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骄嵘往凤霜天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便领了三雁离去。三雁瞧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她心中已有谋划,也不再多问。
拂晓十分,鹿骄嵘召来三鹰三雁,说道:“哼哼,有人要来搅乱亲事,我须出去处理一番,你们六人留下,务必掌控好局面。”三鹰三雁大惊,忙问是什么人前来,竟要劳动教主亲自出面去阻止。
鹿骄嵘眸中寒光一扫,凌厉霸气,只听她说道:“你们不必担忧,我速去速回。”六人不敢再问,只请示鹿骄嵘有何安排。
鹿骄嵘吩咐三雁去凤霜天屋外候着,自带了三鹰、捧了喜服,前往水榭找令狐峥。四人推门而入,只见令狐峥依旧是昨夜的姿势,顶着一身青针,站了一夜,他听到声响,只偏了偏脑袋。
鹿骄嵘眼角眉梢皆是喜色,说道:“今日是小圣大喜的日子,恭喜恭喜。”令狐峥看到玄霜鹰手中的喜服,心头一凛,暗叫不好,“我令狐峥竟栽在这妖女手中,可悲可叹啊。”鹿骄嵘催动内里,传到手中,一掌劈向令狐峥。掌风凌厉,将令狐峥身上的数百青针震飞出去。三鹰急忙向两旁退去,青针掉地,发出淅沥沥的声响。
鹿骄嵘一连劈了十几掌,才将令狐峥身上的青针尽数震开,她瞅了瞅令狐峥,见他嘴唇翕动,似要说话,连忙伸手一点,封了他的哑穴,说道:“小圣若有什么话,留着拜堂之后,与新娘子说罢!”
鹿骄嵘退出水榭,在外等候,留下三鹰与令狐峥梳洗更衣。这边安排完毕,鹿骄嵘又赶到凤霜天一边,她自己进屋,呆了两刻钟才出来,便召三鹰三雁前往议事厅议事。
鹿骄嵘道:“凤霜天是活不成了,她一定要跟令狐二郎拜堂,却不能死在白石山庄。”闰师雁问道:“凤霜天如今这般模样,额头、腹部皆有伤,还能拜堂么?”
鹿骄嵘斩钉截铁地说道:“穿了喜服,盖了红盖头,谁看到她身上的伤!”青霄鹰问:“拜堂之后要入洞房,只怕瞒不住,教主可有良策?”
鹿骄嵘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她招招手,示意六人靠近,将心中的筹谋策划一一吩咐下去,六人各自记下自己的事宜,点了点头。
鹿骄嵘又交代:“令狐峥内力深厚,他身上的麻沸散,最迟今日午时便能驱散。”三鹰颇是震惊,又有三分惶惧,当日在试剑山庄,令狐峥一出手就将三人擒拿。若他恢复功力,三鹰如何是他对手。
鹿骄嵘猜出三人的担忧,说道:“不必担心,只是驱散麻沸散,但要完全恢复武功,还要一两个时辰。我速去速回,办完事情,立即赶回来,届时,我来应对他。”
鹿骄嵘一语犹如定心丸,三鹰安心领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办好。鹿骄嵘又交代三雁,道:“凤霜天已梳妆完毕,时辰一到,金徽、赤水二雁进屋中,将她从床上扶起来,送到大厅拜堂。”
鹿骄嵘交代完毕,当即离去。春阳伊始,吉时一到,春花吐艳,白石山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派喜气洋洋,管家引了客人到大厅,安排奏起丝竹之乐。泸水鸳鸯夫妇、阎罗洞黑白双蝠、洛水潭岳女青螺剑、黄沙道三口蛙,早早上席,都等着看九天宫的女婿。
唐听蛙看着厅中的五六十个宾客,满脸嫌弃,道:“好歹是九天宫嫁女儿,这排场也太过寒碜,怪不得要请我们几人来撑场面。”
三鹰三雁按鹿骄嵘的交代,各自行事。金徽、赤水二雁前去接新娘,闰师雁与青霄鹰则去引新郎。房门推开,只见凤霜天盖着红盖头,身子无力的躺在床上。
二雁心中祈祷,“凤霜天,你可一定要撑到拜堂结束啊!”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她,往大厅而去。走了几步,二雁发现,凤霜天虽然虚弱,却能行走,两人便虚虚扶着她。
闰师雁与青霄鹰也领了令狐峥前来,与凤霜天在门外汇合。赞礼司仪朗声道:“新郎新娘到!”满堂宾客皆翘首探望,令狐峥和凤霜天在三雁一鹰的簇拥下,齐齐步入喜堂。
阎罗洞黑白双蝠与唐听蛙喜滋滋地要瞧瞧新郎官的庐山真面了,见到令狐峥踏步走来,三人头顶似有春雷降下,直把三人劈得目瞪口呆,有如木鸡。泸水鸳鸯夫妇与岳女青螺剑魂魄一惊,顿时瞠目结舌。
六人心中皆有一样的疑惑:“太白门令狐小圣南下湘水门议亲,与朱鹮衣姑娘的婚期订在五月,此刻应在筹划成亲事宜啊,怎转头就要娶九天宫的妖女凤霜天?”
见到青霄鹰也在喜堂之上,六人心头又涌起一阵震惊,岳女青螺剑疑惑道:“倚天教的青霄鹰怎也在堂上?”唐听蛙打量着凤霜天身旁的三个女子,恍然大悟,道:“那三个女子肯定是倚天教鹿南风座下的三雁。莫非倚天教与九天宫联手,太白门与她们早就暗中勾结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身旁五人心头一阵拔凉,却觉得十分有理。只见令狐峥与凤霜天并排站在喜堂中央,他见了阎罗洞黑白双蝠、泸水鸳鸯等六人,眼里全是震惊,心想他们六人不是被鹿骄嵘劫来观礼的,就是被她诓来的,但转念一想,又希望他们六人能助他脱困。
令狐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六人,金徽雁上前一步,挡在他身侧。闰师雁站到司仪身旁,吩咐:“吉时已到!”司仪朗声喊道:“新郎新娘,拜天!”赤水雁站在凤霜天身侧,伸手推了推她的纤腰,凤霜天便缓缓拜下。
令狐峥直直站着,打定主意不会低头拜下,身旁却出来一声呵斥:“不能拜!”只见岳青螺阔步上前,厉声问道:“太白门令狐小圣,你与湘水门的朱鹮衣姑娘订有婚约,如今婚期已定,成亲在即,你怎能另娶他人?”
阎罗洞黑输蝙伸手指向凤霜天,恨恨然道:“你娶的还是九天宫的妖女,这跟娶倚天教的鹿南风有何区别?”唐听蛙当即蹿上来,插嘴道:“大有区别,九天宫的凤霜天是个美娇娘,倚天教的鹿南风是个丑八怪!”
泸水卢飞鸳怒然说道:“此时无关没抽,在乎正邪!令狐小圣,你是太白门门主,江湖后起之秀,将来大有可为,你怎么与九天宫这等邪魔外道厮混,自毁前程?”
罗织鸯道:“这亲不能结,令狐小圣,你若娶了这九天宫的妖女,如何对得起朱鹮衣姑娘,如何对得起湘水门?你背信弃义,始乱终弃,必遭江湖武林唾弃?”
令狐峥昨夜一夜未眠,当中利害关系,他早已分析得透彻清楚,如今的情形已是百口难辩,何况他现在有口不能言。令狐峥心中愤懑不甘,叫苦不迭:“鹿南风这妖女好歹毒的心思!我与鹮衣妹妹本有婚姻,太白、湘水两门结秦晋之好,她却用计逼我与九天宫妖女凤霜天成亲。如此一来,便坏了太白、湘水两门百年的和睦,又陷我令狐峥于不忠不义不信的境地,往后我有何面目去见鹮衣妹妹,去面对熊家两位长辈,又如何在江湖立足?”
令狐峥直立不语,被青霄鹰轻轻一推,便往凤霜天靠近了一步,这般举动,在泸水鸳鸯六人眼里,寓意再明显不过。岳青螺怒上心头,眼里尽是鄙夷之色,呸一声,骂道:“天下男子都跟乌鸦一般,黑心肠、薄情寡义,见色忘义。”卢飞鸳当即道:“我可不是乌鸦,我跟我婆娘一条心的!”
赤水雁踏前三步,说道:“我家主人请你们过来喝喜酒,可不是请你们过来捣乱的。六位若再出言不逊,我可要送客了!”阎罗洞白赢蝠道:“你当我稀罕你这酒席啊!”赤水雁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却瞪着大眼,赖着不走了。
令狐峥被六人一通质问责骂,心头感到一阵委屈悲凉,奈何不能开口为自己辩驳。忽然,他头顶的发冠微微一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跟着他双臂一紧,低头细看,原来也缠上了两条钢丝般的银丝。
令狐峥举目四望,发现鹿骄嵘并不在厅上,她顺着银丝方向看去,只见一根银丝握在闰师雁手中,另外两根则牵在赤水雁手中。他心中正疑惑这三根银丝的用处,司仪又朗声道:“新郎新娘,拜天。”
凤霜天在金徽雁的操控下,缓缓拜下;令狐峥竟也难以自控地低下了头,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他心中顿时了然,明白了这银丝的用处,暗道:“这便是方天叠云丝罢,听闻鹿南风这门功夫极为厉害,想不到她座下的三雁竟也会。”
金徽、赤水二雁手中却捏了一把汗,鹿骄嵘曾教三鹰三雁方天叠云丝,但这门功夫极为难学,六人只掌握了一点皮毛,三雁也才学会发射银丝。方才射出银丝时,心中惶惶然,牵动银丝操控令狐峥拜堂,二雁颇为紧张,手心都捏出了汗,唯恐旁人看出端倪,好在他人并未察觉。
旁人看不到银丝,只道令狐峥是心甘情愿拜下的。岳青螺怒极之下,一剑劈了一张桌子,挺剑指向令狐峥,厉声骂道:“令狐峥,你真是小人!”罗织鸯随即拔剑,与岳青螺并肩而立。见状,卢飞鸳拔剑出鞘,站到妻子身旁。三人三剑,挑的都是怒火,气势汹汹。
岳青螺骂道:“令狐峥,你要做那负心汉、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与九天宫、倚天教勾结。”唐听蛙左看右看,急忙上前劝道:“他是太白门小圣,身负绝世武功,你们打不过他的大鹏八裔掌和八臂哪吒手的。”
闰师雁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阎罗洞黑白双蝠却道:“他们三人打不过,再加上我们两人,三口蛙,你也一起上!”唐听蛙心头一抖,壮起胆子,道:“若是输了,你们可不能丢下我就跑了。”
话音一落,三雁两手一转,晃出六把小弯刀,金徽雁手持两把金络弯刀,赤水雁则是青眉弯刀,闰师雁是白月弯刀,六把弯刀上都刻着一只大雁。闰师雁道:“今日是九天宫凤姑娘大婚,谁敢捣乱?”
青霄鹰哈哈一笑,“教主虽不在,我们三雁一鹰也容不得六位并可在此扰乱喜堂!”他双掌拍了三下,便从四面八方奔出一群倚天教徒,手持弓箭,将喜堂团团围起,又道:“谁敢放肆,格杀勿论!”
唐听蛙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劝几人收剑收拳,说道:“只是吃份喜酒,若把身家性命丢在这里,可大大不值当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话糙理不糙,岳青螺六人心有不甘,却也收剑退回。
司仪便又朗声道:“新郎新娘,拜地。”闰师雁扶了凤霜天先拜下,金徽、赤水二雁射出方天叠云丝,缠了令狐峥的发冠和双臂,操控他弯腰拜下。岳青螺几人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破口大骂。
三雁等人浑然不理,四人只担心时辰,担心令狐峥驱散了麻沸散,坏了婚礼,便催促司仪。司仪又道:“新郎新娘,对拜。”闰师雁扶着凤霜天先拜下,金徽赤水二雁操控令狐峥有些费力,随后对拜。
看着令狐峥与凤霜天礼成,岳青螺与罗织鸯气盈于胸,骂道:“令狐峥,太白门百年清誉,尽数毁在你手中,你可对得起令狐赞老前辈的在天之灵。”令狐峥面露苦笑,心中泛起一阵悲凉无奈。
司仪又朗声道:“新郎新娘入洞房!”青霄鹰站在令狐峥身侧,暗中推着他向前走,闰师雁扶着凤霜天。四人才迈出大门,梁上忽然蹿下两个黑衣人,为首一人拳劈令狐峥,脚踢青霄鹰。
令狐峥本就无力,一掌就被拍到门上,青霄鹰始料未及,手中并无黑铁扁担,便挥掌接招,谁料那人却使一招“旋风扫落叶腿”,袭他下盘,一脚将他扫倒。
闰师雁正要甩出弯刀,黑衣人两掌便劈面打来,一股凌厉的掌力将她震退两步,随即扣住凤霜天双肩,身形一晃,闪出数丈之外。只见两个黑衣人携着凤霜天,一个纵身,从庭院跃向大门,一起一落之间,已奔出白石山庄。
门口的岳青螺等六人目瞪口呆,心起疑团:“什么人这般大胆,竟敢在鹿骄嵘的地盘劫持九天宫少主凤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