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护士便给黄桦挂上了点滴,他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因为药坊的事多,加上这几天真方富看见父亲完全没有精神,他也在担心着父亲的身体 。同黄桦商量后,真方富打电话叫来了岳母,托她陪伴黄桦,然后迅速驱车赶回了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真方富把黄桦又住进了医院的事轻描淡写地告诉了父母亲 。母 亲方万珍暗暗一惊,说要到医院去护侍儿媳,真方富说家里离不开她,叫她不要走, : 他抽时间把请来的保姆送到武汉去就行了 。真旺庆轻轻叹了一 口气,放下饭碗，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 " 都年轻了，不懂事呀!” 他在责怪儿子 ，儿媳决定人工流产的时侯没有与大人商量 , 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坐在饭桌上的方贵也表现出了惊慌之色, 问大哥 , 嫂子要不要紧。见大哥轻轻摇了摇头说问题不大后 , 他的心仿佛放了下来 , 低下头来继续吃着饭。
这两天的天气又一次次刷新了历史纪录 , 连工厂里的工人都放了假 , 怕工人中暑。
早晨一上班 , 真旺庆便像往常一样到住院部查完房 , 处置好病人后 , 他又匆匆走 出医生办公室 , 准备到门诊部去坐班 , 因为医生办公室里的空调一上班便被护士打开 了 , 房里很凉快。当真旺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 , 突然迎面扑来了一 阵热浪 , 让他不自 觉地打个冷战 , 背沟仿佛从上到下灌进了一壶冰水。” 坏了事。” 真旺庆在心里惊呼一 句 , 止步稍稍缓了一 口气后 , 他又抬腿向门诊部走去。当他通过住院部与门诊部的过 道走进门诊室的时候 , 室内的空调正往外送着冷气 , 整个门诊内与门外的温度相差四 五度。真旺庆又感觉到一 阵不适。他硬着头皮走到诊桌前开始接待病人 , 过了一会 , 他感觉到身上在开始冒冷汗。” 中暑了。” 他在心里说了一句 , 抬头看了一 眼挤满了屋 的病人 , 他又咬了咬牙 , 坐着没有动身子。
中午下班后 , 真旺庆一步一拖地回了家 , 喝了半碗稀粥便倒到床上休息去了 , 身 上仍然感到一 阵阵发冷。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 , 他实在坚持不住了 , 浑身冒着冷汗 , 人也在开始轻轻颤抖着 , 他连忙放下笔 , 走出门诊 , 给长子方富打了一个电话 , 告诉 他自己可能今天一天连续几次中暑了 , 不行了。
正在楼上忙着的真方富听完父亲的电话 , 便一边匆匆忙忙往楼下跑 , 一边拨良师 傅的电话 , 叫他把车子开到门诊大楼门口来 , 当真方富跑下楼来 , 看见父亲脸色苍白 地坐在大厅里的靠椅上 , 满眼都是失望的神情的时候 , 连忙扑过去 , 扶起父亲便向大 厅门外走。这个时候 , 良师傅也把车开到大门口来了 , 真方富连忙拉开车门 , 将父亲 扶上车 , 叫他赶快去市中心医院。良师傅应了一声 , 也一脸惊慌地一脚踩在油门上 , 将车子开出了那座玉雕的大门楼 , 上了门前的公路 , 向市区奔去。
到了市中心医院 , 经过医生检查 , 确认真旺庆是连续中暑 , 收他住进了医院 , 等 他的病情稍稍稳定以后 , 真方富认为父亲的身体是伤了元气后一直没有恢复 , 还是需 要中医药调治。因此 , 他又将父亲转院到了湖北中医院去接受中医治疗 , 希望从根本 上恢复父亲的健康。不能让他再在疾病的边缘徘徊 o 父亲人院后 , 真方富给父亲下了 一个硬指标 , 这一次不彻底治好病 , 彻底恢复健康 , 就是药坊出了天大的事也不许出 院。他很清楚 , 这是父亲恢复元气的唯一机会了 , 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 , 父亲也许从 此一步步很快走向死亡的边缘。
真旺庆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 自从做完手术后被朱六宿逼着强行出院至今 ,又连着几次从医院被逼着出院后 , 他的身体被彻底摧垮了 , 如果这一次不再认真医治 ,也许下一次自己再也走不进医院来 。 因此 , 他接受了长子的意见 , 交代长子回去后叫 次子方贵去负责住院部 , 每天查完房后将每一个病人的情况通过电话与他联系 , 他来 指导次子方贵开处方 。真方富同意了父亲的方案 。然后到另一层楼的病房里去看望了 夫人黄桦 , 把父亲又住院来了的情况告诉了她后 , 又匆匆忙忙赶到了湖北中医学院 , 找到了堂弟真方宏 , 他很清楚堂弟已经学完了全部课程 , 马上就是实习期了 , 真方富 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方宏 , 说家里缺医生 , 叫方宏迅速与学校接个头 , 要求到荣恩堂 去实习 。真方宏理解了大哥的意见 , 答应迅速去办手续 , 马上赶回来。
第二天 , 真方富叫良师傅开车到湖北中医学院接回了堂弟真方宏 , 让他坐在二叔 的对面 , 开始上班。
儿媳没有出院 , 丈夫又倒了 , 方万珍完全没有主见了。 " 这个家怎么了? 这个家怎 么了?" 她不停地惊慌失措地问着自己 。"是不是这个家遇到不吉利的神灵了?" 她一遍 又一遍地在心里问着自己 。这天上午服侍真旺庆打完点滴后 , 她告诉丈夫自己要回去 办点事 , 真旺庆点了点头 , 叫她回去看看年迈的父母亲 , 安慰他们不要为自己的病着 急 。方万珍应了 , 匆匆搭车赶回了家。
回家后 , 方万珍来不及打开自己的家门便推开了公公婆婆的家门 , 走进门去 , 见两位老人家正不安地在谈着长子旺庆的病 , 便轻轻叫了一句爸 , 又叫了一句娘 , 拉一把椅子坐到他们身边 , 把自己赶回来想找两个乡下的神汉 、仙姑到家里来驱一下邪的想法告诉了两位老人家 , 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
方老太太听完长儿媳妇的话 , 连忙表示赞同 , 说这个家是不是真的有了邪气 , 还是两个老的年纪太大 , 在这个人世间扯了后人的福 , 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病。她长长叹了一 口气说: "该死了 , 活这么大年纪了 , 折了后人的寿 , 该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