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台谈心

“这次我们真的要表扬一下我们的穆羽同志，在短短几天里就侦破了这两起杀人案，同志们给点鼓励。”文飞看过了曹秀芬和石艳芳的口供，然后又把所有拿到的证据过了一遍，确定可以交给检方了，这件案子也可以结案了。

“这是大家的努力，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穆羽的情绪并不高，自从将曹秀芬二人带回来之后，她就一直都是这副蔫蔫的样子，就连审讯都没有参加。

“文队，小羽可能是有点累了，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晏阳赶忙给穆羽打圆场。

“那大家就散了吧，小羽，你要把结案报告做好，这最后一步，一定不能掉链子啊。”文飞叮嘱穆羽。

“好的，我知道了。”穆羽实在不想再说下去了，她没有理会别人，转身就离开了文队的办公室。

“师父，走吧，去天台上吹吹风？还是去拳击室打打拳呢？”邱枫赶忙追了出来，他知道穆羽是为何难过，身为女性的她，大概率是和曹秀芬她们共情了。她需要一个释放的途径，现在也差不多快到傍晚了，外面也应该没有那么热了。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就去这两个地方？”穆羽喜欢一个人去天台吹风，一般没有人上去，从前也是师父带她上去过，所以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天台和师父说一些心里话。又或者去拳击室，挥洒一下汗水，心情会好一些。

“因为上次你拒绝我当你徒弟的时候，你就去了拳击室啊。至于天台嘛，这个是我猜的，我那天无意中发现咱们楼顶有这么一个天台，虽然咱们楼层不高，但是上去以后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一看开阔的地方，会让人心情舒畅的。”邱枫没想到自己还真的猜对了。

因为他也是感同身受的，在邓琦失踪后，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他见到过邓琦的母亲，那个哭到几乎昏厥的母亲，每每在入夜时分就会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时候他就喜欢跑到天台上去，就想吹吹风，母亲还一度认为他有抑郁自杀的倾向，每次都跟着他到天台去，还生怕他会发现。

“走吧，去天台吧，买两杯咖啡上来。”穆羽叮嘱邱枫。

傍晚的天台上还是有些暑气未消，夕阳要把最后一丝热量发挥到极致，但云姚市的夏天在这个时间点，已经可以感受到微凉的风。穆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将这口气吐了出去，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心事都吐出去。

“总喝咖啡不好，喝这个吧。”邱枫将一管富含维生素C的饮料递给了穆羽。

“我不是说了，要咖啡，为什么给我买这个？”穆羽刚要接，邱枫又拿回去，替穆羽拧开了瓶盖。

“这几天我住你家，就发现你总是失眠，一晚上要起来好几次。你都快神经衰弱了，还喝咖啡啊、”邱枫也把自己的饮料打开了。

“我没有神经衰弱，就是这几天想案子，睡不着。”穆羽喝了一口饮料，不是特别甜，酸酸的还挺爽口的。

“邱枫，你说这人是必须得结婚生子么？如果曹秀芬和石艳芳都一直是单身，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穆羽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如果母亲没有和父亲在一起，或者不生下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悲惨的人生？她说出来又有些后悔，邱枫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恐怕连恋爱都还没谈过，问他婚姻这种问题，是不是太难为他了？

“婚姻不是必须的，结婚也是自己的选择。这种事情又不是只会发生在婚姻里。婚姻起码还是两个人的一种保障，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女性提高在婚姻中保护自己的意识，而不是一味地对暴力、出轨去忍让。”邱枫就知道穆羽今天是因为曹秀芬和石艳芳杀夫案对她冲击比较大。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穆羽没有说，他就不会问。

“我对自己未来的婚姻不抱有希望，可能我这辈子也没有办法接受任何一个男人的追求。”穆羽想到了晏阳，晏阳从自己来到刑警队开始，就开始追求自己。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但是她没有办法接受。母亲说过，父亲在从前也是会很殷勤地追求她，但结婚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姐姐，那是你还没有遇到真正懂你的那个人。总会有一个人，能完全地爱着你，包容你的全部，包括你的缺点。”

“我会遇到那样的人么？”穆羽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邱枫。

“一定会的，好的爱情，就是能够互相舔舐伤口的。”邱枫知道，自己心中也有个结，穆羽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都是每天活在阳光下的时候光鲜亮丽，在不为人知的背后，都是独自消化着自己的不良情绪。

说完之后，就是两个人良久的沉默。

“师父，你觉得我这次案子表现的怎么样？没有给你拖后腿吧？”邱枫想了想，岔开了话题，既然穆羽不愿说，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还可以吧，勉强可以及格。”穆羽笑了笑，这男孩儿还真的很像那个急于向老师证明自己的学生啊。

“啊？我都这样了，就给我个及格啊？我可是给了你很多思路呢。”邱枫明显是有些不服气。

“哪有师父一上来就给徒弟满分的？”穆羽瞥了一眼邱枫。

“你承认啦？你承认我是你徒弟啦？”邱枫激动地把饮料都洒出来了，他赶紧把瓶盖儿拧上，张开双臂想要抱一抱穆羽，但又觉得不大合适，就收回了手臂，在自己头上挠了挠。

“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刑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当师父，我本来也是不想做别人师父的，我怕做不好，怕连累别人。”穆羽觉得邱枫是不是在饮料里给自己下了什么药，为什么自己看到他，就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你怎么会连累到别人呢？如果是真心对你好的人，是不会觉得那是连累，只是觉得想要心甘情愿为你付出。”邱枫其实一直都知道穆羽的想法，但是今天能亲耳听她说出来，也知道是她对自己放下了戒备。

“做我的徒弟可以，但是必须全部都得听我的。”穆羽霸气地开出了条件。

“好，我都听师父的，以后师父说东呢，我不敢往西。师父说黑我不会说白，这样可以么？”邱枫说完就看到穆羽被自己给逗笑了。

“行啦，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穆羽白了他一眼。“不过你这个孩子，说起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感觉还挺有道理，就冲这个，我是不是也该把你收下啊？”穆羽觉得这几天他确实给自己提供了一些不错的想法，留么一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在身边也不错。

“以后你是我师父，我当然都是跟你学的啊。”

“我可没教你这些啊，一会儿回办公室，加个班，把结案报告给写了。”，穆羽看到邱枫突然苦着一张脸的样子是真的很可爱。

“姐姐，你别这样嘛，我这刚工作，还没有写过结案报告，要是写的不好，到时候还不是姐姐你挨骂么？”邱枫竟然弯着腰，拉着穆羽的衣角撒娇。

“我教你，和你一起写，可以了吧？看在你还叫我一声师父的份儿上，对了，还有这个，以后就只给我买这个牌子的饮料。”穆羽举起手中的饮料喝了一口。

“走吧姐姐，不然今天晚上我又得睡你家了。”夜幕已经悄悄降临了，马路上来往的行人和行驶的车辆都已经慢慢减少了。

“对了，我明天给你申请单身宿舍吧，你也不用总是和朋友挤在一起住了。”穆羽这两天因为忙案子，就把这茬给忘了。

“啊，不用了，我就住我朋友家挺好的。”

“你以后可能会经常性加班，你晚回去也会打扰到人家的，这个我会记得的，明天就和文队说。”穆羽笑了笑，自己既然认了这个徒弟，就得对人家负责呢。

“啊，这个，好吧。”邱枫想了想，看来今天晚上又得麻烦文队了。

“柏哥，今天晚上值夜班么？”邱枫一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柏翔还在办公桌前翻看着资料。

“哦，手头还有点事儿。对了小羽，石艳芳提出来想单独和你聊聊。”

“和我么？”穆羽没有意外，她知道，审讯的时候她没有出现，她们肯定还有些话要和自己说。

“好的，那柏哥帮忙安排一下吧。”

案件已经结束了，曹秀芬和石艳芳就被收押到看守所里了，穆羽等了一会儿，两个女警就把石艳芳给带了出来。

石艳芳已经卸掉了平日里化的大浓妆，素颜的她也是一个美人胚子，怪不得那么多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暮警官，那天见面，我对你的态度不怎么好。”石艳芳低着头摸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

“你叫我来，不应该只是为了道歉吧？”穆羽看到女人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神中带着的是非常纯净的颜色。

“我是一步错，步步错。已经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了，我听秀芬姐说了，你是个好人，是个好警察，当初你还想帮她，只是我们的双手都已经沾满了鲜血，不配拉你伸过来的手。”石艳芳的眼圈红了。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照顾你的孩子，对么？”穆羽猜到了石艳芳心中所想。

“我不敢麻烦穆警官，只需要您找一户要人家，把子浩安顿好，我就算不死，恐怕也是要把这监狱坐穿，我给不了他保护，就只能托付给别人了。”石艳芳声泪俱下。

“我会的，子浩是个好孩子，我一定会保护他的。”穆羽的心在痛，她想到了当初母亲临终前，一直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还有，别告诉他，他的妈妈是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