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涵走出树森集团,她感觉头上的天灰蒙蒙,仿佛人间地狱。
“为什么?难道他已经不是他,不是昨天的万泽?苍天啊!大地,为什么让我的命运重蹈覆辙!”孟一涵心中哭诉着,跌跌撞撞走在回去的路上。
孟一涵精神恍惚,前面绿灯已经变红还朝马路对个走去。
“嗨!你找死啊!”一个外卖小哥单脚支地急刹车停在了孟一涵的旁边。此时,他的方向盘已经打歪,身子趔趄,还好腿支住了。
“对不起!”孟一涵如梦初醒,赶忙朝外卖小哥道歉。
“算了算了!”外卖小哥慌忙扯了一下头盔,猫着腰使劲蹬了一下车子,马上要跑掉。
孟一涵想,这小哥太不容易,一定是在赶时间。可是,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她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那小哥的送餐箱。
“李丹!”
“孟一涵!”
“滴滴滴……”暴躁的汽车堵了一长排,气愤地发出了吼叫。
两个人赶忙来到路边。
李丹一直处于想逃跑的架势,孟一涵却死死地拽着他的送餐箱。
“你小子不上课送上外卖了?”孟一涵指着他的鼻子强烈谴责。
“我学习也不咋地,赚点钱,这不挺好的吗?”
“你那成绩考个本科应该问题不大,怎么送外卖?我干爸知道吗?干妈知道吗?”
“知道啊!”李丹故意提高声音,可明显底气不足,眼神躲闪,分明是撒谎的样子。
“我现在打电话给干妈,看看不戳破你撒谎?”孟一涵说着举起手机就要打。
“别别别!”李丹马上怂了下来,“姐,千万别打。”
李丹说着就来抢孟一涵手机。
“老实交代。”孟一涵像审问犯错的孩子。
李丹挠了挠脑袋,咬了咬嘴唇,很为难的样子。
“说呀!你急死我了!”
“我妈破产了,我爸下岗了,所以……”李丹吞吞吐吐地,只好说了实话。
孟一涵一听,傻眼了。这世道是怎么了?干爸下岗她感到很过意不去,她怀疑是因为自己让他帮着查监控的事。最近事多,她还没抽出空来去看干爸,没想到干妈破产。
孟一涵彻底被打蔫了,她慢慢蹲在马路边上,双臂抱着膝盖。
“姐!你怎么出现在这里?”这回轮到李丹发问了。
这时,一涵的肚子感到有些发硌,原来是兜里的银行卡。
“李丹,我们不送外卖了,和我回家。”
“姐,快别闹了。我是个大男人,能屈能伸,这单再不送就迟到了。你快说,你不上学在这干啥?”
“姐没事。”
“你还是戴上口罩比较好,不然看遇到不好的人。”
“我没事。”
“你要是没带口罩把我这头盔给你。”李丹说着就要往下摘。
“呵呵……我带着这个走,回头率肯定高了!”孟一涵笑了。“你去送单吧,注意点安全。”
“姐,那我走了。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李丹说完,骑着电车匆匆而去,“改日我请你吃饭。”
孟一涵抹了一把脸上凉凉的东西。伸进衣服口袋,摸着沉甸甸的银行卡,她的心里有了决定。
“万泽,你的灵魂去了哪里?你不会怪我吧!”
孟一涵打车来到李丹家门前。当年孟一涵给他补课的时候,庭院里种着花花草草,还有一个小鱼池。上完课休息的时候,孟一涵还和李丹在鱼池里抓过鱼。孟一涵当时想,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的房子了。
可是,现在,也许是因为冬天,院子里枯草重生,小鱼池的水面落满了灰,看不见洁白的冰。
孟一涵刚想按门铃,却发现旁边有一则广告:吉屋出售。
孟一涵毫不犹豫地撕掉了广告。
门铃声响起,董睿赶忙躲在窗帘的后面,她以为又是催债的来了。
孟一涵不气馁,又摁了几遍。
董睿吓得直哆嗦,躲在后面连看一眼都不敢。
就在孟一涵要放弃的时候,李维刚回来了。他今天竟然骑着自行车。
“一涵?”李维刚很诧异。
“干爸!”看着李维刚穿着泛黄的夹克,脸色灰暗,脚上穿着一双黑色休闲鞋。他完全没有了派出所所长的风采。
听到李维刚的声音,董睿才缓过神了。她赶忙用手抓了抓头发,从窗帘后面出来。
“一涵?”她发现后面跟着一涵,赶忙窘迫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干妈。”
“哎呀!我刚睡懒觉来着,你看我这邋遢样。”说着,她赶忙走进卫生间,“老李给一涵洗点水果。”
“不用了!”一涵随和地坐在了沙发上。
董睿又拿捏起女强人的样子,又是洗脸又是擦油的。
李维刚并没有给一涵洗水果去,他家的冰箱都见底了。李维刚接了杯水,放在了一涵的面前。
“今天怎么没有上学去啊?”李维刚慈祥地问。
“学习太累了,出来放松一下。”
“那怎么行,今年可是高三呢!”
“是啊!很重要的一年。”一涵搓着手,看到李维刚和董睿极力表现若无其事的样子真的不忍心戳穿他们。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董睿在卫生间磨磨蹭蹭地洗着脸,恨不得扒一层皮去。她已经好长时间不打扮了,有时在家里藏着,脸都不洗。
“干爸,对不起。是我影响了您的工作。”
“傻丫头,不关你的事。有时候这不叫事的事让人家盯上了他就是事。还是我关系没处理好,被有心的人算计了。”李维刚苦笑一笑,算是安慰一涵。
“干爸,你真好。还顾及着我的感受。”
“一涵,别往心里去,这不还是有阿姨呢吗!”董睿从卫生间里面挺直了胸脯走 了出来。
董睿现在和刚进屋时看到的完全不同,她的脸上刚刚擦好了化作品。
如果不是因为李丹告诉她了,她还真看不出她破产了。孟一涵突然有种错觉,她真的破产了吗?不过,她的眼前又飘过了那个吉屋出售的广告。
孟一涵咬了咬嘴唇,轻声说:“我今天在大街上看到李丹了。”
“谁,李丹?他不是在上学吗?”李维刚问。
“他在送外卖。”
“什么?”刚刚调整好状态的董睿瞬间崩塌。她一屁股坐在一涵旁边,盯着一涵问,“你确定没看错?”
“我还和他聊了几句。”
“太不像话了!这孩子怎么这样?”董睿看向李维刚。
“这孩子,简直开玩笑。”李维刚气得站了起来。
“我们再,再不济,也不能让他送外卖啊!”董睿挥舞着双手,然后气急败坏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干妈破产了,我可以帮你。”一涵平静地说。
董睿挠头的手停了下来,缓缓神,消化消化一涵的话。突然,她颓废地瘫靠在沙发上。
“一涵,不要以为是因为你我才丢了工作,别担心,我这身体还健康,我可以送外卖去。李丹这小子,今天回来我就抓他去学校。”
“是呀,一涵。你不要有负担。你不知道,我们的那个窟窿很大的。就算把这房子卖了,也填不上。”董睿撕掉了伪装,伤心地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