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狗洞的诱惑

“马老师，请您正视孩子们的心理问题，一个孩子是否能成才，并不是说他读了多少书，首先他得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心理。贵校的教育理念我实在不敢苟同，我和您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您还是自己开车去开会吧。”穆羽明显是被这位‘名师’给惹怒了，她说完拉着邱枫就离开了。

“师父，那我们这一趟真的是没有收获了。”邱枫有点心疼穆羽，她从前是不是经常要面对这样的人。

“我们可以去找贺云啊。”邱枫还以为穆羽会生气，但没想到她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师父，你不生气么？我如果不是警察，像那个马老师，我一天能打八个。”邱枫都感觉有点气不顺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老师而已，想必她对待别人也是如此，何必为了这种人生气呢？”穆羽被邱枫的话给逗笑了。“你还真的像我刚来刑警队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看不惯的人，就想和他据理力争，但我师父，也就是唐警官。就总是笑嘻嘻地为我们打圆场，我当时很佩服他啊，三言两语就能把矛盾化解了。”

邱枫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穆羽，看着她提起自己师父时候满脸的愧疚，他虽然不清楚当时唐警官是怎么牺牲的，但这个可能真的是穆羽心中的一个疙瘩，恐怕她后来是真的很害怕接受师徒这种关系。但他没想到的是，今天穆羽可以说出自己的师父当年和自己的事情，是不是代表着她开始慢慢接受？

他们正说着，上课铃声又响了。

“师父，又上课了。”邱枫指了指空无一人的操场。

“那我们就只能等了，不过，我们先去看看西边的那个洞吧。”

“这学校里的监控可是真多啊。”邱枫今天来到这所学校，就发现每层教学楼，校园的各个角落里都有监控，恐怕除了厕所，孩子们每时每刻都活在监视之下。

“恐怕是因为宣磊失踪以后，学校加强了安保措施，这所学校是重点高中，这次有学生失踪，校长都是花了大价钱把消息给封锁了，即使上报到咱们市局，都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来。这个葛校长真的是将名誉放在了第一位。”穆羽摇摇头，葛校长看上去很憔悴，但是这操劳没有用对地方啊。

“这样的学校，培养出来的，能真正为社会做出贡献么？岂不是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邱枫叹了口气。

“至于他们教出来怎么样的学生咱们就没办法插手了，咱们只能是尽可能找到失踪的学生，不然他的父母以后该如何活下去啊。”

邱枫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他眼前又浮现出邓琦母亲哭着瘫倒在地上的画面，自己后来经常去看看他的父母，但是他总是不敢去见他们，每次都是买些东西，放在邓琦家门口。两年前邓琦母亲生了病，他也是偷偷地雇了护工去照料，但护工却把钱退给了他，说邓琦的父母不需要护工。这么多年，邱枫一直都在煎熬中度过，只要想起那对失独的夫妻，就会想起来自己那天晚上是撇下他一个人跑了。

“发什么呆？”穆羽一回头，看到邱枫对着学校西北角那个被补起来的洞发呆。

“哦，没事儿，我就想，学校效率还是挺高的，这么快就把洞给补好了，还在这里装了监控。”邱枫指了指两边围墙上各有一个监控。

“那肯定啊，原来这里是个死角啊，而且这里地势低洼，下雨的时候雨水容易聚集在这里，天长日久把这里的围墙都泡软了。而且这边什么都没有，还有几棵大树做遮挡，学生们肯定是利用这里挖了个洞，可以跑出去暂时逃避这样高压的学习环境。”穆羽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如果没有监控，果然是适合从这里潜逃啊。

“师父很有经验嘛。”邱枫走上前开始查看修补墙的痕迹。

“那必须的，警校的食堂真的是太难吃了，你不觉得么？”穆羽一点儿都没有因为邱枫的玩笑生气。

“对啊，我们都留了外面小吃摊老板的微信，饿了就可以让他们到门口给我们送吃的。”邱枫自从十五岁那次以后，就再没有从学校里逃出来了，他要努力，有朝一日能和他的女神并肩。但是他现在发现，自己即使是来到她身边，还差了很多，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你是欺负我们那个时候没有微信啊。”穆羽不禁笑了起来。

“师父，这些学生当时也是够可以，能挖这么大一个洞，他们这所学校管理这么严格，能有时间来挖洞么？”邱枫看了看墙上新补上去的，有一道很明显的印记。

“是啊，而且这墙，得有工具吧，学生们哪里来的工具？莫不是这学校里有人纵容？”穆羽上前查看了一下，看到曾经的洞口确实很大，就算是原谅的墙，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挖的动，更何况是些未成年的中学生。

穆羽突然转过身去，盯着新装的监控，仿佛有一双眼睛也从那里在盯着他们看。

“是啊，如果要徒手挖，我也很困难。”邱枫在旁边的墙上试了试，他这个成年人，而且还是警校毕业的成年人，都觉得比较困难。

“哎，有人来了。”穆羽这时候看到有三五个男生从正在上体育课的队伍里跑了出来，正在往他们这个方向走。

“到这儿躲一下。”邱枫看到，因为距离比较远，而且他们走几步就回头看看体育老师有没有发现他们，一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注意到墙角跟前的他们。他一把将穆羽拉到了旁边一颗大树的背后。

为了隐藏身形，邱枫整个人几乎是贴在了穆羽身上，邱枫整个人把穆羽包在了怀里。

“过来了么？”穆羽背靠着树，邱枫贴她太紧了，她没办法回头看。

“快了，再坚持一下，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邱枫这话像是对穆羽说的，也像是和自己说。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

“这学校简直是要把人逼疯了，班里那些书呆子们，只会每天不停地看书做题，我受不了了。”

这时候声音由远而近。

“我也是啊，我都和我爸妈说过了，要他们给我转学，但是他们说为了我付出了多少，花了这么多钱，各种求人找关系，才把我塞进来的。我每次一说起来这件事，我妈和我哭，哭的我是心烦意乱的。”

“这里的洞真的被封了。”几个孩子走到这里，亲眼看到了洞口被封上，都傻眼了。

“还装了监控呢。”一个孩子提醒他们，然后他们都往后退了退，都显得有些慌乱，不知道刚才的举动有没有被监控给拍到。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么？你们几个学生这是要去哪儿啊？”穆羽一把推开了邱枫，她生怕这几个孩子就这么走了。

“你们是谁？新来的老师么？”其中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儿警惕地看着穆羽和邱枫，竭力地猜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们只是上体育课过来闲逛而已，没有逃课。”有一个小个子男生有些害怕，他一边往后退一边为自己辩解。

“这两人儿肯定不是老师，咱们学校的老师都是这个表情。”另一个男孩儿和他的同学们模仿了一个呆板的表情。

“我们不是这里的老师，但是我们有权力把你们移交给你们老师。但是在这之前，给你们个机会，为什么上课要跑到这里来，如果情况允许，我们可以当没看到过你们。”邱枫灵机一动，老师那儿得不到回答，说不定可以从学生这里入手。

“我们，我们只是过来看看这个洞，是不是真的被封上了，我们没想着要逃跑，你们别告诉老师，不然我们会受罚的。”小个子男生就快被吓哭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洞原来是谁挖的？”穆羽觉得这个男孩儿是个突破口。

“我们不知道，我们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洞了。”小个子男孩儿哽咽地说。

“楚一鸣，你和这些外人说这些干嘛？咱们又不是没有被老师抓过，别和他们说那么多。”旁边几个男孩儿说着就跑了，只有这个小个子的楚一鸣不敢随便乱动。

“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说的话我们也不会告诉你老师的。”穆羽走过去，男孩儿个子真不高，像是有些发育不良，看上去也有十四五岁了，但才到穆羽的胸口处。她摸了摸男孩儿的头，觉得这个孩子还挺可爱的。

“真的么？真的不告诉我老师么？我也是被他们几个逼着过来的，就是有一次看到他们要跑出去，我是被他们拉下水的。”楚一鸣的眼眶里又噙着泪水。

“你别怕，我和这个哥哥是警察呢，还保护不了你么？”穆羽笑了，邱枫呆住了，现在的穆羽，仿佛和七年前那个在雨夜中冲自己微笑的女警给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