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会议室,内景,上午)
会议室里人人都神色严峻。气氛有些紧张。
陈支书想起了什么:“还有田里的麦子,眼看就要有好年成了,能不能推迟十天半月的再动工,让村里的乡亲们最后收上一茬好口粮。
王乡长:“田里的庄稼不就是一点青苗费嘛。再说了,究竟是庄稼重要还是县里的项目重要,你们几个村干部连这样一点觉悟都没有,还怎么去做村民的工作。”
(村委会会议室,内景,上午)
陈支书被抢白了一下,神色黯然。
刘主任和其他的村干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会场变得有些闹哄哄了。
王乡长气急败坏:“想得通执行,想不通也得执行。我们天天大会小会说党性,这就是党性的表现,你们一定要认识到,同县委县政府保持高度一致就是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在重大问题上千万不要出偏差。”
(村委会会议室,内景,上午)
王乡长欠身同赵副县长嘀咕了几句。
然后王乡长说道:“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贯彻县委县政府的决定,配合开发商尽快完成征地任务,我们过几天再来,希望你们能够向县委县政府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赵副县长、王乡长一行人起身准备离去。
村干部你瞧我,我瞧你,大家都心事重重。
陈支书起身挽留:“赵县长、王乡长,食堂备下饭菜了,吃了晌午再走吧。”
刘主任也一脸的诚意:“是啊,酒菜都备好了,伙食还不错的。”
王乡长看了看赵副县长。
赵副县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径直向外走去。
王乡长对着陈支书和刘主任摆了摆手:“下次吧。等你们完成了征地任务再来喝你们的庆功酒。”
王乡长转身同赵副县长一行人走出会议室。
(村委会大楼前的院子里,外景,晴,中午)
村干部送领导上车。
陈支书、刘主任想上前同赵副县长握手,看看赵副县长没有伸手的意思,便缩了回来。气氛尴尬。
(村委会大楼前的院子里,外景,晴,中午)
赵副县长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了看落在陈支书和刘主任后面的钱二娃。
赵副县长问钱二娃:“你叫啥名字?”
钱二娃受宠若惊,跨步上前,唯唯喏喏地回答:“我叫钱二娃,金钱的钱,一二的二,小娃子的娃,是村委会的治保主任。”
赵副县长一字一顿地:“钱——二——娃——,哦。”
(村委会大楼前的院子里,外景,晴,中午)
赵副县长转身走向汽车。
徐秘书为赵副县长拉开左后车门。
赵副县长坐进去。
徐秘书拉开副驾驶室门,自己坐了进去。
(特写)
车牌号码:00587
(外村委会大楼前的院子里,外景,晴,中午)
露露也拉开张经理轿车的左后车门。
张经理也坐进了左后座。
露露坐进了副驾驶室,然后关上车门。
(特写)
车牌号码:16888
(外村委会大楼前的院子里,外景,晴,中午)
王乡长等人也依次坐进自己的车内。
开道的警车警灯亮起,车队缓缓驶出村委会大院。
(村委会大院门口的路上,外景,晴,中午)
几名村干部目睹车队扬起的烟尘,神色黯然。
钱二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问陈支书:“陈支书,刘主任,食堂里鸡鸭鱼肉的全都上桌了,咋办?”
陈支书想了想,大声地:“通知所有的五保户,到食堂来会餐!”
钱二娃咽了咽口水:“那咱参加会议的村干部……”
陈支书瞪了钱二娃一眼,大声地训斥道:“什么村干部,都啥时候了,谁能吃得进去?”
钱二娃喉结一动,咕噜咽下满嘴口水,露出愤懑的表情。
陈支书低下头,转身向刘主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刘主任说道:“咱村上的父老乡亲们怕是要遭罪了……”
然后,他同刘主任商量:“老刘你看咋办?是不是今儿个晚上就召开全体村民大会?得赶紧传达啊!”
刘主任:“还能咋办呢,总得赶快告诉大家伙儿,好有个准备吧。”
(村委会食堂小餐厅,内景,中午)
大妈和大婶一前一后走进餐厅。
大妈嘴里嘟囔着:“忙活了大半天,说不吃就不吃了,真是的。”
大婶也没好气地:“就是哩,害咱瞎忙活。”
大妈伸手从桌上拿走“二锅头”,转身出去。
大婶动手收拾起桌上的酒杯,放入餐厅一角的柜子里。
(公路上,外景,晴,中午)
一辆警车带着几辆小轿车在行驶着。
(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赵副县长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王乡长,这个叫钱二娃的情况你了解吗?”
(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王乡长接听电话:“哦,赵县长你说这个钱二娃是吧。他是村里的治保主任,本届村委会选举的时候他原先是准备竞选村委会主任的,因为曾经参与赌博被公安局处理过,有村民举报他有违法犯罪的记录,所以没选上。不过因为这个人胆儿挺大的,还会揣摸领导的心思,所以在他落选以后,我就推荐他当了治保主任。”
(赵副县长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赵副县长:“哦,我发现这个人脑子有点活络,有想法,好像会来事儿,要注意培养一下。”
(王乡长小轿车内里,内景,中午)
王乡长唯唯喏喏地:“是,是,赵县长您说得对,乡里一定注意培养。”
(王乡长小轿车内里,内景,中午)
王乡长关了手机,想了想,又拨打钱二娃的手机。
(杨各庄村头小路上,外景,晴,中午)
钱二娃正往家里走,手机响起。
钱二娃接听。
(王乡长小轿车内里,内景,中午)
王乡长小轿车内。
王乡长对着手机:“钱二娃吗?”
(杨各庄村头小路上,外景,晴,中午)
钱二娃接听电话:“王乡长您好,我是钱二娃。”
(王乡长小轿车内里,内景,中午)
王乡长小轿车内。
王乡长:“说话方便不?”
电话里传来钱二娃的声音:“没事,乡长您说。”
王乡长:“二娃,你听我说,刚才赵县长说吧,他对你印象不错,说了叫你好好努力,争取在这次杨各庄的征地工作中做出成绩,创造自己的前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各庄村头小路上,外景,晴,中午)
钱二娃接听手机。
钱二娃受宠若惊,不住地点头:“好的,好的,乡长我听你的,听你的。”
(王乡长小轿车内里,内景,中午)
王乡长:“唉,不是听我的,是听县里赵县长的,是听县委县政府领导的。知道吗?”
(杨各庄村头小路上,外景,晴,中午)
钱二娃不住地点头:“是是,乡长您说得对,听县委县政府领导的。”
(王乡长小轿车内里,内景,中午)
王乡长:“这次你们杨各庄征地工作,我估摸着会有一定的阻力,你要发挥好治保主任的有力作用,配合乡里做好工作,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报告,明白吗?”
(杨各庄村头小路上,外景,晴,中午)
钱二娃赶紧回答:“乡长你放心,我一定配合好乡里的工作,有情况及时向您报告。”
钱二娃关了手机,心情激动,若有所思。
(张经理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张经理坐在车里,闭着眼在思考着什么。
(特写)
镜头闪回,露露在会议室低头做着笔记,貌若天仙,楚楚动人。
(特写)
镜头闪回,赵副县长在会议室怔怔地盯着露露看。
(张经理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突然,张经理睁开眼,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室的露露,掏出手机拨打。
(赵副县长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徐秘书手机响起。
徐秘书接听。
(张经理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张经理对着手机:“徐秘书,麻烦你同赵县长说一下,公司晚上想请赵县长和王乡长一起吃个饭。公司的秘书露露说自己崇拜赵县长很久了,以往都是在电视上看见赵县长作报告的,这回见了他真人的面,说晚上一定要敬赵县长一杯酒,还说要赵县长给她签个名呢。徐秘书你看看能不能让赵县长给我们一个与领导共进晚餐的机会,好吗?”
(张经理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张经理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对着前排的露露做着鬼脸。
(张经理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坐在副驾驶室的露露回过头看着张经理,撅起嘴,回了张经理一个鬼脸:“呸呸呸……”
(赵副县长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徐秘书对着电话:“我得请示一下赵县长,然后回你信,你等我回话。”
徐秘书挂了电话,回过头同赵副县长说:“赵县长,张经理说想晚上请你和王乡长一起吃晚饭,你看可以不可以?他等我回话。”
赵副县长正闭着眼:“他为啥要请我们吃饭?”
徐秘书:“张经理说今后卫星城项目开发方面少不了要县里支持,想多听听赵县长的指示。另外他说公司秘书露露崇拜赵县长您很久了,晚上想请您为她签个名。”
(赵副县长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赵副县长听了徐秘书的话,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特写)
镜头闪回,露露在会议室低头做着笔记,貌若天仙,楚楚动人。
(赵副县长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赵副县长微微张开眼,对徐秘书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去。不过你让他们简单一些,不要太铺张了。”
徐秘书拿起手机,一边说:“好的。”
(张经理小轿车里,内景,中午)
张经理手机响起,接听。
手机里传出徐秘书的话语:“赵县长他同意了,不过他吩咐你们要简单些,不要太铺张了……”
张经理喜出望外:“好的,好的,知道了,一定简单点,一定。”
张经理关了手机,对露露吩咐道:“你打电话给‘醉仙楼’大酒店,定一个今儿晚上的豪华包厢,请赵县长和王乡长吃饭。”
露露回答:“哎。”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拨打。
张经理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道:“然后你通知公司的小芳和莉莉也一起参加,不得请假,还要告诉她们多多向赵县长敬酒,想办法把赵县长灌醉。”
露露扭头不解地问:“为啥要把赵县长灌醉?”
张经理诡谲地笑了笑:“这个你不要问,到时侯就明白了。”
露露一脸的疑惑。
(村委会食堂餐厅,内景,中午)
十来位五保户围着桌子吃饭。
大妈端来一盘红烧鲤鱼上桌。
大妈:“让一让,让一让,上菜了。”
两位五保户侧身让开,然后其中一位问大妈:“我说他大婶,今儿个做啥请俺们吃饭?”
另一五保户:“就是,还吃得恁好。”
大妈把红烧鲤鱼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没好气地:“让恁吃恁就吃,别恁多废话。”
一五保户咋了咋舌头:“让咱吃,咱就吃。”
另一五保户伸出筷子夹鲤鱼:“吃,吃。”
(宝顺家门内小院子,外景,晴,中午)
杨宝顺一家三代围坐在一张小桌子周围吃饭,其乐融融。
小桌子中央摆了一只大盘子,盛了满满的馍。
大盘子四周有几碟小菜:花生仁,腌萝卜,绿豆芽,青菜。
一只公鸡领着一群母鸡围在四周咯咯叫着乞食。
宝顺妻子槐花为宝顺年近七十的父亲和年逾六十的母亲各盛满一碗小米粥,又递给宝顺一碗,儿子志强一碗,自己也一碗。
宝顺父亲一边咽下一口粥,一边问宝顺:“庄稼咋样,长势胜过往年吧?”
宝顺咽下一口馍:“还可以,一千多斤的模样吧。”
宝顺父亲欣喜地:“那可好。今年这老天爷吧,还算是天公作美。”
(宝顺家门内小院子,外景,晴,中午)
宝顺搁下饭碗,掰着指头计算:“一亩地一千多斤,五亩地往六千斤里靠,按照去年国家的收购保护价计算,估摸着能有个接近三万多的收入,不错了。”
宝顺的儿子志强惊喜地抬起头看了看宝顺:“爹,能有恁许多呀?”
宝顺瞪了一眼志强:“还不都是为了恁。”
志强不解地看了看宝顺。
宝顺伸手指了指院子一侧的三间矮砖房:“等攒够了钱,咱把多年的积蓄取出来合做一块儿,把这老房子扒了,盖一座两层楼房,让恁娶一房好媳妇儿,也让恁爷恁奶享受享受。”
宝顺父亲对着宝顺:“俺和恁娘都不打紧,住了一辈子平房也都习惯了,主要是志强,老大不小的了,该提前筹划筹划了。”
志强听了爷爷的话,看了看宝顺,又看了看槐花,有些不好意思。
宝顺看出了志强的心思,说:“志强恁可不能往这上头想了,知道么,恁现在主要的任务是读书学习,将来考上一所重点大学,毕业以后到大城市里找份像模像样的工作,做一个城里人,为咱家争光哩,知道么?”
志强有些不耐烦地:“爹恁又唠叨了,俺心里有数呢。”
槐花拍了一下志强的肩膀:“志强恁别犟嘴,恁爹说的有道理,恁得往心里去。”
宝顺父亲对着志强说:“就是,恁爹恁娘说的有理,志强恁得争气,为咱家祖上争光。”
志强掰几粒玉米扔给鸡群,然后冲着宝顺和槐花做了个鬼脸,起身:“好了,俺吃饱了,做作业去了,准备为俺爹俺娘争气了,准备为咱家里争光了。”
志强转身一路小跑着进屋,嘴里一边哼着王力宏的成名曲《爱的就是你》:“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宝顺哭笑不得地望着志强的背影:“这小子,油嘴滑舌的,欠揍。”
宝顺父亲瞪了宝顺一眼:“恁别瞎咋呼,恁年轻那会儿还不如志强,牛脾气比谁都倔。”
(宝顺家门内小院子,外景,晴,中午)
槐花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正在这时,村里的广播喇叭声传过来:“现在播送紧急通知,现在播送紧急通知:经村党支部和村委会研究,兹决定,于今天晚上七点整,在村小学操场召开全体村民大会,传达上级有关通知精神。会议重要,不得请假。会议重要,不得请假……”
宝顺和宝顺父亲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四目相望。
(村广播室里,内景,中午)
女播音员拿着稿子,对着麦克风播着通知:“现在播送紧急通知……”
(特写)
广播喇叭架在村头大树上。
(特写)
全村俯视镜头伴随着画外音。
广播喇叭响彻全村:“现在播送紧急通知,现在播送紧急通知:经村党支部和村委会研究,兹决定,于今晚七点整,在村小学操场召开全体村民大会,传达上级有关指示精神。会议重要,不得请假。会议重要,不得请假……”
广播喇叭声在村子上空回响,振聋发聩,余音缭绕。
(宝顺家门口小院子,外景,晴,中午)
宝顺父亲望着宝顺:“啥会议,这么重要,嚷嚷得人慌兮兮的。”
宝顺突然想起,一拍大腿:“嘿,今儿个早上,俺在地头看见一大溜小汽车进了村,莫不是同这事儿有关,可得去听听。”
(杨各庄村小学操场上,晴,外景,夜)
一条横幅悬挂在旗杆和树干之间。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杨各庄村全体村民大会”。
横幅下方,几张课桌摆成一排,算是主席台。
主席台上摆放了一只麦克风。
操场上摆了一排排小凳子。
(杨各庄村小学操场上,晴,外景,夜)
陈支书、刘主任和其他的村干部坐在主席台上,神色凝重,心事重重。
已经有村民坐在了靠前的凳子上。
一村民往前欠着身子:“俺说陈支书啊,啥会议这么重要?广播喇叭嚷嚷得人心惶惶的。”
陈支书看了看村民,心情沉重,默默无语。
刘主任:“你先别问,待会儿就知道了。”
(杨各庄村小学操场上,晴,外景,夜)
村民们陆陆续续来到操场。
(杨各庄村小学操场上,晴,外景,夜)
村民已经黑压压坐满一大片。
一群男孩在会场边上追逐打闹着。一群女孩在角落里跳橡皮筋。
(杨各庄村小学操场上,晴,外景,夜)
刘主任用手指着那些男孩女孩:“那是谁家的孩子,管好了,会议马上开始。”
几位男男女女站起身子,冲着场外大声呵斥着自己的孩子:
“铁蛋,你们几个别闹腾了。”
“春花儿,家了去做作业。”
(杨各庄村小学操场上,晴,外景,夜)
会场边上。
男孩女孩停止了闹腾。
被称做“铁蛋”的男孩抬起胳膊,擦了一下鼻子,“呲溜”一声,然后看着会场里,站着不动了。
几个女孩帮着被叫做“春花儿”的女孩卷起橡皮筋。
(杨各庄村小学操场上,主席台,晴,外景,夜)
会场安静下来。
刘主任轻声问了问陈支书:“开始吧?”
陈支书点点头。
刘主任清了清嗓门,敲了敲话筒:
“现在会议开始。首先有请村党支部陈支书传达县里、乡里关于在我们杨各庄村地域进行房地产综合开发的通知精神。大家欢迎。”
(杨各庄村小学操场上,晴,外景,夜)
众村民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宝顺望着主席台:“啥?房地产开发?”
铁柱扭头看宝顺:“该不会是把咱的地卖了吧?”
宝顺一拍大腿,如梦初醒般地:“难怪大清早的一溜车子进了咱村。”
(片尾曲《希望在春天》歌声响起):
我抬头望天,乱花欲眯眼。
我低头望地,草木根相连……
(第一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