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提点。”
方清音福身拜谢。
一念很快将东西都置办来了,方清音随他回了后院更衣。
一念给她寻的这件舞衣是交领广袖束腰的款式,只有衣领处会露出她的一截脖颈,比她在清欢阁穿过的那件要保守多了。
整套衣裙都是凤仙花艳丽的红色,方清音取了一滴凤仙花汁滴在裙摆上,那红色汁液融入布料中完全看不出异样。
她满意地换上了衣裙,又坐在妆台前就着一念送来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给自己弄了个简单的妆发。
也实是她自己不擅梳妆打扮,想梳更复杂的发髻没有侍女帮助她也弄不好。
不过她特意挑了一个正红的口脂点在了唇上,又在额间画了朵红梅,与这艳丽的舞衣相称,也更符合舞姬的身份。
方清音将那瓶凤仙花汁收入了腰间的香囊里,将一念备好的白色棉布手帕收入了袖中。
为了保证拓印的效果,这凤仙花汁得等到她出场前才涂于裙上。
她的裙摆大部分都是轻纱质地,只在身前有一片棉布的下摆绣着大片牡丹的绣片,让她这裙子看起来更华丽,而棉布的吸水性更好也更利于拓印。
方清音虽是去替蝶衣献舞,但她并不喜抛头露面,打扮妥当她在脸上蒙了块同样红色的面纱遮住容颜,这才推门出来。
一出门就见上官烨已经等在院中了,他也换了身枣红色的便袍,腰间束着织金云纹的腰带,比他那身绛紫官袍多了分风流随和的气质。
上官烨不动声色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到她脸上蒙着的轻纱,心里也舒坦了一分。
他给一念使了个眼色,抬腿往外走去。
为了避免耶律齐对他带去的人存有戒心,他让一念另外备了一辆简朴的马车给方清音。
他则带了一名皇城司的侍卫乘自己的马车先行一步。
他要去四方馆参加今夜为使团办的接风宴是临时起意,这事若是蝶衣去办,他是不会去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的。
不过他的身份在那里,知会了鸿胪寺后,那边很快就为他新设了一个座位,而且如他要求的就在耶律齐身旁。
上官烨到了四方馆并没有急着去宴会厅,而是等耶律齐入座后他才施施然走进去,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耶律齐之前并未来过汴京,上官烨虽关注他良久,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他还未满三十岁,身材精壮,留着络腮胡子,粗黑的眉毛下有一双精光毕现的眼睛,嘴角却是噙着淡淡的笑意与身边的人寒暄着。
而现在正与他交谈的是坐在他左侧的月氏国安西侯,月氏国使团的实际负责人。
明月公主虽是月氏国使团中身份最高的,但她女子的身份并不适合来参加这种全是男人的宴会。
所以除了三日后要入宫为大雍皇帝祝寿,她自进了四方馆便一直闭门不出,交际往来都是安西侯负责。
上官烨淡淡瞥了一眼安西侯,见他与耶律齐谈笑晏晏,神色间并无半分自家公主死于非命的悲愤之色。
上官烨不知陛下是如何安抚月氏国的,见那两人看过来,便拱手与他们分别打了个招呼。
打过招呼,那两人又继续聊天去了,仿佛他们是莫逆之交,彼此有说不完的话。
上官烨眉心蹙了一下,月氏国素来与契丹不睦,之前就是被契丹逼迫太甚才会归附大雍寻求庇护。
如今这月妃死于大雍宫中,月氏国不悲戚反倒与契丹相谈甚欢,这里面的问题怕是更复杂了。
上官烨端起面前的酒杯浅酌了一口,余光扫向耶律齐腰间,见他腰带上果然坠有一块金灿灿的腰牌,便不再关注他。
耶律齐此人极为自负,他弓马骑射俱佳,武功高强,自信无人能近他的身,所以这块象征他身份的腰牌他一直是随身携带,就挂在腰间。
上官烨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就发现对面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熟面孔。
那人正将最后一位到达的使臣引入座位,然后便回到了自己位于角落的偏座。
上官烨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鸿胪寺卿舒钰洋洋洒洒说了一段开场白,宴会正式开始。
教坊司为这场宴会排练已久,一个个歌舞节目陆续呈现,觥筹交错间宴会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上官烨也饮了不少酒,他虽没有主动敬谁酒,但别人敬他他也是来者不拒。
宴会上喝的是杏花白,这种没掺料的酒,他喝再多也不会醉,便将姿态放得极为随和。
月上中天,酒宴过半,上官烨瞟了一眼大口喝酒的耶律齐,静待方清音登场。
方清音此番是顶的蝶衣的节目,按之前的计划就是要等到耶律齐微醺时戒备心没那么强时才登场。
如今也快轮到她了。
果然,面前这列舞姬退下后,琴音忽然变了个风格,节奏欢快跳脱起来。
上官烨放下酒杯,看向殿门的方向,就见那红衣仙子踩着节拍旋转着进了殿中。
她仍以轻纱遮面,舞动间如一只火红的蝴蝶展翅欲飞。
腰带上坠着的金铃随着她的旋转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她跳着跳着节奏慢下来,然后上官烨就见她弯腰延手一邀对上了安西侯。
安西侯摆了摆手并未随她起身,她这才身子一转,腰肢扭动间,素白的涂着艳红指甲的兰花指颇为妩媚地自面前划过,去邀请旁边的耶律齐。
耶律齐正端着酒碗,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白嫩手掌并未握住,而是一仰脖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方清音见他不搭理自己,眨了眨眼睛,半嗔半怨地瞟了他一眼,趁他放下酒碗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她现在心里紧张万分,她这是第二次在人前献舞,没想到她想的邀耶律齐共舞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在清欢阁跳舞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有上官烨对她不屑一顾。
今日这席上的人都跟上官烨一样居高位,或许是见惯了美人,竟都对她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