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见,”慕云卿扔掉果核转过身来,看着这颗参天大树,“这树是我们一路走来见过的最为高大的树木,我想,若是树中也按资排辈,那这棵必定是长老元老的级别。”
在两人看不到的高处,树冠骄傲地晃晃叶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那若是要破阵,它会是一个很好的阵眼。”
舒明磊绕着大树走了一圈,粗壮的枝干撑起了它那繁茂的枝叶,如一把擎天巨伞荫蔽着树下的生灵。仰望大树,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仿佛能够透过粗糙的树皮看到数百年来此方天地的沧海桑田。
“你想祭拜它?”万物有灵,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希望它能诚心地放他们二人离开。
慕云卿惊愕地回头看他:“?”
“额,你不是这么想的吗?”舒明磊汗颜。
慕云卿坚定地摇摇头:“这树在这儿待得太久了,沉闷无趣,找我们解闷玩儿,我们也陪它玩玩,玩什么好呢?就玩老鹰捉小鸡吧。树是被捉的小鸡,那老鹰……”
舒明磊以为她说的老鹰是他,却见她拿出了一盏琉璃灯,据说也是她的家传之宝。“你想做什么?”
琉璃火是世上十大异火之一,排在第六名,此火雨沾不熄,风吹不灭,有着极强的净化之力,可焚毁世间一切邪祟晦气。
排在前三的骨灵冥火(黑色)、玄灵之焱(白色)、镜风水焱(灰色)都是传说中的异火,已失落百年,九幽莲火(紫色)和沧澜业火(蓝色)则是在初代冥王和魔尊的手上,两位早已仙逝,魂归盘古,异火也不知所踪,排下来便是这抹青色的琉璃火了。
(咳咳,一不小心剧透了。)
言归正传,慕家祖传的铜镯与其说是储物灵器,不如说是专为承载放置琉璃火的容器。
灵物灵器皆认主,异火也不例外。
舒明磊第一反应是观察四周,生怕有别的宗门弟子看到了:“你取出它来做什么,你的实力尚浅,仍不能与异火融合,若是被别人看到了,杀了你夺走异火,可怎么办!”
慕云卿看着跳跃的灯芯,“师兄,此地雾气甚重,生不了凡火,可若是我这琉璃火,总能烧起来了吧。”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波涛汹涌。‘深林里放火是会被雷神劈的!她发誓只是在吓唬它,没有真的想要放火!’
琉璃火好不容易出来放个风,自是不甘心被困在灯中,调皮地上下跳跃,似是在说:“小云卿,快放它出来玩玩。”
舒明磊这会儿是真的焦急了,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师妹,别冲动,你尚不能控制它,放它出来实在太过危险。”引火烧身事小,一个不留神焚烧成熊熊烈火,方圆十里,更有甚者是百里,皆会焚为灰烬。
净化之火也是火啊。
慕云卿忍着不出声,努力地板着一张面无感情么得表情的脸。
四周温度逐渐上升,雾气蒸发,以她为中心渐渐散去。没有放它出来已是如此,若是放出来,古树怕是要被烧秃了。
看不出来这女娃子也是个手黑心狠之人。
在舒明磊的瞠目结舌中,古树服了软,从心地收敛了一边的枝叶,露出一条小路,蜿蜒曲折,应能通往外界的出口。在慕云卿的怀疑目光中,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条树枝来朝着那个方向点了点。
“最好能出去,”慕云卿拍拍小灯盏,将其收进了铜镯,非常友好地朝着古树点头:“那么,有缘下次再见喽。”
回答她的是沙沙的枝叶声。‘还是不要见了,怕秃头。’
她率先朝着那头走过去,舒明磊朝古树微鞠躬,轻轻地跟在她后头。
走了没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舒明磊刚想问她是不是前面有岔路了?还是说没有路了?就见她脆生生地说两句:“师兄,我不认路。”
果然如此,她还是那个不认得路的铁憨憨。
舒明磊走到她前面,一边拿着根粗树枝划拉脚下的草丛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下次不要轻易拿出火苗,多危险。”嗯,没错,他比较危险。
异火肯定不烧主人啊。
慕云卿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哦。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没有蠢到当着众人的面拿出琉璃火,至于舒明磊,之前程雪的话说明铜镯的存在他们是知道的,至少她和舒明磊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遮掩。
提高实力才是最根本最重要的事情。
两人终是在林子里待了一晚,晚饭将就着啃了几个颖果和烧饼,舒明磊摸出一颗夜明珠给她,她没接。
也是,有琉璃火在,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靠近她。没见他们俩在林子里晃悠了几个时辰一条蛇都没遇上么。
委屈巴巴缩在洞窝里的蛇虫鼠蚁:惜命,见笑了……
找了一棵结实的大树爬上去凑活着睡了几个时辰,第二天天亮继续赶路。
舒明磊看着树叶颜色和疏密判断了方向,走了约莫两刻钟,四周雾气已散,渐渐明朗,隐隐能听到人声。
“等等,”舒明磊停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腕走到一边隐蔽的小岔路:“此处偏僻,人生地不熟,贸然出现有恐惹人注目。”若是遇到那些个杀人夺宝的,以为他们从雾林得了什么宝贝就麻烦了。
他推测这片雾林至今无人走出过。
至少没有像他们这般完好无损的出来。
绕远路从一个不起眼的拐角走了出来,回头望着林子的外围,有几队雇佣兵似是在招纳能人异士,一同进去探险寻宝,舒明磊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径直朝着前头走去,谁都没有说话。
舒明磊暗想幸好他留了个心眼,暮云卿则想着一路走来没见着有什么宝贝。
栖云海还只是秋意初起,过了雾林却仿佛来到了冬季。
越往西走气候越冷,待两日后他们骑马来到城池外的时候,四周之景分明显示着,已是寒冬时节。
“奇怪,我们在林子里待了那么久吗?”没记错的话也就三四天啊。
难不成这片雾林还布了模糊时间的幻阵?
舒明磊下马后她也跟着下来,牵着缰绳走向城门口排队:“栖雾泽地势崎岖,山岭丛生,唯有城池中有百姓居住。过了这座城便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再往北数十里,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湖泊,名为天池。池水清澈无暇,寒意彻骨,是以此处常年偏冷。”
传闻鹿神的寒泉灵玉便来自天池。
舒明磊没有说的是天池虽然寒冷,但是练功的绝佳之地,有着武者修士梦寐以求的净化之水。水中有灵,无人见过,和琉璃火是天生的宿敌。
“栖雾泽,和栖云海是什么关系?”慕云卿在意的是这个。
守卫神色不变地检查了二人的令牌,放他们进城。
慕云卿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城池的城墙是坚硬的灰岩筑成,每一块岩石都透着锋利和冰冷。
“栖雾泽的城主云幻音也是云氏一族的嫡出血脉。”舒明磊没有说下去,反而带着她走往城南的平民区:“这里守卫森严,尤其对外来人士更加防范,虽有客栈但不能入住,我们只能去借宿。”
“借宿?这里人的安全感都这么差的吗?”明明看到城门口那么多的守卫,城里也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应是治安不错的。“还是说越有钱的越抠门?”她觉得她发现了真相。
“你恰好说反了,”舒明磊带着她左拐右拐来到一家人家门口:“和栖云海不同,栖雾泽的城民都是好战善战之人,设立岗哨的目的,”他看了她一眼:“是为了防止他们大打出手。”
慕云卿:好家伙,真特么好家伙。
不让打架可还行?拦什么呀,打起来!
舒明磊轻轻敲了敲门:“婆婆好,我兄妹二人路过栖雾泽,想借宿一宿,不知可否?”头上戴着布巾看不清面容的老婆婆隔着十指宽的门缝朝两人看了一眼,点点头放他们进来了。
圆木造的小木屋内里并不大,却收拾地干净整洁,她的声音悠悠传来,有些沙哑:“我一个人住,你们就住在这两间吧,”婆婆带着他们穿过一个门帘来到杂物间旁边:“家里不宽敞,没有大的客房。”
“已是极好,”舒明磊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城南一片大都不富裕,能有一座老宅已经很不错了。
婆婆没有热心到为两人准备饭食,显然这里的人和这里的天气一样清清冷冷。
“我们晚上吃什么?”舒明磊准备带师妹找个小饭馆吃顿好的。
然而慕云卿关注的重点是,这个老婆婆没有多少犹豫就放他们两人进来,看来也是很能打的喽。嗯,说不定是拿着鸡毛掸子逮人的好手,不,高手。“随便,给口吃的就行,只要不是我付钱。”
舒明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是属貔貅的么?只进不出。”
慕云卿厚脸皮的摇头:“那不至于,师兄高看我了。”
最后两人的晚饭是借婆婆家的锅和柴火,牛肉片是来时在摊位上买的,这里的牛不全是耕地的黄牛,也有可以食用的牛,只是稍微贵些。舒明磊生火做了清汤牛肉面,分了三大碗。慕云卿一边吃一边打算也去买锅碗瓢盆放镯子里。
婆婆嫌弃的眼神,看的她实在太感动了。
婆婆:见过笨的,从未见过这么笨的,连个火都不会生。这丫头幸好不是她家的。
慕云卿:谁说女孩子一定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生个火而已,她直接拿琉璃火不就行了。
异火:累了,不想说,谢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