儿来遛弯儿的人就会多起来，很容易被发现的啊。抛尸不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么？”邱枫紧跟在穆羽身后。

“那如果凶手是想让尸体尽快发现呢？”穆羽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是说凶手想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大家从上午的那个焚尸案中转移出来？”邱枫跟着穆羽的思路猜测到。

“有可能，我们先过去看看现场再说。”穆羽招呼邱枫和晏阳他们跟上自己。

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几名法医和痕检人员正在对尸体和尸体附近进行检验，护城河里还有几名蛙人在巡查有没有遗漏的没有打捞上来的尸体。

“我再看一下尸体可以么？”穆羽走过去，询问实习法医自己可以不可以看一下尸体的面部。

“穆警官，可以的。”实习法医抬头看到是刑侦二队的‘拼命三娘’，赶忙打开裹尸袋。

“这个确实是赵鹏程没错。”穆羽仔细端详着死者，然后拿出手机，对照着存着的照片。这张脸，即使不看照片自己也一直都记着。

“小羽，这具尸体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口鼻处并没有蕈状泡沫。具体是溺死，还是死后抛尸入水，还得进一步进行尸检，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就得得到死者家属的同意才可以解剖。”虽说死者死因如果存疑，公安机关可以直接解剖，但还是得经过家属的同意。

“好的，我这就联系赵鹏程的妻子，我也正好有话想问问她。”穆羽回头只是给了邱枫一个眼色，还没说话，邱枫便会意了。

“你们俩什么时候有了这种默契？”晏阳嘴里嘟囔着，这不是才一天么？怎么一直和自己搭档的穆羽，竟然和刚认识的人擦出了别样的火花。

“因为他想做我徒弟啊，当然得好好表现了。”穆羽撇了撇嘴，虽然邱枫这小子的目的性太重了，但是不得不说，这孩子真的很好用啊。

“那你也收我做徒弟吧，你也会发现不一样的我。”晏阳想了想，自己还真的没有用过这个办法来接近穆羽。

“还是算了吧，我的徒弟首先得上进勤奋。你啊，就是每天在这里混日子。”

晏阳惊呆了，原来自己在小羽心目中，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晏阳家境很殷实，只是讨厌商界那些勾心斗角，根本不想经商，不想继承自己家族的产业，所以才来考了警校。没想到他竟然凭借着良好的体能一下子被录取了，在刑警队里，他也就承担了很多脏活累活，对此他也没有任何怨言，大家也是对他赞许有加，但唯独自己喜欢的这个女孩子，却始终不肯对自己垂以青眼。

“师父，已经联系好了，赵鹏程的妻子名叫曹秀芬，她现在已经在赶往市局的路上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

晏阳还想和穆羽说什么，邱枫已经跑了回来。

“好的，邱枫和我回去，晏阳，你跟张法医去殡仪馆吧，如果可以解剖，你就等在那里做记录拿报告就行了。”穆羽丝毫没有给晏阳说话的机会。

“晏警官他。”邱枫明显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

“说说曹秀芬的情况吧，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谈私事儿。”穆羽就知道邱枫想问，但她一点儿也不想说，尤其是现在这个案子还毫无头绪的时候说个人的感情问题。

“曹秀芬是纱纺厂的女工，原来一直都跟着赵鹏程的父母在乡下务农，也就去年才来到城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农村妇女，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邱枫把刚才的情况和穆羽报告。

“那你有没有。”

“有，我已经联系了咱们队里两名女警去接她了。姐姐，我擅自做的决定，你不会生气吧？”

“你做的很好，你作为一名刑警，这是基本的素养，如果什么事儿都汇报我之后再去做，有时候就真的会耽误事儿。以后如果遇到这样的小事儿，你大可放手去做，事后让我知道就行。”

“姐姐，我以后什么都和你汇报。”邱枫趁等红灯的空闲，转过脸来笑着看着穆羽。

“你只是这个案子跟着我而已，我可没有答应做你师父。”穆羽猛然一惊，这小子打的主意还不小呢。

“那如果这个案子我跟着您办得好呢？姐姐，您要是特别喜欢我呢？就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邱枫带着些央求的语气。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再说。专心开车，绿灯了。”穆羽有些无奈，如果这个年轻人因为自己的拒绝，生气也好，发脾气也罢，她都可以接受。但是唯独这样的撒娇，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刑警，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两名女警已经陪着泣不成声的曹秀芬坐在会客室里待了一会儿了。

“小羽姐，你回来啦。”程颂琪松了口气，这个刚刚丧夫的女人已经哭了一路了，好几次都要哭到晕厥过去了，她也刚来刑警队没多久，还真没见过这个架势。

“好啦，你们两个去忙吧，这里交给我。”穆羽示意两个女孩儿可以离开了，程颂琪带着另一名女警如释重负地小跑着离开了。

“您好，我是市刑警队，刑侦二队的警员，我叫穆羽，这是我的同事邱枫。”穆羽掏出自己的证件给曹秀芬看。

“穆警官，您真的看见俺男人的尸体了？”曹秀芬抬起头，哭的红肿的眼睛盯着穆羽。

“是的，我刚才亲自去了现场，确认水中打捞上来的死者，就是你的丈夫赵鹏程。”

女人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曹女士，我们很理解您的心情，请您控制一下情绪好么？我们有一些事情需要和您了解一下。”穆羽走到曹秀芬旁边，坐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很理解眼前的女人，亲人的离世，总会给人很大的打击。

“好的，俺没事儿，你问吧。”曹秀芬用纸巾挡着自己的脸，抽抽噎噎地说。

“您最后一次见到您的丈夫是在什么时候？”穆羽示意邱枫打开笔记本记录。

“昨天早上了吧，他说他晚上要加班，会很晚，让俺不用等他回来吃晚饭了，结果他就通宵未归。”曹秀芬这才止住了哭泣，回忆着和丈夫的事情。

“您知道赵鹏程是做什么工作的么？”穆羽不知道眼前这个朴实无华的中年女人是不是可信。

“他就和俺说是在什么贸易公司上班，俺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俺们就一直不在一起，他说他混出个人样儿来就接俺去城里，俺还和俺娘说了，鹏程出息了，俺们这下就可以在一起了，然后怀个大胖小子，给赵家续续香火，没想到。”说着女人又开始大哭起来。

“曹女士，这么多年，您就是和您的丈夫分居两地么？多久见一次面？他会拿钱补贴家用么？”穆羽皱了皱眉头，这个女人，恐怕就是把丈夫当做天，觉得丈夫死了，天就要塌了。

“他每年过年才会回来，也就住个两三天就又走了，所以这么多年俺也一直没有怀上娃，还好公婆都不嫌弃俺。”曹秀芬拿着穆羽递过来的纸巾擦眼泪，又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那您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穆羽很是反感这种把女人当做生育工具的婚姻模式，也同情这种没什么文化，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女人，一辈子就葬送在这种男人手里。

“俺家穷，没什么钱，俺还有两个弟弟等着娶媳妇儿呢，赵家给的彩礼多，俺爹娘就和媒人商量好，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了过去。”

穆羽抬起头，和邱枫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互相都明白了，这种婚姻不过就是利益的交换，有女儿的人家，这个姑娘差不多就和商品一样，只要价格谈拢了，不管男方是疾病是残疾，或者吃喝嫖赌，都可以把女儿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