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胜华带领大家离开后，虽然收获颇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对官 场上的这种现象真的很失望。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连流氓都不如还堂而皇之地当局长，收着别人的贿赂，睡着别人的老婆，平时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种人不杀杀他的锐气，这个社会将怨声载道，暗无天日。

难道说我们这个社会真的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吗？不是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张局长这样的人只是万绿丛中的一棵病草，病草的周边依然郁郁葱葱，主色调没有改变。多行不义必自毙，问题成了堆，光明就会到来，正义有时会迟到，但很少缺席。

朱胜华说：“钱先由王五带回家保管，金条由刘三带回家保管，手枪由猴子保管。各自回家，好自为之。邻里要和睦，低头做人。何日分红，等待通知。”

“我们大家都要自觉遵守纪律，保持冷静的头脑，保持底层市民的做派。不能购买与自己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不匹配的东西。现在都是万元户了，更要夹着尾巴做人，花钱要悄悄地，不能显摆，不能说大话，以免被人家看出破绽。”王五做了特别交代。

“接下去的行动我不参加了，你们要小心行事。我再重复一次，如不幸被抓，要宁死不屈，扛不住就自行了断。”朱胜华对大家进行了精神灌输。

“好！通过这两场战斗，我们也成熟了，你可以不参加，但你要提供那个喷喷的东西。”猴子觉得有了那个喷喷的东西，今后一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那东西是我朋友从国外带过来的，还有那么一点点，还可以再用几次，用完了就没有了。怎么使用我已经告诉刘三和王五了，行动时由他们掌握，你们必须执行他俩的命令。”朱胜华显然不想在这条道上走到黑。

在张局长的眼里，窃贼是多么的可恨；在窃贼的眼里，张局长是何等的无耻；在市民的眼里，官僚和窃贼是孪生兄弟。两者相比较，张局长和窃贼究竟那个祸害更大，想必百姓心里有杆秤。

在接下去的几个月里，江南市的人大主任，政协主 席，副市长……连续被盗，偷盗者战利品还算丰厚。不过也有例外，进入凌副市长家里时，像进了清水衙门，一无所获；进了人大常 委会主任家如同进入平民家，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偷盗，说明江南市还是有不少清廉的好官的。

江南市的干部家庭屡屡被盗，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这些失窃者敢怒而不敢言。不过也有几个像人大常 委会主任和凌副市长这样的清官对眼下这种现象义愤填膺，直接指责公安局无能。为此，市里就江南市的治安情况召开了一个专题会议。市长首先说话：“介于近期我们江南市领导干部家庭屡次被盗，公安部门只破了我家的盗窃案件，再没有其他破案的消息。这些案件致使江南市的广大干部坐立不安。如不及时破案，我们将无脸从政，也无法从政，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去保护老百姓。今天我们请张局长说说为什么盗窃分子会屡盗屡得手？到底是盗贼的手段高明，还是我们公安部门不作为，拟或还有什么别的隐情，未来的侦破方向和侦破手段在哪里？”

“这一系列偷盗案，和市长家里的失窃案非常相似，估计是同一伙人干的……”张伸还没说下去，凌副市长听到这话火冒三丈，直接打断了张局长的案情分析：“市长家的失窃案不是破了吗？一个畏罪自 杀，一个收监在案，怎么又是同一伙人干的？那市长家的盗窃案到底有多少人还未抓捕归案？”

“可能还有漏网的。”

“那你们公安部门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还可能有漏网，结案时没有说还有漏网啊。”周副市长也怒气冲冲。

“就算市长家的盗窃案有一两个漏网也兴不起这么大的风浪。”人大常 委会主任对公安局的表现已是有气无力。

“我前个星期已经把这些案件向公安厅做了汇报，请求公安厅派人支援。这些案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失窃时主人都在家，而且家里失窃都不知道，都无法描述盗窃者的人数和形象特征。我们还特地向公安厅了解迷 魂香作案的可能性，公安厅对这些案件也很重视，查了不少资料，咨询了公安部，得到的回复是解放后没有迷 魂香被用来盗窃作案的先例。我们的公安干警到达被窃者家里时也没有闻到‘香’之类的气味，就连警犬也无能为力。所以迷 魂香作案的设想也查无实据。这么多家被盗，怎么会没有一家当场发现窃贼，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有蹊跷就得全力以赴破案，不能停留在想象中，要有实际行动。现在案件进展到底如何？”政协主 席也严厉地责问。

“几乎还没有什么头绪。”张局长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像做错事的小学生接受老师的拷问一样。

“这么多的失窃案，竟然没有头绪，简直不可理喻。”人大常 委会主任再也忍不住了，他怒气冲冲地说：“查来查去无进展，是不是你自己做的案？你应该辞职！”

今天的会议骂声四起，只有陈市长是温和的。别人还以为他家的盗窃案告破了，对别人家的盗窃案漠不关心了。其实不是，市长也有苦难言。前天他收到一封恐吓信，这封信是这样写的：“陈市长阁下：

你家现金失窃是三万元吗？除了还有首饰失窃外，就没有别的东西失窃了？自家失窃多少也不敢说，看来你也是一个大贪 官。为此，我们到银行查了你的存款，果然不出所料，你在三家银行分别有十万元的存款，你的合法收入应该知道吧，你这么多钱哪里来的？

人民对你这样的贪 官是咬牙切齿的，那天我们几个本想和你老婆玩玩的，但局长没同意，说你也为民办了不少好事，口碑还是可以的。再说江南这几年的经济发展比较快，这与你的执政能力是分不开的。所以只拍了你老婆的裸照，没把你老婆玩了。如果还有下次的话，那就说不定了。今天也顺便寄一张你老婆的裸照给你欣赏一下，体型还不错。

希望你好自为之，胃口不要那么大，贪得无厌必自毙。当心我们撕下你的伪装，把你的不义之财公之于众。

社会贪 污受贿侦查局”

看了信后，陈市长的初步判断是：一、这班窃贼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窃贼，与其他窃贼有很大的区别，至少这班窃贼还有正义感和良知；二、他家的失窃案根本就没有侦破，破案是张伸为应付市民关切精心炮制出来的虚假破案；三、这班窃贼似乎有很大的能量，作案有计划有步骤，思维缜密胆大妄为，且屡屡得手，有可能是高智商的亡命之徒。

敢于写信恐吓市长，没有把公安局放在眼里，嚣张气焰到了无可容忍的地步，作为市长也奈何不了他，可见窃贼是何等的高明。他觉得这起偷盗案是他执政以来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最棘手的案件，逼得他进退两难，只能装聋作哑什么话也不能说。

刚才听到人大赵主任愤怒质问“是不是你自己作的案？”这样直接在会议上责问太尖刻了，也许在会议上这样的责问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对照信上说的“局长”和落款“社会贪 污受贿侦查局”，他心里的疑问也大了，普通窃贼能到银行查账？

窃贼对他来说虽然很可恨，但他老婆的裸照也没有流到社会上去，这样清晰的照片要是流传出去，那可是满城风雨的。从信的意思看窃贼还不想对他再下狠手，事关他的执政安全和个人隐私，还是糊涂一点比较好，窃贼也会感悟到市长已经低调了，不会再将矛头指向他。毕竟有把柄在这班人手里，没必要和窃贼搞得鱼死网破。江南这么多的偷盗案破不了，说明窃贼偷盗经验丰富，开门入室如入无人之境，大家都防范无术，保持沉默也许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案件由公安机关折腾去吧，大家的愤怒是对着公安局的。自己不要过多地问责，破不破的了案对他这个市长的声誉影响不会太大。稳住窃贼不要被窃贼当仇人才是上策，弄得身败名裂不值得。

陈市长为遮人耳目最后说：“这班窃贼听起来有点神化了，被盗时我们都在家，怎么会没有一家当场发现窃贼。我家破了案，按理说已经一网打尽，一个畏罪自 杀，一个拘捕在案，怎么会又出来这么多的案件？我看公安破案的切入点要调整，侦破手段要随着案件作案手法的不同，及时改变破侦思路，不能按套路出牌，破案也要与时俱进。希望公安机关不要气馁，再接再厉给大家一个交代。”

会议结束后，张局长狼狈不堪地走出市政府，觉得自己四面楚歌大势已去，在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很难混下去了，枪支被盗又雪上加霜，从目前的架势看已经到了不得不辞职的时候了。不过，这个时候决定辞职将一无所有，家里的财产已被洗劫一空，再也没有捞回来的机会了。不辞职众怒难犯，市里这么多人不是吃素的，他们这些人一合力，江南政坛将血雨腥风，公安局局长很有可能会被停职查办，市长家的虚假破案会浮出水面，市里的嘉奖会被一并取消，参与人员都要担责，害了别人也会害了自己，还有可能成为阶下囚而身败名裂。权衡利弊取其轻，他决定辞职，辞职也许能够蒙混过关。

他后悔忘了初衷，忘了一个领导干部应该具备的最起码的自我约束力，搞不清楚自己口袋里的钱和家里存放的钱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搞不清楚睡在床上的女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老婆。假如用自己的钱，睡自己的老婆，光明磊落做人，怎么可能走投无路呢！打铁还得自身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本性贪婪，又丧失了党性和原则，这两件事又混淆不清，家里被盗自然不能理直气壮，报案都得遮遮掩掩，这哪是刚正不阿的领导干部的做派。他真想告诉大家，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花自己的钱，睡自己的老婆。千万别伸手，千万别越位。

平时不可一世的张伸感到孤立无助，十万火急地打电话叫老婆回来，危难之际他觉得老婆是镇宅之宝，危难之际只有老婆最值得信赖。他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处事要冷静，决定要慎重。辞了职什么也办不成了，特别是张成林扶正的事也办不了了。当时对王琴是有承诺的，诺言兑现不了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收了别人的钱觉得良心过不去，可以还给人家，把人家老婆睡了这事无法偿还。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和王琴的事除了她老公张成林外没有别的人知道。再说这事不是他说话不算数，而是天有不测之风云，时机不对了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过去的事也就让它过去吧，想必张成林不会拿这事大做文章的，最多也就怀恨在心罢了，不会张扬的，张扬对他自己也不利，就当他的官运不正吧。

也许是良心还未彻底泯灭，第二天一早，他给张成林打了个电话，叫他到办公室来一下。张成林接到电话喜不自禁，立即打电话告诉王琴说：“张局长叫我到他办公室一趟，看来这次肯定能扶正了。”王琴说：“张局长承诺过的，要把你当重点对象培养，将来前途光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