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若没有见到院子里拼命往角落暗处躲的二人,自顾自地行走在缥缈的红雪里,纤细的手缓缓伸出来接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飘雪似乎格外怜爱她,在她的手心化成一颗晶莹的红宝石,忽而破碎,迎风长出一株血色的梅花,而她手执梅花子院子里翩翩起舞。
本是抱着畏惧之心的慕云卿这会儿如痴如醉地看着雪中的美人。
“她真美。”慕云卿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舒明磊没有说话。
“弦断曲终人散尽,繁华落尽终成空,将军,双儿为你起舞。”风中隐隐传来女子期期艾艾的歌声,轻柔缥缈,犹如幻音。
“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整衣香满路,移步袜生尘。此情此景,宛在梦中,真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别误会,这话不是舒明磊说的,是登徒子说的。
慕云卿抱着剑靠着墙观赏这惊鸿之舞,连连赞叹,眼泪差点从嘴角流出来,色眯眯的样子活像个混迹青楼的小混混:“瞧这秀眉凤目,玉颊樱唇,婀娜身姿,不盈一握,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不得了啊,东方的易容术堪称邪术。
舒明磊靠着墙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是说这话的时机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对了,师兄,”慕云卿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要不你牺牲一下美色,帮我问问她是用了什么秘药还是其他什么宝贝,这般驻颜有术,老身委实羡慕的紧。”
舒明磊扯出一个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一把扒拉开她的咸猪手。
“顺便再问问她在哪里买的?报她的名号老板会不会给我打个折?”
打折?把你的腿打折!一天到晚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看到好看的就迈不动步,甭管是人是物。
哦,没说过吗?好的,现在补充说明一下,这位慕姑娘是十足的颜控声控手控各种控。
活该孤寡二十多年。
一片花瓣从枝叶间被风吹落,在空中碰到了原先飞舞的雪花,一刹那点点梅花盛放,四地的血花逆流而上,绕着她旋转不休,百片千片,漫天飞舞。飞散四方的花瓣犹如被扯了线的木偶般围到她的四周,将她包裹成一个火球,忽而裂开绽放,在这场盛世繁花中,雪白色的衣袂瞬间变成了红色。
而鲜红的血花犹如被人吸干了精华,转瞬间变成了纯洁的白色,飘飘洒洒,很快荒凉的院子里铺满了柔软的雪,老旧的房屋披上了洁白的素装。
“师兄,你快看街道。”慕云卿突然发现了什么唤了他一声。
原来不知何时起,深沉的雾渐渐散开,结界关闭,整个栖雾泽都下起了雪,刚开始零零落落,又轻又小,就像慵懒的猫儿漫步时飘落的猫毛;后来越下越大,雪花们在半空中你追我赶,你拉我扯,一团团一簇簇地奔跑着,应了那句鹅毛大雪。
“她不见了。”慕云卿回神一看,方才在院中一袭红衣翩翩起舞的女子已悄然不见。“她到底是人是鬼?”
舒明磊没有回答,他比较在意的是要不要马上离开这里。
然而这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边上之人来了句:“肚子吃饱了舞也看完了,该睡觉了。”
“……”他忍不住捏捏眉心。
“年轻人熬夜会秃头的,”慕云卿打着哈欠伸了个大懒腰迷迷糊糊地朝着房间走,懒洋洋的跟没吃饱饭似的吊儿郎当:“植发太贵了没钱。”
留下舒明磊孤独地站在雪中:“所以半夜不睡觉拉着我吃豆腐的兔崽子是谁?”然而索性学着她的样子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我真是信了她的邪。”
“哈哈,丑八怪,你跑不掉了——”猥琐的男声在脑海中回荡。
许是半夜看到了大美人,慕云卿倒头就睡也做了个美梦,只是梦中之景,和美这个字,不说一模一样,简直毫无关系。
梦里也是深沉的雾,伸手不见五指,她衣衫褴褛、气喘吁吁地朝前跑着,慌不择路,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
忽而身后阵阵得意笑声的袭来,她回头望去确实一片灰色,笑声如影随形,慕云卿愈发惊慌失措,脸上的表情狰狞惊恐,步伐沉重凌乱。
她不知道谁在追她,只知道她似乎跑了很久很久,迷雾重重,看不到出路,而最糟糕的是,由于这段时间不停歇的跑着,她全身的力气几乎耗尽!“真是见鬼,这是什么破地方!”
黑与白相爱相杀,此消彼长,就在她力竭之时,罪恶终于掀开了面具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在她身后,十来个体型壮硕的彪形大汉身影显现,他们不紧不慢的追着,有如猫抓老鼠般,戏弄着前面疯狂奔跑的少女,明明可以将她一把抓住,却始终与她保持着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
“舒师兄——”她忍不住喊着,在这世界她只认识寥寥数人,和她一道出来做任务的只有舒明磊。可是师兄在哪里?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置身梦境。
身后的恶人愈发的近了,他们感受到了女子跑的越来越慢,却依然没有上前抓住她的打算,显然还没有玩够猫抓老鼠的游戏,并极其变态的想要多欣赏欣赏这少女惊恐的表情!
她越是绝望,他们越是兴奋。
“老大,要不干脆给她个痛快吧。”一个小弟有些于心不忍,“这么戏弄一个小姑娘,实在不是男子汉所为。”
可惜,纵使这名少女出身很高贵,却也因着她天资平庸,天生经脉堵塞而不被家族重视,身居高位却无护身之力,白白占了个好出身,此番挡了别人的路,那位,又怎么可能让她活着?
但是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怎么,做了这么多年杀手,这会儿下不去手了?老三,咱们是恶人,要不得那老秃驴常说的慈悲心肠。”
“就是啊,三哥,有句老话说的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被唤作老三的听声音像是个年轻男子:“可她不是我们的敌人,杀手杀人是本行,给她个痛快不就行了?欺负老弱妇孺算什么好汉!”
“好了,你别说了,老二,你看着他,免得他心肠一软,临阵改主意帮那丫头。”老大啐了一口:“年纪轻轻嘴上没毛到底不成样子,这会儿居然讲什么道义,真是笑死人了。”
他们接的任务是杀了这个小姑娘,可雇主的要求不仅如此,贵人的原话是,“不要让这少女死得太容易,必须要狠狠的羞辱折磨,让其受尽痛苦凌辱而亡!”
“虽然对这小姑娘来说是有些不公平,但是造成这种不公场面的人不是我们,是她的爹娘是她自己!她有什么苦楚委屈,还是黄泉路上自己去问冥王吧!”老大念在多年的兄弟情义上提点了几句。
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兄弟情是有的,但不多。
他更在意的是完成这次任务然后拿到那二十万两的赏金。这个猎物可是非常值钱,不能让突然被侠义之心附身的老三耽误了这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