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斋那边,也是早早就得到了胡公将胡元熙撵出去的消息,虽名为撵出去,但到底是送到了邺京参加选秀,陆瑾又岂能快意?于是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吩咐秋兰道:“给祁儿传个信,让他来府中一趟。”
陆祁收到口信时正值晌午,陆府和胡府皆在淮临,虽一个位于南街一个位于北街,也不过两个多时辰光景,按理说陆祁收到口信,傍晚便可到达胡府,可陆祁心里打鼓,犹豫不决,他不知该去还是不该去。
他知晓他上次的行为自会给元熙带来伤害,也知姑母唤他前往,定是给元熙再次造成伤害,可若不去呢,他亦知元熙是上京参加选秀,若真选上了,他与她便再无可能。
辗转反侧一夜,直到元熙已经离开了一日,陆祁才下定决心再次来到胡府。
“侄儿见过姑母!”陆祁很知礼地在门口行了一礼,即便姑母看不见,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
陆瑾刚刚流了孩子不能起床,陆祁即便是陆瑾的亲侄儿也属外男,自然不能进陆瑾卧房。
陆瑾为了和陆祁说话方便,把其余人都打发到了院内,只留秋兰这么一个亲信在侧。
“你来了!”绕过屏风,透过雕漆木栏传出了陆瑾那听不出悲喜的散漫声音。
“是,侄儿来了。”陆祁拘谨地说道。
“这个时辰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那丫头昨日便上京了。”
“侄儿知晓。”
“你怎么想的?”陆瑾问道。
“侄儿不敢再做他想。”
“你若不做他想又怎会到荷风斋来看我?”陆瑾的话中隐隐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又有种对陆祁虚伪言语的鄙视之意。
陆祁被姑母噎得没有做声,姜还是老的辣,他的那点小把戏,又怎能逃得出一个长期在府宅中浸淫的人的眼睛。
陆瑾见陆祁没说回答,也没有生气,继续说道:“如今我有个办法,能阻止她选秀,不知你可敢于一试?”
“我......我......”陆祁支吾道。
“有心无胆,没用的东西!”陆瑾十分鄙夷。
陆祁鼓了鼓勇气,终于硬挺地问道:“但求姑母赐教!”
陆瑾在秋兰耳边耳语一番,秋兰又再次对陆祁耳语,陆祁刚得指点,谢了姑母便要离开,正巧此时明曦走了进来。
一看到荷风斋主屋的婢女一下子都站到了院里,明熙便猜到八成是表哥来了,娘亲总喜欢和表哥说些悄悄话,貌似比同自己还亲,有时明曦也会吃醋,但一想到那人是表哥,便也释然了,谁让那是她最喜欢的表哥。
“祁哥哥!”明曦一见陆祁正站在母亲卧房外,便甜甜地唤了一声。
“表妹!”陆祁也回了一礼。
还未怎样,明曦这厢先红了脸。
“祁儿,你还有事,先回去吧!”陆瑾说道。
陆祁如临大赦,急忙告辞道:“姑母好好休息,过几日,侄儿再来看望!”
说罢,便一甩身,走了出去。
“表哥!”明曦小声唤了一句,见陆祁已走了出去,属实无奈,便进了卧房,埋怨道:“娘亲,怎我才来,就撵表哥走?”
“你表哥有事,本就要走!”陆瑾说道。
“那娘亲怎不多留一会?”
“你表哥要去办正事,耽误不得!”
“哼!”明曦显然对陆瑾的回答十分不满,也不管娘亲是否还在病中,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秋兰见明曦已走,抬眼望了望二夫人,道:“奴婢瞧着,小姐怕是生了不该生的情!”
陆瑾哀叹一声:“这丫头,终究是不争气!”
今冬雪大,入冬以来,稀稀疏疏未曾停过,从淮临赶往邺京他们虽走的是官道,但由于路滑,他们整整用了十二天的时间,好在除夕前夜,他们赶到了邺京。
邺京北倚邹山,南临邺水,分内外二城。内城即是皇城在外城的中心,内城平面采取矩形分布,东西660里,南北1398里,外城亦为南北长的矩形,南北长度相当于三个皇城的长度,外城东西宽度三千米,南北长度有四千米,南城墙、北城墙、西城墙均很平直,唯有东城墙从中心到中阳门这一段向东突出,成为折角城。
城里建筑很多,楼阁飞檐,非常华丽。全城的四面都有护城河围绕,此外从城外引水进入宫城,从东阳门进入拐入宫城南门,分为二流,另一流从宫中穿过,又蓄水为九连池,再出城与护城河会流。
城内的道路,从南门外的四通市,邺水上的永桥直达宣阳门,进入城中,又直达宫城的正南门,是谓主街,也是天街即铜驼街。从西明门到青阳门之间有路直达,除此而外,东西南门各城门的大道,都不直通,这是为了军事防卫故意设计的。
一进邺京城殷若堂便为林暖介绍着这些,十几日的相处,令若堂着实十分欢喜,但他亦知此番送元熙进京是为了参加选秀,心中不免苦闷。
林暖从轿内向外望去,街市繁华,热闹非凡,但又井然有序,各色商品林林总总,当真是皇城气派。
林暖他们是从宣阳门进入邺京的,铜驼街西侧分别是太社、九级府、将作曹、太尉府;东侧分别是太庙、宗正寺、国子学、司徒府。 到达了阖闾门在往走分别是右卫府、御史台、太乘武,拐过掖门,径直北走,街的尽头往北就是乾光门,进了乾光门在往里便是容华寺。
到容华光寺的时候已接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把这座皇城渲染的更加富丽堂皇。
林暖到达容华寺的时候,元熙的姑母净尘师太早已等候许久。容华寺虽然是座皇家寺院,但毕竟男香客若无事也不便久留,是以殷若堂将林暖安全送达后,不得不离开。
但令他高兴的事,明日便是除夕,既是这样的大日子,他自然有借口邀元熙在逛逛着邺京的街市,于是两人便做好了约定。
对于殷若堂,林暖自然是丝毫无感,但她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胡元熙喜欢。既然不日即将选秀,两人不能相守不成定局,林暖也没必要拂了殷公子的意,更何况这种古代京都的除夕街市她确实是没见过的,难免心生好奇。
净尘师太自幼与佛法结缘,后来又为情所困选择出家,如今也有十几载,又因善言,并且佛法精通,是以后来成了这所皇家寺院的主持。
到底是修行的人,早已断情绝爱六根清净,因此,对林暖的到来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她早已收到家兄的信,知道林暖会在此小住月余,以待参加今年的选秀,便把林暖安顿在了东院香客住的寮房,并且反复叮嘱,寺内有一块禁地不可去,其余地方都随意后便离开了。
寺里有过午不食的规矩,她们到达的时候已将近傍晚,自然没有饭食,净尘师太十几年早已习惯,似乎忘却了凡尘的这些规矩,并没有单独给她们准备吃食,于是三人草草吃了些路上带的粮食。
寺庙里静的出奇,她们三个人坐在院子里无趣的望了会星星,但冬日夜冷,寒气逼人,林暖很想溜出去看看,但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况且又路途辛苦,于是简单洗漱后便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