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滴水不漏的对话

这次曹秀芬被带进了询问室。

“穆警官，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被带到这里？”曹秀芬还在工厂上着班儿，连工作服都没有脱，就被带回了局里。

虽然穆羽没有给曹秀芬上手铐脚镣，但是询问室里昏暗的灯光和压抑的气氛，已经是让人透不过气来了。

“你为什么要对警察说谎？”穆羽面色凝重地看着坐在对面审讯椅上的曹秀芬，她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

“俺没有说谎啊，俺那天和您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曹秀芬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还敢狡辩，以为我们是没有证据么？”穆羽旁边的晏阳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曹秀芬一个激灵。

“你到底和姓石的是什么关系？”穆羽直直地盯着曹秀芬，只见她开始用手搓着自己的衣角，整个人前后晃了晃。

“俺上次说过了，俺就是那天听到俺男人和那个叫艳芳的女人打电话，您还让俺说啥啊？”曹秀芬委屈极了。

“你不是不知道艳芳的全名是什么？怎么我只是说了一句姓石的，你就知道我说的人是艳芳？”穆羽步步紧逼，她刚才看到曹秀芬的那些小动作，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在撒谎，这些动作只有撒谎的人才会做出来。

“好吧，俺交代，俺和她通过一次电话，俺就是想问问她和俺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曹秀芬刚才还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那你上次为什么不说？”穆羽明显觉得这事儿还是没那么简单，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似淳朴善良，但其实真的很有心机。

“因为俺得到这个电话不光明正大啊，俺怕说了，你们会把俺给抓起来。”曹秀芬低着头，使劲儿搓着双手。

“你是怎么得到石艳芳的电话的？”晏阳看到穆羽在想事情，接过了话题继续询问。

“俺有一天跟踪了俺男人，就是赵鹏程，他去了一个幼儿园接孩子，俺就暗自记下了那个孩子的长相。后来每天俺都在幼儿园放学的时候等在那儿，等哪天那个孩子没有人接。果然有一天让俺给等着了，石艳芳那天来晚了，那个孩子一直站在幼儿园门口，俺就冲过去，把他拉到旁边的一个角落里，俺也没想对孩子怎么样，就问了孩子他妈妈的电话，俺就把孩子放走了。”曹秀芬落下泪来。“俺没有犯罪啊，俺就只是问了孩子几个问题，但那孩子什么都不说，尤其是关于他妈妈的事情，俺真的没想伤害他。”

“那你和石艳芳在电话里聊了什么？”穆羽现在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眼泪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穆警官，您就告诉俺，是不是因为那孩子出了什么事儿，所以你们才把俺带到这儿来，俺这个真的不是犯罪啊。你们警察也不能仗着自己有执法权就可以滥用啊。”

“我在问你话，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穆羽见这个女人又把话给岔开了，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好好回答问题。

“俺和她能有什么说的？她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俺只不过是让她离开俺男人而已。”

穆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在曹秀芬脸上发现了转瞬即逝的轻蔑的表情，但她马上又用手挡着自己的脸，呜咽个没完。

这时候邱枫给穆羽发来一条信息。

“师父，查到石艳芳的通话记录，曹秀芬和石艳芳通话过后，每天都有公用电话通话的记录。”

“是同一部公用电话么？”穆羽马上回复了。

“不是，是好几部。”

“马上去查一下这几个公用电话的位置，再调一下通话时间内的附近监控。”穆羽给邱枫安排好公祖哦，又抬头看着这个哭泣不止的女人。

“你没有去找过石艳芳？”穆羽继续询问。

“没有，俺一个农村妇女，怎么斗的过人家城里人呢？人家就是死活不承认和俺家男人有关系，那俺也没啥办法。”曹秀芬用袖口擦拭着自己的眼角。

“案发当天早上八点钟，你在哪里？”穆羽觉得自己上次询问曹秀芬的时候，只顾着同情她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疑点，也没有询问。

“俺当时去工厂上班啊，每天早上八点钟，我们就都要到厂子里去呢。”曹秀芬停止了哭泣，红肿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穆羽。

“那案发前一晚，赵鹏程有没有回过家？”穆羽也直视回去，她到要看看，这个曹秀芬到底能挺到什么时候。

“俺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俺男人就不怎么回家，他都有相好的了，相好的都给他生了孩子，他可看不上俺这只不下蛋的母鸡。”曹秀芬的话语里带着赌气。

“你知道那孩子是赵鹏程的？”穆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有私生子。

“那孩子和俺男人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俺是没什么文化，但是俺又不瞎。”曹秀芬的口气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怯懦，现在的她仿佛有了自己的底气一般。

“你就这样，都没有和石艳芳见过面？”穆羽不相信。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从书香门第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从姥姥姥爷那里继承来的最好的涵养，平日里娇滴滴地像一朵花儿一样的女子，在知道爸爸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时候，她都会拼尽全力去和爸爸据理力争。眼前这么一个粗壮的农妇，虽然和丈夫结婚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在得知自己被丈夫背叛，对方还给自己丈夫生下一个儿子，她怎么可能不去找石艳芳呢？

“没有，俺们没有见过面。”曹秀芬直接否认。

“是你不敢去？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穆羽接着问。

“俺刚来这座城市，什么都不知道，那个石艳芳说，如果俺敢去找她，她就敢报警抓俺。俺和那个赵鹏程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感情，俺就是想等到俺在这城市里稳定下来，就和他离婚。俺为什么还要去闹呢？”曹秀芬说完，就靠在了椅子背上。

穆羽和晏阳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女人，竟然如此的理智？

“你们还没有证据，就把俺带到这里来问话，俺可以投诉你们。”曹秀芬看穆羽和晏阳好久都没有说话，就丢给他们这么一句话。

“小李，先把曹秀芬放了吧。”穆羽叹了口气，明明这个女人做的事儿破绽百出，但今天来说的这些话，却是滴水不漏，总感觉她背后有人指点。

“穆警官，上次你不是很同情俺么？俺就是个可怜人，你就这么想就对了。”

曹秀芬经过穆羽身边的时候，不顾穆羽侧头看自己的眼神，然后跟着李警官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太低估这个女人了，她到底哪一面是真的，哪一面是假的？”穆羽转头看着晏阳。

“别着急，我们总是会找到破绽的，你先喝口水，你嘴唇都裂口子了。”晏阳看到穆羽嘴唇上有血迹，想抬手给她擦掉，但是又握成拳放了下去。

“我没事儿，但曹秀芬和石艳芳这两个女人，我都感觉不简单。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乱搞，还有了私生子，即使再没有感情，她也不会纵容这种事情发生的。这个曹秀芬两次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教她怎么对付警方的询问。”穆羽想到这里，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那我去查查曹秀芬的人际关系吧，我先去她工厂问问。”晏阳将水杯递给穆羽，然后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这时候穆羽的电话响了。

“师父，几部公用电话我们都找到了，我已经在地图上标记好了，一会儿发给你看看。”邱枫在那边和穆羽汇报。

“好的，你马上回来，然后根据每一部公用电话的位置，调看当时的监控，我去一趟赵鹏程父母的村子。”穆羽想了想，还是有必要去和曹秀芬的公公婆婆见一下，文队也让自己去和人家道歉。

“你是不是要去道歉。”电话里传来了邱枫的声音。

穆羽一愣，她好像没有把这句话给说出来，邱枫怎么知道的？

“那必须得我陪你去啊，毕竟惹着人家老两口的人是我啊。”邱枫的语气变得很轻快，突然缓解了穆羽沉重的心。

“这个我去就行，你配合监控那边。”穆羽不想让这个小孩子跟着自己挨骂。

“那怎么行啊，咱们师徒同心不是么？而且祸是我闯的，怎么总让师父给我收拾烂摊子呢？监控的事情我已经拜托了卫琛哥了。卫琛哥可是柏翔哥那边的得力助手了，你难道连他都信不过？”

穆羽突然感觉邱枫的声音像是带着阳光一样，就这么直直地射进自己的心里了，而且他好像真的能洞察到自己内心所想。

“别犹豫了师父，你也正好带我去历练一下嘛。师父，你可不能藏私哦，有什么绝活都得教给我啊。”

穆羽心中暗笑了一下，这个警校优秀毕业生，还会和自己撒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