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苏寻连忙上前扶着人,言语急切。
颜如玉看着地上那摊血有些怔愣,没想到她还有被气吐血的一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没事吧?”
手臂上传来的痛感拉回颜如玉的思绪,她抬手就着手背抹了一把嘴角,回过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满目担忧的眼。
“既然我在你眼里那般不堪,你这般紧张做什么?不应该拍手叫好,乐见其成吗?”说着颜如玉拧了下眉头,视线向下看着手臂的位置,“如果想捏断这只手泄愤的话苏小公子还需大点劲儿。”
苏寻这才意识到刚刚见她吐血下意识扶着她手臂的手因为惊慌紧张没有控制好力度,眼下听她说着那些话又不自觉抓紧了。
苏寻立刻放了手,有点避之不及的样子。就是神色也有些不自然,既因为自己捏痛了她而手足无措又因为自己对她不由自主的关切而感到懊恼,还因为她的那些话生出些火气。
“既然看不得我受苦,就让我出去吧。”
“谁看不得你受苦,我巴不得你受尽折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自欺欺人地想她当年的欺骗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再见面的时候除了愤懑还有几分庆幸。
今日方知她哪里来的什么苦衷,她就是把他当个玩物,把他玩得团团转,玩儿够了就毫不犹豫地丢了。
他气她,怨她,恼她,怪她,可看到她吐血那一瞬间也是真的在心疼她。
说着狠话仿佛就能掩盖那一瞬间的心疼心悸。
“那你让他们把刑具都搬上来吧。”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是笃定他不忍心吗?
她玩弄他的感情,欺骗他的身心,他怎么可能不忍心?苏寻握紧了拳头,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森森似利刃。
“既然狠不下心对我用刑,那就只好让我出去了。”
“你觉得这是我能做主的?”苏寻咬牙切齿,她是越发得寸进尺了,竟然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让她出去?
他要是让她出去,就别在太子底下做事了,等太子登基,他就乖乖把头颅奉上,还得求他大发慈悲看在父兄保家卫国有功的份儿上不要降罪于将军府。
他要是让她出去就是把整个将军府置于险境,她心眼子那么多,不可能想不到这些,怎么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呀。
苏寻都快被气炸了,颜如玉倒是吐了一口血平静了下来。
“你做不了主,我也不是让你做主,只是告诉你一声。”
苏寻听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只见她顺下一缕头发,食指轻轻一划,头发拦腰而断,再随手比划着什么,那断发就变成了一个人,一个跟此时的颜如玉一般无二的人。
看着断发变成的颜如玉,苏寻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那年深冬,从沁阳河凿出来的那具尸体便是她这般变化出来的吧。
那时候,他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到头来都是假的。罪魁祸首安然无恙,觉得“幸好”的同时又觉得可笑、可悲、可恨!
等他从过往中回过神来,颜如玉已经凭空消失不见了。
苏寻四下张望,不见人影。
“别看了,我在这儿呢。”
苏寻回过头来,颜如玉又出现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若隐若现,几近透明。
“这地方关不住我。”
她恣意妄为、肆无忌惮,除了自小被骄纵出来的矜骄倨傲的性子,她自己也是有真本事的。
这些为凡人设置的囚牢哪里能关住她?只是她贸然离开,不管硬闯还是避开守卫偷偷出去都会把事情闹大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想这样,所以选择呆在这里。是她自己选择呆在这里,而不是被迫关在这里。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因为如今的局势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想把事情弄得越发复杂。
现在把苏寻牵扯进来了,她又觉得呆在这里不可行。
她分不清苏寻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情绪,在他那个位置感情用事都是要不得的。
她自己也不想面对苏寻的声声质问。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今根本无从解释。
“我会隐身术,除非道行高深,一般人是看不见我的。你不放心我呆在这里,就让我跟着你出去。”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我没让你帮我,我只是告诉你我会用这样的办法脱身。”
“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明明可以不说的,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施展这些术法?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
“本来没想告诉你的。见你对我过分担心,怕你感情用事,误了你的前程。”
“呵!”过分担心?他是过分担心,因为他傻,因为他蠢,苏寻嘲讽道,“颜姑娘本事过人,哪里需要苏某担心?”
“你若心中不服气,不想让我好过,大可以广而告之。”颜如玉几乎不可见的身影走近苏寻,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你告诉容琰暗牢的人是我用头发变的,容琰一定会不遗余力抓捕我。你再告诉所有人我八年前冒充蓝若雪嫁给你,居心不良。只要传得够远,传得够快,不多时就会有仙人来替你讨公道。”
“你是笃定我不会吗?”苏寻目不斜视,任由她的气息喷洒在耳旁,眼中像淬了烈火,嘴里像结了寒霜。
“不知道。”颜如玉摇摇头退开来,“万丈深渊终有底,三寸人心不可量。我不喜欢揣摩人心,也揣摩不出你现在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我只知道我亏欠于你,你若怨愤难平,可以此报复,我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