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柯雷斯终于可以站在玛尔亚宫殿内凝望母亲的容颜,仍是那么美丽温柔。他跟莫勒趁着夜色布置了一下,只为等待次日的晨光。
“准备好了吗?”
“嗯,开始吧。”
“呼”的一声,四盏烛台同时点亮火红烛光,它们的摆放位置与当年冰封时的情景一模一样,只不过用的魔法不同,一个至寒一个至热。缦妮借助冬天的自然威力让殿内寒气逼人,反之,柯雷斯要想解封也得借助夏季的炙炎。
二人一同发动咒语将四道赤焰集于一点悬在他们上空继而向四处飞散,将热量击在四周的寒冰上。他们的咒语奏效了,部分冰雪较薄的地方开始融化,逐步展露殿堂内华丽的一面。
想不到他们的力量也是如此惊人,未过多久,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大殿今日终于恢复原貌,包括困住缦妮十年的寒冰一齐褪去。缦妮失去冰雪的支撑如同断了线的人偶晕倒在楼梯上。
见状,莫勒二人急忙收起魔法奔上去查看,幸好还有气,柯雷斯拿起水袋给母亲喂了几口。沉睡许久的美目再度睁开,熟悉的脸庞与一双浅紫色的眼眸映入视线,她认出来了,是莫勒和已经长大的孩子。
他做到了,让母亲再度回到身边心里格外高兴,真想快点带她逃离这个危机重重的地方。二人扶起她正要离开,一道夹杂怒意的声音阻拦了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闻声,三个人停止动作向门口望去,站在那儿的人还真不少,首当其冲的正是当年想取自己性命的两个家伙。安鲁达毫无变化神采依旧,看样子十年来日子过得不错。相反,罗诺的脸色略显苍白好像得了什么重病。
柯雷斯已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孩童,今天的他不再畏惧更不会拖累母亲,淡然道:“我只想带走母亲过平淡的生活。”
“不可以。她只属于我,任何人都不能带走她。”罗诺语气霸道,眼神里潜藏着杀意。
“走与不走是我的自由,凭什么由你决定。”缦妮见到他顿生敌意,语气刚烈。
“因为你是我的,绝不容许任何人站在你身边,包括你的儿子。”罗诺咬着牙一字一句挤出来。
缦妮稳住身形收回被扶着的双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要我留下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罗诺愣了一下,想不到她居然愿意妥协,难道她放弃报仇了?罗诺懒得多想,难得看到一丝希望还犹豫什么?“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我要你死!”粉色瞳孔充斥杀意,无数根水箭直射他腹部重伤之处。
罗诺瞳孔收缩急忙以火系魔法相抵却仍中了一箭痛得睁不开眼,全身冒着冷汗大喘粗气。安鲁达趁势发动雷电攻击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柯雷斯也没闲着,抛出幽蓝火球及时阻断双方的攻势,如若不然缦妮将遭受电击之苦。
他们看到了什么,脸色都那么惊讶。柯雷斯竟然抵住了雅伦娜的攻势,火球的力量似乎比雷击略胜一筹。而柯雷斯没有注意到这点心里只顾着母亲的安危。
偷偷跟在后面的乔尼看到了希望,或许今天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过,他是谁?隐隐看到哥哥的影子。对了,刚才罗诺说他是缦妮姐姐的孩子,那样说来……他懂了,嘴角勾勒一丝浅笑。
伤口处传来的痛楚令他很难受,痛得那么刻骨、那么撕心裂肺,他终于死心了。“你好狠,好绝情。既然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休想带走你!”随即狂风卷起冲向母子二人。
缦妮他们同样以狂风抵挡,两者区别在于一边时而传来燥热,另一边则夹杂着地狱般的严寒。安鲁达打算趁这个机会把三个人一并除掉助罗诺一臂之力。
由于殿内风力太大好多饰物都遭到损坏。挂在墙上的油画被弄得东倒西歪,小的盆栽、花瓶掉到地上碎了一地。整个殿堂一片狼藉,感觉遭到土匪洗劫一般。
缦妮由于冰封太久法力下降甚多,加上今日解封尚未好好休息体力有些不支。莫勒看出情况不利立马上前帮忙。双方势均力敌,僵持未久缦妮终究因为体力透支倒了下去。
“妈妈!”柯雷斯很想伸手扶住她,可是他不能,一旦松手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眼看就要成功,日后的王位宝座将更加稳固永无后顾之忧,安鲁达正打着如意算盘,岂料身子一个剧震不得不撤回攻击。少了安鲁达的协助罗诺不敌继而击倒在地。
他看似很虚弱,今天是难得为陛下报仇的好机会,莫勒拔出利剑向罗诺攻去。罗诺又岂会坐以待毙,自然是拔剑相向与莫勒颤抖起来。
安鲁达被暗算了一道,向后望去竟然是那个不起眼的小鬼,十几年来低估他了,他立马向后面的侍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小子抓起来!”看到他被激怒的恐怖模样乔尼不禁打了个冷颤无来由地恐慌。
“叽”才跑出几步眼看就要被擒住的时候一只雄鹰凭空袭来,眨眼之间,那些侍卫被撞得人仰马翻,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混账!”安鲁达破口大骂,一群不堪一击的废物,平日里白养活他们了。一怒之下举手一挥,电光闪现。雄鹰受伤坠落,扑闪几下翅膀怕是一时半会飞不来了。
奥拉受伤,作为主人的柯雷斯岂会坐视不理?他放下母亲冲安鲁达发动攻击。之前惊人的一幕再度上演,不知是因为岁月流逝雅伦娜的力量有所削减亦或是柯雷斯的魔法真的很强,持续半天分不出胜负。乔尼明白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想推翻安鲁达更是难上加难。既然已经出手就没有退路,因为落回他手里必死无疑。乔尼决定放手一搏,以最强的力道夹击安鲁达。
另一边,莫勒和罗诺打斗激烈,刚甩出一记光刃随后便袭来一记火鞭,才躲过致命一剑之后便砸来无数颗碎石。扶手、墙壁、柱子均刻着他们划下的剑痕。两个人互不相让,身上多处伤痕大喘粗气。二人凝神死盯着对方,最后发起奋力一搏。紧着着,便听见利剑刺入躯体的声音。旁边的扶手在他们激斗时缺了一块,两个人由于惯性一起摔了下去。
“咔”一声轻响,那颗叫人忌惮的诱惑宝石出现了裂缝。想不到因为碍眼而忽略了十六年的小鬼竟有那么大能耐,一天内被算计两次真是不甘心,要是他有幸活下来定要他死无全尸!安鲁达发觉异常突然加大力道,猛然一击将三人震散跌倒在地。
乔尼魔法虽强足以追上哥哥,但他缺少实战与训练导致体力不支趴在地上无力动弹。柯雷斯倒还扛得住,尚有力气爬到母亲身边。
“孩子,好好活下去,妈妈照顾不了你了。雅伦娜已损他撑不了多久,不能放走他。”缦妮艰难地伸出手抚摸儿子落泪的脸庞,下一刻重重滑落,美丽的眼睛失了光泽安然睡去。
“妈妈!”久别十年才有今日一聚,想不到时间如此短暂。他好伤心、好绝望,他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玩弄他。他就想带母亲离开过平静的生活,这么简单的愿望也不满足他。他的呼唤那么悲伤、绝望……
哼,看那小子这么难过根本没心思留意我,不如趁这个大好时机把他一并解决。安鲁达抬起手,掌心闪烁着雷光向柯雷斯直冲而去。
“呃……”雅伦娜已损而威力犹在,目标被雷球击中又痛又麻受尽煎熬。即将成功之际安鲁达万万没料到莫勒竟有一息尚存,拼着最后一口气替柯雷斯挡下一击。
“叔叔!”柯雷斯彻底傻了,莫勒伤势过重恐怕没救了,他能做的便是聆听他的最后的嘱咐。
莫勒望着他,艰难说出每一个字:“不要放弃你的子民……”心安了,眼闭了,他无愧于先皇,保住了王室血脉也血刃了仇人。
“不……”他不接受,在同一天里他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人,他的思绪徘徊在疯狂的边际。柯雷斯用泛红的泪眼瞪向安鲁达,眼里充满愤怒和杀戮。“安鲁达你不配做王室成员!”余音未落,冷冽狂风呼啸袭来,相较之前魔法强劲数倍。
安鲁达竭尽所能极力抵挡,这回雅伦娜再也无法庇护他。未坚持多久,碧绿宝石再次发出“咔咔”轻响,裂痕越发蔓延,直至“砰”的一声全然碎裂。雅伦娜的力量突然消失,安鲁达的魔法一下子淡薄许多不堪一击,霎时击飞殿堂之外。
安鲁达不甘心就此被擒,栽到他们手里绝不会有好下场。斜眼一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奋然起身冲向乔尼,将匕首搁在他颈间以示要挟。柯雷斯恢复理智不敢轻举妄动。
“乔尼!”女子尖细的嗓音失声惊呼。欧琪雅只不过去处理下事务,谁知一路寻来竟看到这惊险的一幕。随着这声惊呼安鲁达略感失落,十多年了,她还是在乎他,她惊恐的表情证明了一切。
“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安鲁达已陷入癫狂之中,求生的欲望是如此强烈。
“呃”张狂的他腹部一阵剧痛犹如利器所伤,越来越烈遍布全身,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回过头,也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敢背叛我!”乔尼伺机挣脱跑到母后身边搀扶她。
“我没有背叛你,因为我从未爱过你。十六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你!”欧琪雅说的每个字如刀割般刺痛他的心。
“你……”安鲁达语塞,捂住流血的伤口气愤不已,他算是体会到罗诺当初苦涩的心情。疼痛之中他又反应过来,看着同样腹部淌着鲜血的欧琪雅:“我的命什么时候和你连在一起?”
“我跟乔尼的血咒早就解了,疏离他、冷落他、讨厌他只为了迷惑你。然后慢慢地接受你亲近你让你失去戒心。还记得五年前我为你调制的第一杯绯色雨露吗?”
安鲁达瞪大眼球:“什么!”
看到他的反应欧琪雅相当满意:“调制这杯酒不过是掩盖我下的血咒,先让你喜欢上它的味道,等你渐渐失去戒备之后每隔十天就在酒里滴下一滴鲜血。碍于雅伦娜的力量所以动作慢了些。今天早上你喝的那杯绯色雨露正是我下的最后一次咒语,第一百滴鲜血。”
“不,你这个贱人!”青筋暴起。安鲁达憎恨的双目失去了焦距,硬生生摔倒在地躯体僵直,腥红的血液染红大片衣裳。
皇后已撑到极限摇摇欲坠。“乔尼,母后不能保护你了,往后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的子民。今天你已平安长大,而我也为丈夫报了仇,我无愧于陛下。我爱他……”美丽的脸颊绽放迷人笑容,合上美眸安详睡去。
“母后!”乔尼哭得好伤心,原来他误会了母后,为保护自己牺牲自己那么多。他好难过,将母后紧紧抱在怀里……
半年后,柯雷斯首次来到日族拜祭他的双亲。站在坟前,悲痛、喜悦、思念,交织心头,他跟乔尼一样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叽”一声鸣叫,沉默的他们抬头仰望,雄鹰展翅翱翔蔚蓝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