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陆时发了信息。
-我先走了，实验室师兄找我。
-昨天太晚，就定了两个房间。
-还有你昨天喝太多了，吐了你自己一身。我不知道你穿多大的衣服，就没给你买，你喊室友送一下吧。
她收拾过了，伪装过了，能做的都做了，只希望陆时不要怀疑到她头上。
可是张倩为什么会知道？
“丹青，给你看个东西。”张倩冲墨丹青招手。
墨丹青没什么心思，和陆时发生关系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但是她还是去了实验室，不能无故缺席，有人找她她也不能不回应，生怕哪个失误就被别人发现她的秘密。
她以为是什么学术问题，走过去，看向手机，瞳孔骤缩。下意识抢手机。
“诶？这可不能删。”张倩轻巧地背过手，将手机放在身后。
墨丹青出了一身冷汗，手止不住的发抖，强行冷静下来，“你什么意思？”
这个小房间只有她和张倩两个人，张倩丝毫不掩饰，“你不知道？”说着扒拉墨丹青的衣服，拍了张照片。她的动作迅速无比，墨丹青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呵。”张倩嘲讽一笑，“你身上的别说是蚊子咬的，青青紫紫的，蚊子可咬不出来。”
“你下了药。”墨丹青死死盯着张倩，双手止不住的发抖。她想干什么？该怎么办……
张倩冷哼一声，“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
墨丹青没有回答。
“你这么仇视地看着我也没用，你没办法。”张倩很笃定，“你去跟老师说你不想在这个实验室，这些东西就会删掉。”
墨丹青不敢让这些东西流出去，她不敢让陆时知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就能信？”
“哦？那你不信拉倒咯。”张倩笑笑，“放心，我还知道什么是穷寇莫追，我只是想在老师门下而已，还不想毁了你，给自己树敌。”
“可就算我走了，你也不一定能留下来。”墨丹青使劲地思考，使劲地想她说的话哪里有漏洞。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墨丹青沉默良久，“成交。”她无路可退，陆时绝对不能知道。
墨丹青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
她一直在等陆时的消息，但一直到下午才收到他的回信。
陆时：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墨丹青看着对话框，心情很平静，她看着那个谢谢，出着神。等再回神，十几分钟过去了。
墨丹青：没事儿，大家不都有难过的时候嘛
墨丹青很自然，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自然，都不需要用力。
墨丹青：说不得以后我失恋了也得找你哭诉呢！
谎话张口就来，毫不心虚。
陆时过了会儿才回信。
陆时：昨晚，我没干什么吧？
昨夜模糊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墨丹青双目通红。
他还是问了。也是，任谁看了那个场景都会怀疑。但她不能让他怀疑到她头上，即便是怀疑，也要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墨丹青：长草颜团子大笑.JPG
墨丹青：你想发生什么？
墨丹青：我们住两个房间，怎么发生？你会穿墙？
陆时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陆时：小黄人尴尬.JPG
墨丹青：你真的喝太多了，差点吐了我一身。昨晚送你回房间，我就没进去了，要是真怎么着了，咱俩以后怎么见人？
陆时：……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墨丹青放下了心里的一颗石头。好在他忘了，好在他吐到了自己身上，好在一切都能说的通。
皱了皱眉，墨丹青掀开裙摆看了看撞到的侧腿，青紫一片，哦，是她拧的。
回了北城之后，墨丹青给导师发了邮件，说了一堆客气话，表明要换导师。
张倩留下了，她遵守了诺言。
一切似乎也就这样了。可是老天给墨丹青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她怀孕了。
“什……什么？”墨丹青只希望自己是幻听了。
“你怀孕了。现在才一个半月，自己注意休息，注意补充叶酸，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其他没什么。”医生见她一个人也没有多问，只简单说了一下医嘱。
墨丹青坐在凳子上，半晌没有动静。
“没事就出去吧。”
墨丹青回神，眼眶已经红了，为什么……
医生扭头看了她一眼，“不想要？”
“我，我不要。”
医生默了默，没有劝，她见得多了，“有药物流产和无痛流产，你想做哪个？”
“有，有什么区别吗？”
“药物流产就是吃药，无痛需要做个小手术。成功率手术要相对高一点。”
墨丹青想了想，“那吃药吧。”
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递给她一个单子，“要吃的话在50天内，吃两天，第三天拿着这个过来找我拿另一味药。去拿药吧。”
“谢谢。”墨丹青拿着自己的病历本，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拉开门，后面的医生突然开口，“能留还是留下吧，毕竟是个生命，而且人流对你以后也有影响。”
墨丹青咬住嘴里的软肉，没有说话，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和陆时是个意外，对陆时，对她都是耻辱。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他的爸爸妈妈根本不希望他来到这个世上，即便如此，扼杀掉一个生命，对当时还没有从象牙塔中出去的墨丹青来说，仍旧很沉重。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利决定一个生命的诞生与消失。可是，留下这个生命，这件事墨丹青更是想都不敢想。她要怎么留？她什么都没有要怎么留？留下来又要怎么负责？
狠了狠心，墨丹青还是吃了。她没办法留下来，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丹青，今天要拍毕业照你知道的吧？”室友正在化妆，看墨丹青又在发呆，提醒道。
墨丹青从恍惚中醒过来，“啊？今天吗？”可是她今天得去医院，吃了两天非司米酮，今天得去医院吃另一个药。
她还是去了医院，可是孩子并没有流产成功。医生建议她做手术，她说要等等。她还是犹豫了。
“毕业啦！”
学士帽从空中落下，大学，结束了。
“丹青，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
“那你比我晚，我明天就走了。啊，以后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
坐上火车，24个小时，墨丹青下车之后整个人都虚脱了，她在火车上吐了不下十次。摸着自己的肚子，该吃点东西了。
她后来没去医院。每天都有很多事，但她知道那不过都是借口。
杀死一个生命，积攒了的勇气用完了，就没有勇气再做第二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