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谓而为之，有时候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也需要一定的胆识。
人有很多种活法，有些人喜欢愚昧的过一生，有些人喜欢鲁莽的过一生，有些人喜欢理智的过一生。
这些活法，皆各有利弊，喜欢的喜欢，不喜欢的不喜欢，没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壬风的选择，戮帝有赞赏、也有不认可，他道：“如果我用两成力道都打不醒你，那就别怪我用回三成力道了。”
砰砰砰！
壬风斜斜插入山体，致使这座充满自然气息的大山，爆出层层重响。
部分山体开裂，冒出热腾腾的水汽，于夜色中很不明显，但能感觉到有热流在涌动。
咔！
抽动右手，壬风充耳不闻的翻身坐起来，拍拍上半身，起来走出山体，体内力量在不断提升，仍在拼尽全力地提升。
壬风无怨无悔的捏下拳头，说道：“三成力道，我想我应该也跟得上了。”
戮帝面色微微僵住，很明显，他也感觉出来了。
“实力提升的这么快，你说没有后遗症，我看是不可能的了。”
“我说过，我不会把接引交给你的。”
壬风踏步间，转瞬便到戮帝面前，他右手攥拳，奋力轰去：“除非我死了！”
“既然三成力道能跟上，那就让我看看，四成力道，你该怎么办，”戮帝面容微冷，身上气势初次提升一截，五指并拢成掌，以更快的速度，率先一掌拍到壬风身上。
同一时间，周围山体地面爆发巨响，不由自主地沉下去，它们无法承受得起这股无比恐怖的气势。
轰隆！
恐怖的声波，从那一掌与壬风身体之间爆开，在壬风倒射出去时，方圆几百米内同时刮起的罡风，与他一同而去。
呜呜呜！
超级恐怖的罡风吹拂刮来，如生活在夜色中的恶魔咆哮，如寄生在黑暗中的魔鬼哀嚎，如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那经年不散的风。
噼里啪啦……
无数草木拦腰折断、连根拔起，山石随风起舞，如入水中乱流，毫无规律。
令观者心惊胆战、通体生寒，必拼命而逃，唯恐波及自身。
处在其中的壬风，更是接连贯穿三座大山，方才堪堪停下。
“呕~”
壬风呕出鲜血，身体大半骨头变成粉末，五脏六腑也没一个好的。
暗紫色的淤血，浸湿了衣服，壬风死里逃生的扯了扯脸皮，他在努力地恢复身体，准备挡住下一次攻击。
耳边传来细响，貌似是山崩的声音，只可惜现在力量还不能乱用，不然他就用眼睛去看了。
幸亏自己被埋在山体里面，否则还得分心去警戒戮帝。
外面，那两座被壬风贯穿的大山，炸开了。
四分五裂的崩坏，从里面开始爆炸，就像是放入油锅里的玉米，啪声炸开了花。
戮帝之力，着实是恐怖到极点，就连刚才的罡风，也是壬风为了卸力，给整出来的。
突然，埋着壬风的山体微微震动，这让壬风心生警惕：戮帝来了。
一秒后，以壬风为中心，整座山体分成两半，一半在下，而另一半……
则被戮帝单手托起，如蝼蚁搬动巨龙，撼动人心。
随戮帝动作，一半大山被扔了出去，“轰隆隆”的坐到后边那个炸开掉的山体上。
壬风已经看呆了。
那半个大山的底部，切面光滑无比，他无法想象那是如何做到的。
也许，是看出壬风心中所想，戮帝轻笑一声，说道：“很奇怪嘛，我能做到这些。要说奇怪，你不比我更奇怪？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老鼠，硬是成长到能跟所有半神抗衡，甚至是敢跟我叫板的小老虎。”
戮帝身上的秘密，可不比别人少多少。
别人或许有点了解，但壬风是丝毫不了解，他现在非常想知道，戮帝体内的神通，到底个什么样的状态。
壬风两眼右斜，看着还没法动弹的右手，无奈一笑：“戮帝，能满足我一个心愿嘛。”
戮帝走到壬风面前，低头垂眸，说道：“你说，我暂时还不想杀你，希望你能让我拿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薛休河非常认可壬风，他认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接自己的班，那这个人除了壬风，别无选择。
壬风虚弱说道：“告诉我，你的神通。”
戮帝怔住，他以为壬风会说点“放过我的家人”、或“别碰我的家人”等之类的话，不想……
他所想要满足的心愿，竟然是想知道几个对自己毫无作用的神通。
“你就不怕，我在满足你的心愿之后，把你杀了？”
闻言，壬风无所谓的笑了笑，回道：“我是不会把知书礼给你的，除非我死了。既然我死了，那我又怎么管得了活人的事呢。随便吧，说不定我再拖一拖时间，就可以逃走了。”
“哼，哼哼。”
听到这番话，戮帝不禁笑了出来，他蹲下来，拍拍壬风的脸，说道：“有趣，你还真是有趣。身前哪管身后事，只顾自己壮烈牺牲，却不顾自己家人的死活，你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爸爸。”
壬风甩了甩头，弄开戮帝的手，上半身勉强能动的挪了挪位置，说道：“说吧，告诉我你的神通，我想知道你还有多少底牌，是还没用出来的。”
戮帝的可怕，远比大家所要了解的，更加可怕。
戮帝微微点头，决定满足他这个心愿，说道：“血刃、金刚不坏、神速，你我与那些蝼蚁不同，我是一生下来，就先天带来的神通，而你……是经过破后而立的最强后天神通。”
听着这话，壬风知道自己在戮帝的眼里，是非常与众不同的，也确实，不然他也不会处处留手。
下半身勉强能动了，壬风挣扎着坐起来，问道：“血刃，就是你切开山体的那招？”
戮帝说道：“不对，是三合一，同时使用三个神通，合为一招。”
壬风身体微僵，眼眸慢慢凝重起来：“厉害。”
一个神通能运用的好，就已经很不错了，而戮帝居然是同时运用三个神通……
戮帝笑着起身，背手仰望着夜空，说道：“血刃，之所以叫血刃，是因为对方身上血，化吾手中刃，同时我若体虚身无力，他人之血，可化为精，服食者，壮之。”
壬风心头震颤，这个神通，必定是杀手口中那个可以炼制血精的神通了。
壬风感觉恶心的说道：“你不觉得恶心嘛，利用别人的精血来壮大自己，那不就是在吃人嘛。”
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死了算了。
戮帝笑了笑，淡然道：“那个时候，谁不吃人？不吃人，我又怎么活得下来呢。”
他所处的年代，可不是现在这个和平的年代，所谓的和平，也就华夏还能维系下去，其他地方的和平，早就见鬼去了。
“呕，”壬风扭头干呕了下，继续问道：“那金刚不坏呢？让身体保持不坏嘛。”
戮帝说道：“力大无穷，金刚不败。”
从戮帝的力量上来说，足以证明了这一神通的恐怖之处；从戮帝的岁数上来看，更加能够说明他也是个上天眷顾之人。
壬风挣扎着起身：“神速呢？神的速度嘛。”
戮帝微微挑眉，转身看向远方的那一抹城市之影，说道：“嗯，神的速度，一个可以让我超越光的速度。”
当年的情况，如果我不是拥有这三个神通，势必早就死在那些人的刀下了，哪里还有机会活到现在，纵横世间。
“呵呵……”
壬风轻笑着转身，遥望向自己的家乡，说道：“还是你更厉害点，虽然我比你幸运，但我在你面前，也就只有不幸的份了。”
他不会将知书礼交出去的，哪怕他为此而死了，他也心甘情愿，只是对不起凤希窈，和自己的女儿，还有家人，那倒是真的。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公道，可以让人有信心活下去，那……他就带个头吧，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戮帝走到壬风身旁，再次说道：“你与我，是不同的；你没必要为了那些所谓的道德仁义，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我只需要用一次接引，之后这个世界，还是戮神者，通通都是你的；你再好好想想，我给你时间。”
说真的，戮帝并不想杀了壬风，他反而是真的非常希望壬风能够接自己的班，毕竟戮神者是他和秦若成一起创立起来的，不希望就这么结束了。
壬风有点反胃的扭过头：“呕！”
他吐出一股糊状物，是骨头碎渣和淤血的结合物，嘴巴动了动，吐出最后的一点血沫：“呵忒！”
壬风压根就不想考虑这些屁话，他是一名司卫，他有他的职责，而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普通人和神通者。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他绝对会答应戮帝的。
既然加入了神异司，那他就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到了天涯海角，他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名隶属于神异司的司卫。
“戮帝，我还是那一句话，我不会把知书礼交给你的。除非，我死了。”
戮帝沉默了，他无言地凝视壬风，几秒后，摇头。
“我可以理解你们所谓的责任感、荣誉感、甚至是视死如归的使命感，但我不认为那就是对的，也不觉得那样就可以给你带来一个、比我手里的戮神者、还要对你更加有利的东西。”
“就像大家都知道的，我杀过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见有报应在我身上呢？”
“人活一辈子，除了先天带来的命，唯一能够主宰人生的，也就有那一个运了。”
“只要，你足够强大，先天的命奈何不了你，后天的运，也要任你摆布。”
“壬风，好好想想，你不需要付出生命，但你依然可以拿着我给你的戮神者，去做更多的好人好事。”
“我伫立在这个世界的巅峰，太久了，如果不能通过接引离开，成神，那我或许会选择，毁灭这个世界……”
壬风转头看着戮帝，抬起右手一挥，说道：“人我送走了，你想要得到接引，你还需要杀了我，否则我无法面对自己的家人。”
到了这一步，壬风无法放下自己内心所坚守的一切，他宁愿愧对自己的家人，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内心，就当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吧。
也许他本来就是……
空间转移的波动，戮帝清晰得捕捉到了，他的眼神在这一刻，起了微弱变化。
那一刻，壬风细嫩的小小身影，在他心中，悍然拔高了千丈、万丈！
戮帝开始佩服壬风了。
如果壬风愿意低一低头，那他的将来不仅可以成神，还可以主宰着整个世界，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潜力。
一个潜力比自己还要恐怖、成长空间比自己还要宽广的年轻人，为了坚守自己的信仰，甘愿自我牺牲，也要保留下这份精神！
戮帝摇头自叹一句：“你太高尚了，我不及。”
壬风笑了笑，迎着吹来的晚风，整理着破烂的衣裳，淡然说道：“我不高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我答应你，”戮帝点头，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我跟你的家人说吗？”
壬风沉吟了下，轻笑说道：“就说，他睡的很安详，无病无痛的走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遗言这些，就留给他们自己慢慢想吧，最好就趁早忘了，省心。
戮帝说道：“为了让你死的足够壮烈、绝对光荣，我会将你炼成血精，纳入我的身体，万世留名！”
说完，他伸出右手，抓向壬风。
壬风无所谓的笑道：“随便吧，我不在乎…这…些……”
话还没说完，壬风就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暴动，就连五脏六腑也好像着火了一样，万分痛苦。
“这就是所谓的血炼成精了嘛，好痛苦的感受，看来我是对的，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不能让他成神……”
壬风咬牙闭口，强忍着那犹如敲骨吸髓的痛苦，努力地感受着被血炼的过程，他要记住这种痛苦，因为这是每一个被戮帝血炼过的人，都曾遭遇过的痛苦。
很快，壬风就不再有重量，他漂浮到半空，浑身像是起火似的，散发出血色光芒，身体寸寸缩小，灰色的骨灰缓缓洒落地面。
手脚被炼没了，痛不欲生的壬风，却清晰地记下了，被血炼时的点滴过程，慢慢，他没力气了，不能再咬牙了，然后就连牙齿也没有了。
“我要保持清醒，我要活着，我要从他的身体……”
头没了，屁股没了，肾脏没了，脖子没了，肩膀没了，肝脏没了，肋骨没了，肺没了，到最后，连心也没了。
壬风不知道整个血炼的过程，一共持续了多久，但他知道，每一秒……都像是渡过了一整年。
无穷无尽的痛苦，把他折磨到想要疯狂的嘶吼，疯狂的咆哮，疯狂的哀嚎，借此来发泄自己难以忍受的痛苦遭遇。
但是！
他忍下来了，因为这是自己的要求，没有人逼他，是他自己的选择。
没错。
自己做的选择，就不要有任何怨悔，哪怕历经万劫，也不能有丝毫的憎恨。
一直痛苦，一直忍耐，一直到最后，壬风都在努力保持清醒，一直到某个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了解脱后，便失去了意识。
而此刻，戮帝正在怔怔的看着，那颗漂浮在自己面前的血珠子。
它，只有拇指大小，却晶莹无比，通透的同时，夹杂着血光流转，散发着丝丝清香，闻之提神醒脑，不可谓不珍贵。
戮帝熔炼过无数人，从未有人在熔炼第一次时，便如此纯净无暇，从未有过。
即使，是经他手熔炼过上百次的血精，也并未有如此完美的。
以往的血精，再怎么熔炼，始终会有一丝杂质在里面，否则的话，秦若成也不至于这般苍老，至少还能在年轻个十岁左右。
戮帝伸出右手，血珠子落到手心，他情难自禁的感叹道：“这一颗，便是人间精华，天地之美，何尝不是万物生灵呢。”
虽说不后悔，但是真的非常可惜。
戮帝叹道：“若你肯低头半分，我又怎会这样对你。”
一个冠绝古今的天才，就这么陨落在自己手中，实在是让他有点无法释怀。
将血珠子收入体内后，戮帝便转身离开了。
纵然有再多的可惜，却也走到了这一步，那就不用再有什么杂念了，该去做下一件事情了。
“接引，等我。若成，你我兄弟之间的约定，终于要实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