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方豆豆还是没见到碎西瓜出现，她想，也许是有很难开口的难言之隐，就像很多在派出所门外徘徊很久却还是转身离开的人一样，这两个女鬼大概对讨公道这事也犹豫的很。

她们也许是怕害死她们的凶手，也许是没勇气说出自己的遭遇，也许是，想了无数次却还是不敢迈出面对所有人的第一步。

方豆豆想，算了，不是什么都要有个了断的，人有逃避的自由，鬼也有。

她不想强迫谁去做什么，尊重当事人的诉求才是侠女最该有的行为准则，瞎热心不是正义，可能是愚蠢。

周一上午是一周中最难熬的，方豆豆一边琢磨自己的侠女准则，一边认真脸听老板慷慨激昂，时不时还得享受元老福利，被老板的唾沫星子溅脸上。

沐澜是经过官方认证的烂泥一坨，他还是个小新人，只能坐在方豆豆旁边，幸运的避开了老板唾沫星子的射程范围。

他昨天又去方豆豆家蹭饭了，还喝了不少酒，经过一周的发展，他跟倒霉道士张言发展出了一段日新夜异的基情，昨天晚上他喝多了就是在张言家睡的。

早上方豆豆去拍门，他还不想来上班，是方豆豆硬拖才把他拖来公司，结果早上在楼下遇到老板娘的远房表妹还暧昧的看他们，话里有话的好像他俩有奸情。

方豆豆跟沐澜在公司关系怎么样这是不用猜的，有眼睛的都知道他们合得来，可发展到同 居，这还是挺劲爆的。

“她比小沐还大两岁呢，长得也不怎么样还是个外地人，小姑娘有手段哎，把小沐给勾到手了。”

“哦呦，豆豆聪明的呀，她手段多的嘞，能力很强的。小沐好什么啦，懒货一个，就是长得年轻，家里有点小钱，跟他还不知道谁吃亏呢。小姑娘也真是，就天天想着谈恋爱，过段时间失恋了又得耽误工作。”

快中午的时候沐澜来茶水间磨蹭，就听老板的表姐跟老板周扒皮在大声说悄悄话，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跟方豆豆？我俩谈恋爱？什么鬼！”

方豆豆正在文思泉涌，听沐澜回来学了一嘴，只是心不在焉的应：“谈就谈呗，过几天咱俩就分，刚好又能混几天失恋假，姐多仗义，失恋还能帮你也混几天下早班。”

沐澜细琢磨了一下，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等下周一咱俩就在楼下吵架，别打啊，我要靠脸吃饭的。”

方豆豆眼珠子斜过去，语调很猥琐：“不是靠后面吗？早上拉你还不起来，哦。。。是春 梦太香懒得起，还是腰酸腿软走不动啊？”

沐澜一口水呛在嗓子里，侧头一阵猛咳，脸通红的说：“啥呀，你有病吧你？腐女。”

方豆豆得意的晃动，说：“你的行为非常之反常，我很有理由怀疑，你是借酒行不轨之事，今天我得写个道士攻和小少爷受的故事。。咳咳！你神经病啊，敢拍我？！”

沐澜不仅拍她，还恶狠狠警告：“你写写看，你敢写，我就把你搞小号的事告诉扒皮！”

方豆豆往后一退，很是受不了，“哇，你好恶毒啊！小人你都做？真没底线！”

沐澜得意的摇摆，“我就这么恶毒，就是这么没底线，你咬我，你咬我啊？”

方豆豆翻了个白眼，瞥了眼斜对面偷偷吃瓜的长舌头，一脚踹在沐澜的椅子上，“咬你？我怕嘴中毒！”

沐澜早有防备，赶紧抓住桌面稳住椅子，又手臂支在桌子单手托腮看着方豆豆，“豆豆姐，你怎么总清汤寡水的？可以来点狂野的妆容嘛，本来就，不是特别有特色，再这么清淡，你真有那么多颜霸前任吗？”

方豆豆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有啊，人家就喜欢姐姐这号清纯小佳人，只有你这种自己长得不够帅的，才会想要在另一半身上找补容貌缺憾。真正的男神，他们什么都没见过？就爱我这种天然去雕饰的。我这叫清水出芙蓉，你懂不懂欣赏？肤浅！”

看在前辈家里还住着个女神级大师，沐澜决定，他忍！

他才不承认他是想蹭饭才这么毫无尊严呢，他是为了离神奇的圈子近点，哇，长这么大，他都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鬼。太刺激了！

青锋是逢人就要宣传自己的小买卖，遇到沐澜她也是第一时间介绍自己的职业，看在他是方豆豆同事还经常能借车的份上，给了他一个跟冬哥一样的折扣，九折。

沐澜本来还不信，心想不着调的同事连室友也不着调，好好一个大美女居然装江湖骗子。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青锋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她用一张黄纸撕成一个小人，然后伸出手指随便点了点，那小人就站起来了，还会跟他们说话。当时沐澜就觉得，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打开，里面纸人都会说话。

他的人生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接着就成了青大神的小迷弟，跟张言两个看到她就眼冒小星星。

每次看到小老弟那副舔狗样，方豆豆都在心里补上个隐世高人式的不屑，看到纸人会说话就激动成这样，他们要知道她还能看到一个满是奇奇怪怪的世界，还不得当场撅过去。这么一对比，方豆豆觉得，自己还挺有司南大人大弟子的气派，云淡风轻的一塌糊涂。

沐澜的工作习惯就是摸鱼顺带着工作，下午他一边用模版装模作样的做封面，一边在网上刷微博，看着看着就伸手去拍方豆豆。

方豆豆刚一气呵成写完一篇声情并茂的软广，被沐澜一拍，她侧头过去，“干嘛？又有什么激动瞬间抓住了你的猎狗惯性？”

沐澜把电脑屏幕往旁边侧了侧，“你看，某高校近期接连发生跳楼事件，我跟你讲，我已经看到第三起了，上一次就在半个月前，这事不简单。。”

方豆豆凑过去撑着下巴看了看，并没有产生其他联想，不在意的说：“这有什么啊，压力大嘛，经常有学生跳楼的啊。很多大工厂也经常有跳楼自杀什么的，人都有逃避枯燥的自由，自杀又不是犯罪，这没留遗书什么的？”

沐澜点开其中一张图片，“有啊，说学习压力太大，承受不了，可都上大学了有什么压力啊？高考都熬过来了，大一不要太爽哦，至于跳楼吗？还有这学校女多男少，学艺术和英语这种专业的应该思想比较开放吧，能那么容易想不开吗？怎么只有女的跳楼呢？”

方豆豆托着下巴思考，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大一再忙也不可能比高三还变态啊，她盯着屏幕里的几张死者生前照片，问：“三个都是学习压力太大吗？学校就没说法？会不会是女生心思比较敏感，或者在学校受欺负了啊？女生多的地方矛盾也会多，小女生之间拌拌嘴搞搞孤立啊，也很常见。”

沐澜又摇头，靠在椅子上左手托着右胳膊抵着下巴，一副侦探口吻：“不对。如果是这样，遗书上肯定会写，第一个女孩子就是说学习压力大，她是发微博，发完就直接跳了。死都死的毫不犹豫，被欺负她还不敢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的事。。”方豆豆琢磨着，又问：“那她们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啊？比如一起去借贷？校园贷什么的。或者陪老板？现在的女大学生你知道的，也不是都那么单纯。”

沐澜摇摇头：“还真不是，我看过这三个的微博，都是乖乖女，而且人缘不差，也没有奢侈的消费习惯，都很简单。她们父母好像是有去学校闹过，但这个理由他们是相信的，说明几个女生平时都很用心学习，并没有其他。关键是，你说对了，她们三个毫无关联，不同的系，连宿舍都不在一块儿。唯一有关联，估计也就是经常去学校图书馆吧。”

周扒皮一从办公室出来就见俩员工拿着他的工资在谈恋爱，他扬声说：“豆豆，你稿写好了没？怎么还没发我？这都快四点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方豆豆忙坐回自己工位上，扬声说：“写好了，我马上发给您。发了。”

周扒皮眉头稍微松了点，又抬手指着表，“几点啦？奶茶呢？你说说你，天天一堆的事，工作是越来越不用心了。”

方豆豆深吸一口气，探头微笑：“我亲爱的老板，我已经让我朋友帮我买了，最多还有五分钟到，路费你原样给我报销就好了。”

张言小哥哥正式成了他青师姐的小跟班，不，是助理。青锋不是每天都开工，他白天除了中午去兼职两个小时就在家研读道经，偶尔无聊也会出去逛逛熟悉周围的环境。

方豆豆本着资源不用是浪费的原则，有时候下午茶就拜托他去买，还能省一笔交通费。因为奶茶店和他们公司都在市里比较有得逛的地段，帮忙送送奶茶就可以省十几块交通费，这很符合张言小哥哥的消费原则。

周扒皮说一句，方豆豆解一句，他也不能太吐槽什么了。员工动用自己的资源帮他办事，还不用他付额外的钱，这也很符合他的消费原则。

想想，他又交代：“稿写完了，你那个风水主题也可以多攒几篇嘛，年轻人做事一点规划都没有的，都明天要今天才做，有突发情况怎么办？小姑娘做事情一点儿打算都没有的，我早上说的那几个故事思路，你都写一篇出来，要多点变化才能吸引更多读者，创新晓得吧？”

方豆豆忍住了，沐澜没忍住，他噗的一声笑了。

还创新，一个中年油腻男享齐人之福，这也叫创新？往前倒退一百年，这是社会常态好吗？说复古还差不多。本来以为一点就着的干柴烈火已经够低俗了，居然还能更下限的，唉，有个巨油博爱男老板，方豆豆可真不容易。

作为一个写手，方豆豆可以接受大尺度创作，食色性也嘛，虽然是迎合目标客户的喜好，但也不算太违背艺术是探索人性这个大原则。可让她写现代男人三妻四妾，把一夜情升级成私房菜？这也太离谱了吧？这不就是支持彩旗飘飘合理化？

呵，偶尔跑偏是人性，常年跑偏这不是有病嘛！自己渣也就算了，还到处去炫耀自己的齐人之道，她可不做专去为难女人的无耻帮凶。

方豆豆态度很严肃，语气很关心，“老板这事我仔细想了想，这文章是给您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看的，但成功的男人他是没有秘密的，对吧？经常会被老婆查的微信老关注一些怎么包 养是吧？它很危险啊。你搞些香艳小故事，人老婆觉得只是心痒痒也没什么，闭只眼就过去了，教他们怎么长期包 养，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肯定得小金库抄翻呐。客户都没钱了，广告怎么会有好效果？咱们还怎么赚钱啊？”

周扒皮点点头，皱眉说：“有道理，也不能太直白。行吧，你就按你原来的思路再写几篇，别老聊天了，时间聊着聊着就没了，生命就浪费了晓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