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奇人
书名:明月照彩云 作者:斯世狂人 本章字数:5824字 发布时间:2023-03-14

夜是漆黑的,雨水是冰冷的。

丁放慢慢走在路上,仿佛孤魂野鬼。

他已有七个日夜未曾进食!

附近就是山林,林中的动物实在不少。

难道这男人竟是个懒汉,宁愿饿死也不肯动一动手?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原来丁放的身后远远跟着三个人。

三人俱是黑衣劲装,脸上戴着鬼面具,瞧上去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狂风呼啸,雨更急。

丁放恍然未觉,尽管力气在渐渐流失,但他却绝不肯停下脚步!

因为这世上有一类人,生来便具有强大的韧性。

绝不低头!

不过,再热的血也有凉下来的一天。

路呢?这条路到底有没有尽头?

三个鬼面人步调一致,任谁都能瞧出他们的游刃有余。

在乡下,猫戏老鼠是很常见的一幕。

如今丁放就是那只老鼠。

但这只老鼠逃行时,怎能不见仓皇狼狈?

其中一个鬼面人忽道:“动手吧?”他的声音听上去竟很年轻!但是他的修为已很高明,因为雨水滴落下来,离衣服尚有三寸时便已被蒸干。走到现在,这年轻人的衣服仍然是干燥整洁的,头发丝也梳理得十分柔顺齐整,倒好似出门郊游一样。

中间的鬼面人淡淡道:“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说好是七天,就一定是七天。说好明天杀,他今天就不能死!”这人的嗓音倒是颇为沧桑,想来已上了年纪,然而其言语中的傲慢残酷也是丝毫不加掩饰,足见是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

剩下一个鬼面人举手比划了几下。

年轻人笑了笑,幽幽道:“小姐的话自然要听,只是人生在世,岂能不懂得变通?还有半个时辰,七日之约就到了。咱们早点了结了他,便能早点回山不是?”

中年人冷笑一声,道:“七天就是七天,莫说半个时辰,便差一刻钟、一个呼吸,那也不是七天!李清源,你到底有没有把小姐放在眼里?”

这年轻人原来叫作李清源。听到中年人的话,他藏在面具下的脸色也变了,忍不住出口反驳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非得等上七天不可?咱们从川中一路跑到这来,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多苦,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他还能飞走不成?”

哑巴又比划了几下。

中年人摇头道:“错了!临行前小姐吩咐过我,丁放非死不可!”

哑巴闻言安静下来,李清源也不再说话。

天空落雨纷纷,如倾算珠,只是雨水倒好像故意避开似的,始终沾不上三人的衣裳。他们并肩同行,远远瞧上去颇为惬意潇洒,身姿飘然有若神仙中人。

光线早已变得暗淡模糊,子时就快要到了。

丁放微张开口,用干裂的嘴唇从雨水中汲取力量。

没有月光,看不清路。

但他手中的刀还在!漆黑的刀!

凄风苦雨,无情之夜。他握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丁点也没有。

寒冷!

雨水冰凉,带走仅存的热意。

淋雨的人自然也是冰凉的。

丁放呢?他的血是不是快要凉了?

耳畔雨声越来越大,天地间似乎只余下这四人。

这样凄冷的雨夜,这样落魄的人生。尽管丁放的前胸已经贴上了后背,他犹在拼命走着。因为他心中明白,自己若不肯榨出最后一滴血来反抗命运,自己就得死!

命运!

一想到这个词,丁放心中的恨意便塞满了胸膛。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

因为他的身上藏有一个惊天的秘密。

不被逼到绝路上,这个秘密就将永不见天日。

而布下这七日追逐大戏的人,自然也深知丁放的韧性,深知丁放是个决不肯屈服于威逼利诱的人,唯有这样慢慢折磨,才有希望得到那个秘密。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座八角亭。

亭子是忽然之间出现的。

亭下摆了一桌酒席,席前坐着一个男人。

暖黄色的光芒填满了这处小小空间,雨帘一隔,遥远得仿佛两个世界。

丁放怔了一怔,这般明显的亭子,方才怎么看不见?

怎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有如天降一般?

神耶鬼耶?梦耶幻耶?

难道他的精神已趋近崩溃,以致生成这种幻觉?

从外面能看见,一位侍女正在夹菜斟酒,服侍着男人。

这男人面容俊美,瞧上去不过二十来岁,两鬓却已见霜,教人完全猜不透年纪。他吃喝之间,优雅从容,不减半点风流,一身华服,更是难掩三分贵气。

寻常人只消看上一眼,立知此人非是王侯,便是公卿。

那侍女身材娇小,手上动作很是麻利,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古人云:红袖添香夜读书。这边“皓腕斟酒听雨声”,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雨水沿檐角分流,落珠溅在丁放的脸上、唇上。

李清源等三人已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从哪生出的一股力量,陡然之间,丁放体内气机勃发,满腔恨意霎时一空,只觉自己的状态从来不曾如此完好过?但他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错觉。

丁放瞧向眼前这对神秘主仆,心中暗道:“管他装神弄鬼、狐仙精魅!纵然有什么邪异之处,还能比现在更糟么?丁放啊丁放,你的命很值钱么?”

大步流星,迈过雨帘。

丁放甫一进入,顿感四周温暖如春,只是衣服湿答答黏在身上,不免有些难受。

这时他也已发现,亭中并无烛灯,只是在顶上嵌了六颗夜明珠而已。

眼见神秘男子和那侍女都不搭理自己,丁放深吸一口气,盯着男人缓缓开口。

第一句话是:“我很饿。”

第二句话是:“你想不想请我吃饭?”

那侍女柳眉倒竖,却站在原地不说话。

神秘男子抬眼一笑,轻轻道:“请坐。”

丁放立刻就坐了下来。

但是他没有开始狼吞虎咽,而是很仔细、很小心地夹起一片炙肉,然后轻轻送入口中。

从前在镇里,他听老人说过,人饿极了以后要慢慢进食,否则反而伤身。

如今强敌环伺,自己必须把握好每一份资源,尽可能恢复更多的真力。

这桌菜肴摆放得很是精致,丁放却连一道菜也认不出来。便是方才吃下的烤肉,他也没尝出什么滋味就已落肚,一切亦幻亦真,如在梦中。

难道这真是丁放临死之际的一场美梦?

当然不是。

因为自他坐下起,那侍女刀子般的目光便已落在丁放身上。幸好丁放年纪虽轻,经历却已足够多,多到可以让他成长为一个自由的人。

自由的人,未必是个浪子,却绝不会在意他人目光的。

雨还在下,李清源却已沉不住气了。

眼见离子时只差片刻,他朗声道:“朋友还请快些离开,免得惹祸上身!”

丁放问询时,那神秘男子便已停箸,侧身安然听雨。这时闻得李清源讲话,竟不多加理会,置若罔闻。至于那侍女,则是取出一件雀裘开始缝补。

李清源年轻气盛,如何能忍?

要知这李清源本是昆仑门生。昔年刚出道时,便凭着一手广寒剑诀名动九州,引得无数美人儿折腰,风头一时无两。却于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以致许多不明就里的武林人士纷纷扼腕长叹:江湖从此少了一位少年侠士、天才剑客!

昆仑派更是放话,誓要将李清源下落追查到底……

雨声渐小,肃杀之气却是越来越重。

但丁放身处亭中,竟是不管不顾,继续缓慢进食。

他只用右手吃东西,因为左手要握着刀。

侍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刀。

那柄漆黑的刀,瞧上去不过是凡铁所铸,实在称不上锋利。

亭子外,中年人本欲劝说,转念一想:“这人出现得古怪,何不让小李试探一番?”便也不多言语,只袖手直立,双目凝神,俨然一派宗师气度。

月色原已给云层遮住,这时忽然一道剑气迸发,将云儿劈散,牵引了无边月色下来。

雨水倒卷上天,与月色四合,形成一道幽蓝色的剑柱,疾冲而至。

丁放手臂一紧,便要拔刀!

因为他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他的速度实在太慢,耳畔只听得一声轻笑:“华而不实!”

丁放眼前一闪,不知发生了什么?

四野一片沉寂。

这一击的胜负如何?

无论如何,丁放的刀都已经握在手中,他的生命、他的骨与血、他绝不屈服的精神,就好像也已被他握在了手中。这一刻,就连那神秘男子也忍不住转过身打量丁放。

侍女则是将手中的针线往亭子外一丢,然后手指遥遥点去,便见地上燃起幽蓝色的火焰,在雨夜中飘摇起舞,她淡淡道:“什么臭男人的血,脏了我的针线。”

丁放的手握得更紧了。

哑巴和中年人也已骇得呆住。

因为身边的李清源赫然已变成了一尊冰雕!

冰雕的嘴角还残留着微笑,伴随着些许微不可察的得意与自豪。

忽然,幽蓝猛火自其体内迸发,烟花般炸裂,又冲天而起。

这广寒剑客在人间的最后一点踪迹,也都消失不见了。

李清源至死也未能想到,有人能如此轻易破除他的广寒一剑?

这三人追逐丁放许久,丁放深知自己绝非其中任意一人的敌手。

直至今日他才明白,他的路还要走很久很久。

那边中年人额边冒出冷汗,再不见什么宗师气度。他自诩修为高出李清源许多,要斩杀其人也并非难事。但若要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击必杀,那真是想也不敢想的境界。

何况,这只不过是个侍女而已!

猛然间,一个曾让九州中人闻之色变的名字浮上心头,只是年纪可对不上啊?若真是那人,只怕今夜便要饮恨于此。中年人胸中忧愁,正欲发问。

此际云层四合,又是一道雷电闪耀天空。

但见亭旁三丈外立着一道石碑,碑上刻了三个斗大血字:伤心谷!

自古伤心人多离乱,离乱所至,便是伤心谷!

古往今来的伤心人,又何止丁放一人?

恰逢此时,丁放突然大声道:“我吃了你的饭菜,今后定当请回来。”

待得众人瞧来,丁放却又叹了口气,朗声道:“只不过我马上就要死了。这位兄台,你如还肯替我杀两个人,今后我也必定会还给你!”他知道做主的是这男子,所以也不提侍女。

中年人心下暗喜,姓丁这小子利用之心昭然若揭,言辞更是狗屁不通,只怕要惹火了这一言不合便动手杀人的侍女,命丧当场,自己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便完成任务了。

然而神秘男子却面带赞赏之色,抚掌笑道:“请我出手,你出得起价钱么?”

中年人固然愕然,丁放却暗中松了口气。他深知如今别无他法,若拐弯抹角地一味挑拨,那是把别人当傻子了,结果恐怕适得其反,不如以诚示人,或有一线生机。

一个人死到临头,会自暴自弃还是绝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无论如何,后者都是值得尊敬的。

而神秘人深谙这一点,所以才会赞叹丁放的智慧与毅力。

丁放的双目忽然变得深邃,他慢慢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菜,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

神秘男子点头道:“很好。看来你已想清楚了。”

侍女静静立在一旁,没有讲话。

中年人昔年也是一代宗匠,这时却似乎已看呆了,张口欲言,又慑于这奇人侍女方才显露的盖世神威,将许多威胁话语吞落回肚里,站在原地踯躅不前。

神秘男子若有所感,凝目望去,淡淡一笑道:“你这一身先天罡气,练得圆满无暇,看来是出自无极门了?赵广陵那家伙死了没?你是他的第几代徒子徒孙?”

中年人给这神秘男子叫破跟脚来历,竟丝毫不感到意外,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错非那人,天下谁有如此眼力?但听得祖师名讳,纵然叛门已久,仍是恭恭敬敬道:“小人姓石,单名一个英字。家师乃广陵公座下三弟子烈真人的首徒,所以小人当是第四代弟子了。”

神秘男子微一颔首,不再多言。

那侍女不知从哪又取出一捧针线,站立着继续缝补雀裘,神情倒似很是认真。

石英与那哑巴茫然对视一眼,原本狰狞万分的鬼面具,此时竟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不知依眼下情况,该当如何是好?

石英想到此次出行的任务,硬着头皮道:“前辈,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圣驾。只不过……这个……此人……”可怜这一代宗匠,说话竟开始结结巴巴。

他这一急,护体真气不免疏漏,几滴雨点落下,身子不冷反热。

神秘男子忽仰天长啸,慨然吟道:“学成艺兮居深谷,居深谷兮无人顾,无人顾兮发狂怒,发狂怒兮天下侧目!”说完眼含热泪,痛哭不已,可谓是真名士自风流了。

侍女立刻收回针线,又掏出一块绣帕,替神秘男子拭泪。

这下石英又不热了,心想:“原来不是那人?”眼角余光与哑巴视线一触即分。他二人均知今日此事难以善了,这对主仆固然修为奇绝,自己二人远非敌手,但若不能完成任务,倒不如死在此地的好。想起山中执法堂使出的种种手段,两人俱是不寒而栗。

何况这神秘人毕竟未曾出过手,也许他根本不会武功,也许这侍女本就是他的护卫。

目前瞧来,这男子似是身染狂病,此时正值意气激荡、高歌狂吟之时,不免牵扯住这侍女的精力。合他们二人之力,未必没有可趁之机?

机会稍纵即逝,但见石英纵身上前,一掌挥出,霎时形成一道三丈方圆的透明掌印。浑身澎湃真力犹如狂涛怒潮,席卷而出,一派汪洋恣肆!要连亭带人打得粉碎!

他修习先天无极罡气数十年,已臻阴阳相生的高妙境界,体内真气非但能坚硬如玄冰铁,需要时也可化作绕指柔丝。是以这倾山倒海的一击,实则还藏有一道精妙后招。

至于那哑巴鬼面人,轻功身法诡异离奇,尤在石英之上。只见他后发先至,蹲下身作蛤蟆状,一把扯下面具,露出个秃头来,张口便是一声天崩地裂的吼叫!

丁放猛然间醒悟,这哑巴是个和尚,修的正是传说中的“闭口禅”,无怪乎不肯说话了。正自心焦,待要出声提醒,毕竟修为低微,却哪里快得过石英二人?

霎时间,又是风雨大作,天崩地裂!

须知高手过招,引动天象原是寻常事。

神秘男子泪未流尽,已纵声大喝道:“中原九州,尽是你们这样货色?”他每发一字,声便更高一层,到最后,直如天雷轰轰,什么也听不清了。这番以音波对音波,双方气息碰撞狂舞,浑如火山喷发,连周围十里的雨水也给蒸干,一时间满目白雾翻腾。

神秘人又是凌空一道指力,正中掌印中心!便见得石英面色胀红,体内真气狂飙乱窜,将身体撑成一颗大圆球,极是骇人怪异。然而这刹那间的交手,丁放毫无所察,只是觉到亭内暖意全消,耳边“砰砰”爆裂声同时响起,好一阵头晕目眩。

那侍女早已收回绣帕,这时轻轻叹了口气,便将手往前一送,祭出绣帕。小小手帕,瞬时便膨胀延展开来,把石英包裹住,像个粽子一般。

神秘男子微一拂袖,但听“轰”的一声,石英爆体而亡。至于那连名字也不知晓的哑巴和尚,早已在方才音波对攻时便倒地身亡。

丁放这才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

七日七夜的追逐戏弄,三座高不可攀的大山,至此都烟消云散。

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

他沉声道:“敢问恩公名讳?”

神秘男子背身以对,淡淡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便叫阿猫阿狗也无妨。”

丁放正色道:“我丁放虽然藐视世俗,但也知恩义二字。”说到这,想起往事,忽然心中一酸。恩义?哈哈,为何有的人偏能不把这两个字放在心上呢?

神秘男子抬手一招,雾气消散,云开月明,月光照在身上,尽显寂寥萧索。

“你若愿意,便叫我第二狂人吧!”

丁放经此大变,性情已与往昔迥异,是以也不去问第一狂人是谁,只是继续低声道:“第二先生,你两次出手的代价,可否告知在下呢?

闻言,第二狂人的脸上忽然露出神秘的微笑。

丁放却是看不见的。

他只见到这盖世奇人的身影一阵颤动,渐渐变得模糊,而后半空中传来回应:“命运的馈赠,你只管受着便是!”说完,哈哈大笑声回荡深谷,漫山盈野。

丁放目光深沉,面容平静,但他的刀依然握在手里!

天下绝对没有白吃的饭菜,也绝对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东西。

这个道理,他的确很早就已经明白。

他也已领悟到,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比想象中还要沉重。

等待,如今唯有等待。

丁放转头望去,那侍女早已无影无踪,然而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这对神秘的主仆,究竟是何方神圣?伤心谷,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缕、两缕、三四缕月光落下。

今夜月色正好,丁放昂首提刀,一步步走入谷中。

小亭一片狼藉,唯有“伤心谷”三个大字显露血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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