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陆绎、今夏发丝之上,转眼便融化掉;一朵朵雪花落下来,陆绎夫妇头顶皆有了些许白色。
恍惚中,陆绎想到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呼啸的西北风,纷纷扬扬的大雪,皆影响陆绎、扯立克等人的目光。
突然,刺鼻的气息从寒风中传过来。陆绎心中大惊:“今夏,是毒瘴气。”
片刻之间,含有剧毒的瘴气竹筒,被点燃后,一个个扔过来。陆绎眼冒杀机,打算取欧阳天性命,没想到这老贼急了,用头硬生生撞向陆绎胸口,猝不及防的大人手中匕首落地……
“你这老贼……”陆绎眼中迸射出心有不甘的火花,眉眼突突直跳。
当年在杭城,簪花大会上,他夫妇二人被董齐盛用这下三烂的手段暗算过。
今夏伸手捂住口鼻,下一刻手被熟悉的大手握住,陆绎声音响起:“快走,找地方躲起来。”
“大人,那欧阳天呢?”
“保命要紧。”
一眨眼的功夫,众人乱作一团。扯立克与他手下从未遇到过此等诡异之事,多人因嗅到毒瘴气,而倒地不起,横七竖八地躺下几个。
陆绎紧握住夫人的手,穿过贺兰亭,往贺兰山的方向奔去。
终于平安的欧阳天,望着陆绎、今夏逃离的背影,黑眸中迸射出仇恨的火花。他纵横半生,竟然接二连三被陆绎算计,此仇不报,怎会善罢甘休。
“猴子,我带人去搜寻陆绎,你带几个人留下来,看好扯立克他们。这大汗之位与陆绎的人头,我势在必得。”
“是,老爷,万事小心。”猴子一挥手,有六个人留下来,听后他的差遣。
天,暗了下来,已是黄昏,雪,依旧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草原上,一团团雪花落在扯立克等人的脸上、身上。
接近疯魔的欧阳天,原本就会几招功夫,为了找到陆绎,他一马当先,连步伐都比往常稳健、迅速。
贺兰亭原本距离贺兰山不远。陆绎提一口真气,拉着今夏狂奔许久,终于在一块大青石后面驻足。
“大人,你感觉如何?”今夏弯腰,气喘吁吁地问道,“欧阳天太可怕了。”
陆绎也是微微喘息,暗自运功,却发现使不上劲儿,担忧道:“欧阳天很快就会到,今夏,我们分头走。”
“去哪儿?大人。”夏爷不想与夫君分开,却也明白不能意气用事。
“暂时不能回宁夏府衙,欧阳天定在回去的路上设有埋伏,因为刚刚没见到欧阳楚。”昏暗之中,陆绎警惕地环视四周,最终指着贺兰山西南方向,“今夏,你往那边跑,我就在此处等那老贼。”
“这……大人……”今夏因为担忧夫君而面带犹豫,“我……”
“今夏,我以前说过什么。”陆绎急了,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心爱的夫人,“我是大人,你要听我的,快走。”
大敌当前,今夏一咬牙转身往西南方向奔去。她因为吸入少量毒瘴气,脚下步伐微微凌乱,凭借一股毅力,踏着风雪,消失在陆绎的视线中。
想到夫人暂时平安。陆绎心神稍宁,盘膝坐在雪地上,运功疗伤,想快些将瘴气的毒逼出来。
过不多时,狂风中传出脚步声。
陆绎倏地睁开眼睛,起身立在青石旁,故作虚弱,手中却多了一根发簪。昏暗中,那簪头上是白玉雕刻而成的枫叶,隐隐闪着光芒。
过不多时,欧阳天带人出现在陆绎面前。
雪,慢慢变小了,乌云散去许多,白雪的映衬下,虽是夜晚,视线却甚是清晰。
“陆大人,老夫倒要看看,今日你如何成为丧家之犬。”欧阳天三番五次被陆绎挟持,不敢距离他太近,只是远远地盯着大人,如同饿狼看见猎物。
“哼哼,”陆绎冷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发簪,“欧阳天,实话告诉你,陆某自从决定来见扯立克,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草原。黄泉路上,有欧阳老夫人作伴,值了。”
“你,你,你说什么?”欧阳天是个大孝子,猛地发现陆绎手中发簪及其眼熟,“你这个卑鄙小人,将我母亲怎样了?”
“哈哈哈……”陆绎狂笑出声,举起发簪,眉眼带着得意,“陆某定是好吃好喝地款待欧阳老夫人啊!你看,这是她老人家送给我的发簪。”
欧阳天远远望着发簪,眯眼看了又看,十分确定是自己母亲深爱之物。他知晓那根枫叶发簪是母亲陪嫁,绝不会转赠他人。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陆绎抓了她……
当初红叶镇事发,欧阳老夫人被发配,欧阳天用尽一切法子,才在半路劫走母亲,将他安置在一处寺庙中,陆绎怎么会得知她的下落?
见欧阳天面带怀疑。陆绎镇静道:“欧阳老爷,您真以为当今圣上只是潜心修道吗?锦衣卫暗探遍布天下,莫非只是个摆设?”
其实,陆绎手中发簪,是阿照画图,阿舍连夜赶制的赝品。此刻光线不足,又离得很远,欧阳天便认定那是自己母亲从不离身之物。
这老贼作恶多端,一肚子坏水,尤胜当年董卓。只有一点,此人及其孝顺,算是他唯一的良知吧!
“陆绎,倘若你敢伤我母亲,”欧阳天气得呼呼直喘,“老夫一定将你与袁今夏碎尸万段。”
袁今夏!
此话一出,有名黑衣侍卫低声提醒道:“老爷,那死丫头不见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欧阳天歇斯底里地喊道,“将这厮拿下,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绎中了毒瘴气,无法反抗,任由两柄长剑架在自己脖颈上。
欧阳天过来,正欲抢夺发簪,大人快一步将簪子折断后扔向悬崖之处。那根发簪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落尽厚厚的积雪中,瞬间消失不见。
只听啪一声脆响,陆绎结结实实挨了欧阳天一耳光:“敢毁我母亲之物,实在该死。”
“欧阳天,”陆绎被人擒住,却面无惧色,“你敢再动我一下,陆某就与欧阳老夫人同归于尽。”
欧阳天慢慢恢复理智,他很想寻回母亲发簪,但环顾四周,不得不放弃:“你们几个,进山寻找那个死丫头。其余人随我回蒙古军营。”
“是。”
一行人兵分两路,在雪地里留下无数杂乱的脚印。
大雪初停。西南天际,一钩新月悬挂在半空,弯弯的,亮亮的,如同今夏见到银子微笑的模样,更像夏爷奔向夫君陆绎时的笑脸。
贺兰山中,今夏踩着积雪艰难前行。一路上,她绞尽脑汁想法子救夫君,倏地忆起斧头帮的冯爷。
当初他们首次翻越贺兰山时,曾经遇到过斧头帮的卢子等人。眼下不知那些人身在何处?如果就在山里的话,今夏凭借一些浅浅的记忆,往当初斧头帮安身之地赶去。
夜色正浓。
今夏连连摔了几脚,却顾不上疼痛,只想快些找到斧头帮的落脚地。
突然,一阵奇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像脚步声。
夏爷心头一凛:莫非是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