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冥顽不灵的老人

“你和赵鹏程婚后的感情怎么样？你当真不知道他在外面在做什么？”穆羽突然对眼前这个普通的女人产生了怜悯。

“结婚后他就很少在家了，每次即使是在一起，俺都感觉不到他任何的感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任务一样。后来他就长期不回来，即使回来也就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吃饭喝酒，每次喝的酩酊大醉，回来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曹秀芬擦着眼角的眼泪，婚姻的不幸，早早地把她催老了，看身份证上，也不过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是有着粗糙的皮肤，皱纹也爬在了脸上，头上很明显地有了白发。

邱枫一回头，竟然看到穆羽眼中含着泪水。

“师父，你怎么啦？”邱枫记忆中的穆羽是飒爽英姿的，今天看到她的工作状态，是何等的干练，怎么会对这样一个死者家属感同身受呢？

“我没事儿。”穆羽闭着眼睛，把泪水逼了回去。

“说正事儿吧，你的丈夫现在已经死了，但是我们警方怀疑这是他杀，非正常死亡的案子我们都是会交给法医部门进行尸检的，现在要你的同意。”穆羽递过去一张告知单，示意曹秀芬在这上面签字。

“啊，这个俺可做不了主，这个得问问俺公公婆婆。”曹秀芬看了看那张纸，一下子慌了神。

“可以，您可以给老人打个电话，这件事也得告知一下。”穆羽很是理解，很耐心地示意曹秀芬可以打电话。

“好，俺到外面打。”曹秀芬的脸色变得刷白，她从手中掏出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师父，你没事儿吧？喝口水。”邱枫看到穆羽低着头，分明是被这曹秀芬的身世给影响了情绪。

“我没什么事儿，你就别打听了，打听打听正事儿是关键。”穆羽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邱枫一直关切地盯着自己，她接过邱枫已经拧开瓶盖的水瓶。

“蜂蜜柠檬茶？我不喝这么甜的饮料，下次给我买咖啡，不要糖的那种。”穆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好的，我记住了。”邱枫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面记下穆羽的喜好。

曹秀芬回来的时候，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她眼眶通红，应该已经是哭过一回了。

“你没事儿吧？”穆羽给曹秀芬递了一张纸巾。

“俺公公婆婆不让解剖，他们就这一个儿子，还要带着全尸回去安葬呢。”曹秀芬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公公婆婆是不是说你什么了？”穆羽看到她一直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是的，他们骂俺是个灾星，娶回来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生出来，现在把他们的独生子也给克死了。说俺在老家待得好好地，非得来城里找他们的儿子，这还没来多久，他们的儿子就死了。”曹秀芬再也控住不住情绪，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曹大姐，您别这样，这件事再怎么也怪不到您头上，两位老人可能是痛失爱子，才会口不择言。”邱枫没见过这场面，一下子手足无措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穆羽麻利地站起来，走到曹秀芬身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细声细语地安慰。

曹秀芬可能是太需要释放这种感情了，哭了一阵，她慢慢抬起头来。

“穆警官，俺知道俺男人有个相好的女人。”曹秀芬突然止住了哭声。

“你知道你丈夫有外 遇？”邱枫惊呆了，如果一般女人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那还不得去闹啊。

“是的，俺知道，俺早就知道了，他们在一起也很久了。四五年前，他还经常回家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俺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他在外面和那个女人打电话，说话的方式那肯定是情人之间说的。”曹秀芬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她眼神里明显带着恨意。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揭穿他？好离开他啊。”穆羽不知道为什么她明知道丈夫有外 遇，还会选择继续和他生活下去。

“俺没有证据啊，俺们邻居家姑娘就是学法律的，俺问过她，如果起诉离婚什么的，得有他出轨的证据。”曹秀芬的脸上浮现了一些失落的表情。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穆羽觉得这真的是一条很不错的线索。

“俺只是听到俺男人叫她艳芳，其他的俺就不知道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用手机录下来呢？”邱枫很不理解，四五年前，即使是农村，大家也基本上都有手机了吧，即使那时候智能手机刚开始普及，但一般的手机也有拍照和摄像功能啊。

“俺一直没手机啊，就是去年来了城里以后，俺男人才给俺买了这么一部烂手机。”曹秀芬拿出自己的手机，基本上就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手机，大概就只能完成最基本的功能。

“那个学法律的姑娘还给了你什么建议呢？”邱枫觉得曹秀芬应该是很信任这个姑娘，他很想知道这个姑娘还告诉了她什么。

“好了，说正事儿，解剖的事情必须马上进行，溺死一般都是非正常死亡，您可以把老人的电话给我们么？由我们来劝说吧。”穆羽遇到过不少这种死者家属，明明死者就是他杀，但就是不肯进行医学解剖的，让她非常头疼。

“可以的，但是俺公公婆婆比较凶。”曹秀芬拿过笔来，把电话号码写在了邱枫递过来的纸上。

“师父，要不让我试试？”邱枫看得出穆羽情绪不高，想着能不能为她分担一些。

“你没有经验。”穆羽刚想去拿那张纸，却一下子被邱枫给抽走了。

“经验也是需要慢慢积累嘛，如果我不成功，您再试也是可以的啊。”邱枫说着，拿起那张纸就跑了。

“邱枫，你。”穆羽没想到，邱枫竟然会这么体谅自己。自从师父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如此关心过自己的情绪，哪怕是晏阳，每天叫嚣着要追求自己，但他始终是不懂自己的心。

“您好，我是云姚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电话接通了，邱枫刚说完这一句，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说他是骗子，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不是骗子。”邱枫听着对面的忙音，心里有些委屈，不过一想到自己替师父受了委屈，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他再尝试着打过去。

“都说了，俺儿子好好的，你们就和那个姓曹的女人合起伙来骗俺们，如果你们想要钱，和你们说，俺们都是穷庄稼人，没有钱。”电话对面的老头怒气冲冲。

“我们是刑警，不需要你们的钱，您儿子也是属于非正常死亡，我们今天也是告知你们，而不是要征求你们的同意，没有你们的同意，我们也可以正常进行尸体解剖工作，等您儿子的死因查清了，我们再告知你们。”邱枫字字铿锵有力，气的对面的老头一阵咳嗽。

“你叫什么，你们给俺等着，等明天俺们就去公安局去告你。”老头猛地咳了一阵，才缓过气来。

“我叫邱枫，云姚市公安剧刑侦二队实习警员，您可以随时来投诉。”邱枫也发了火，但他还是保持了最平稳的声音。

“好，我记住你了，明天你给我等着。”

“师父，和张法医那边说吧，可以开始解剖了。”邱枫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回到接待室。

“那边已经开始了。”穆羽点了下头。

“曹女士，您知道您丈夫的外 遇对象是谁么？”穆羽总感觉眼前这个女人除了说自己悲惨的遭遇之外，有时候眼神有些有飘忽不定，像是隐瞒了什么事儿。

“这个俺真不知道，自打来了城里之后，他就每天忙，也很少回家，俺基本上还是过着和从前在村里差不多的生活，只是没有了公婆的欺负。”

“那好，如果您想起什么来，随时可以和我们说。”穆羽站起身来，示意曹秀芬可以离开了。

“你没有得到赵鹏程父母的同意吧？”邱枫把曹秀芬送走以后，本来想着喝口水，却被穆羽的一句话呛到咳嗽连连。

“师父，本来就不需要得到死者家属的同意，你还要我去，我被人家骂了，人家骂我是骗子，明天还要来投诉我呢。”邱枫委屈地坐下，双手托腮看着穆羽。

“你就是每天这么和你父母撒娇么？这么大个儿，他们受得了么？”穆羽已经拿好了东西，站在接待室门口。

“受得了啊，因为我是他们的儿子啊。”邱枫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转了个身看着门口站着的穆羽。

“我要走了，要关灯了，你准备在这里坐一晚上么？”穆羽把手放在了开关上。

“别啊师父，穆姐姐，小羽姐姐，我怕黑啊，你等等我。”邱枫看到穆羽就要按下开关，一下子从座椅上窜了起来，就像是椅子上有一个看不见的弹簧。

“这么大人了，还是刑警，还怕黑？”穆羽明显不相信，她按下了开关，屋子顿时一片漆黑，楼道里的声控灯也是时候暗了下去。

“姐姐，我真的害怕。”

小羽突然觉得一个人形挂件就这么挂在了自己身上，没防备的她整个人向后倒去，然后她躺在了一个软软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