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鬼可真小心、小心、再小心,怎么就是不离去!
这半天,就不担心有他人闯入吗?
不过,似乎,他们是翻阅纸帛上的法术入了神。
下一瞬,安静氛围,可算是被青山的低沉声音打破:
“钱哥,翻看半天,你觉得这些法术如何?可学到点什么?”
果然如此!
姓钱的似乎一边收敛纸帛入怀,一边没好气道:
“哪有这么快,那我不成奇才了嘛?这些法术呢,我只匆匆挑了几处段落,稍作参详。它们果然不同于尘世的诗书礼易经,短短篇幅,我一时竟有颇多不解,甚至不知所言。你可能不知道,我比你,也只不过多识了几个字,现在……既看不明白讲得什么,也不知如何上手,更分辨不出哪个更适合我们……唉,只怕我得花不少时间才能厘清头绪。要说学通法术,开始修炼,那定在很久以后了……而且,我还有些担心,真要修炼时,会不会出现什么限制呢……”
他不知所言?
就算对方对修炼一窍不通,也不至于如此自谦吧。
毕竟,目前所见法术,皆以古文写就。
而自己一个现代鬼物,以半吊子的文字功底,也能凭着字斟句酌的耐性,看懂个大概。对方在其尘世,能识文断字,妥妥的有识之士,绝对会强于自己。其中两份兽人鬼法术,颇为繁复,肯定要费解点,不予置评。但另两份人鬼法术——蓄炁术和煞体诀,却没什么理解障碍,他怎能看不明白?
自己第一遍通读时,也没如此不堪,总不能称,自己比他天份高吧?
不可能。
何况,对方刚才明明也算沉浸其中,还是被青山打断,这可不是看不懂的状态!
不及多想,便听青山鼓励道:
“没关系,钱哥,咱们有的是时间。就算修炼时,有点限制也不怕。你看这小子年纪轻轻便能怀揣这么多法术,可见,未必很难。我们只学一种,总可以吧。”
这种理解,倒也不错。
但学法的限制,据自己所知,似乎没有什么限制。
顶多,只是神魂太弱者,不建议去学,因为开魂不易。
而能不能学好,好像与法术多少,并无关联,首先当取决于对不对路!
兽人鬼的法术,就比较难学,自己也只是拿来借鉴钻研之用。而人鬼法术,幸运的是,蓄炁术无须开魂,当能被两鬼学起来。但自己深知,就算他们真能学点皮毛,也无前途。而煞体诀,没有精石,他们别想了。
所以青山,还是无知者无畏啊!
不对!自己怎么这么有闲心,竟能淡定地对两个大仇人,品头论足!
真是贱无可贱!
这时,姓钱的似被说服,语气略显夸张道:
“青山,还是你说的对!怪我望而生畏,一时想了太多……好了,一刻钟已过,他的尸体还是没有变化,必是死得很透。我们在这里,也待得太久。事不宜迟,该动手了。”
说了半天,这畜生还是不忘此事啊。
死得很透,为何还要动手?!
只听青山的低沉声音,又犹豫道:
“钱哥,真要如此吗?”
这么无力问询,哪能指望!
真要被破开脑袋了吗?
实在令人心虚胆寒!
丁贵霎时尝试起身,自然还是失败。
然后再尝试凝聚意念小手,同样还是不成啊!
当真绝望!
不过,也瞬间明白,这种身体状况,其实很严重,应当涉及魂魄损伤。
……
因为,原本只要凝出几股意念,便足够凝成一个意念小手,只不过小手的威力会很羸弱。
简单来说,就是负荷之力甚微,也许只能抓取一根或数根发丝!所以,在各股意念强弱相当时——当然这很难办到,各股意念间的大小强弱并不会均等——只要意念股数越多,凝聚的意念小手则越强。而其增强之效,乃极速倍增式。
比如,在此次雷罚前,十股意念凝成的小手,几乎才相当于抓起一把发丝之力。但二十股意念凝出的小手,却已达数斤之力。若是百股以上的意念,则最多能至几十斤“巨力”。所以,对于一般兵刃,哪怕铜铁打造,也早有驭使之能!
现在的问题是,最多只能凝出十股意念,但每股意念都太弱且不稳定,根本聚不出一个完整的意念小手。
退一步讲,就算凝出来,又能抵什么用?
至于原因,揣测一遍下来,只能在两方面——
其一,是意念“根源”,也即意识思想方面,受了损伤。
或者自称,乃“魂识中枢”被伤。毕竟,这半天,一直出现莫名的错乱记忆,便算是强有力的辅证。却不知,具体是哪个魂魄之球,还是整个魂魄,都受到损伤,且不知是如何被损伤到的。若称是天雷余波所伤,那似乎太轻了,若不是,又能是什么呢?
其二,是神魂遭受“重”创,才或直接、或间接地降低了意念凝聚之能。
这点很明显,体虚乏力至今无法动弹,神魂不堪昏死十天有余,就如大病初愈,一定会影响意念强弱。但再怎么影响,也不会是决定性因素。这是早有体会的,昏睡前,自己来到此响石谷,便是神魂十分虚弱的状态,但意念小手却无恙。
……
以上这些,也非当下仓促间,就能想通的,而是被吵醒后,就一直思考才有的结论。
但,意识到原因又如何,唯一的对敌手段,意念小手不出,便完全没有自救之法。
总不能指望两恶鬼,会幡然悔悟吧。
姓钱的恶鬼,果然绝非简单之辈,只听他又以退为进道:
“青山,在冥地能顾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能怜悯他人呢?难道,你想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吗?现在动手,不过举手之劳。而一旦错过,未必不是自埋祸根。想想这几个月,你东躲西藏,有谁怜悯过吗?再想想那些长毛兽和盔甲兽,将一直是你我的心头噩梦!你还想要这样下去吗?当然,若你实在不忍,我们便归还所得,速速离去……大不了,以后继续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当好一只缩头乌龟吧。”
“我才不当缩头乌龟!可是……”
“没有可是,一具尸体而已。就算他在冥地还有显灵,也不会怪罪到你我身上。因为他首先要追究的,只会是杀身之仇。就像你,会怪罪那个掘你坟冢的陌生人吗?还是要报复那个谋财害命的李员外?”
“我……若有可能,当然得找李员外报仇,那个盗墓贼,可没什么要紧的,也根本无物可盗。”
“正是如此!你我现在所为,不过就是陌生人的小恶而已。“
“好,钱哥,我们动手吧。”
青山终于心悦诚服。
然后室内便脚步频动,似在寻找什么,然后声响又延至室外……
丁贵听二人动静半天,恐惧心理,像被锻炼过,竟有点淡定下来。
自己的性子,其实与低沉声音——青山,颇为相像。
若身份互换,必同样如此磨叽,且难以被说服。故结果必遭大难,因为“尸体”誓言已发!如此看来,姓钱的虽然心狠手辣,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狠辣与判断,很适合在冥地存续。先是避到响石谷附近栖居,且是在被驱赶过后,重返回来。这一点,就非一般鬼物能做到。而现在,又懂得为了机缘,得永绝后患的道理。
这些,自己可差远了。
霎时想起曾经的枯冢谷,自己为了和睦,不可谓不委曲求全,但结局又有谁能体谅?
所以,还是硬起心肠更好,若此次能逃得掉,必得改变……
罢了,咋又生出侥幸之心,还想如此之远……可笑!
“这石头怎么样?”
这时青山的声音,再次响起。
要用石头吗?
那自己会有多少痛感呢?
其实,丁贵很早便探明了洞底细节。
在各个角落,并没什么家什布置。
许是发光鬼韩琦,只能栖身石窝的缘故,所以一点不在乎这些表面文章。
目之所及,除了石头,还真地难以发现硬质器具。
倒是意念小手在一块巨石立柱的根脚下,曾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暗洞。
可里面贮藏的,只有大量元宝。
这些东西,早已不值自己多看一眼。
现在么,倒希望两鬼能找到这些元宝。
若许,将元宝包裹在布袋中,来敲击脑袋,会显得干净与体面一点吧。
“可以,就由你动手了。不过,你下手时,可要用尽全力,将豁口尽量弄大点。最好,像这老头的破口一样,干净利落,一分为二。我们兄弟俩,也正好借机弄清楚,同类的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你看,这老头的脑瓜里,早已空空如也,和一个枯石洞穴也无分别。就不知这小子的脑瓜新开,又会呈什么样子?”
好奇脑洞内部吗?
自己意念小手早已探明,可以直言相告啊——
肉眼所见,脑洞中并没有什么,唯有虚无黑暗,而在虚暗中,绳魂或魂体,也不过是一粒微尘,普通鬼物根本看不见。
倒是脑洞被破开,只要鬼泡无损,大不了成为一个裸鬼,也并非不可接受。
不接受,也不行了。
但,是否真的不会伤到那层无形鬼泡,自己其实,也不敢十分确定。
怕就怕,若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破开脑袋,便意味着破开鬼泡,那就万劫不复了。
也就是说,脑洞表膜,未必没可能分为两层,第一层为有形外膜,第二层为无形之膜,也即发光鬼泡,那自己便有魂消魄散的可能了。
只是,根据意念小手的感知,在脑洞有形外膜之后,并无任何无形之膜。
所以,应当无忧,只待化成裸鬼。
就不太明白,能发出暗光的无形鬼泡,将会如何生出……
“好!钱哥,你让开点,我这就下手。”
青山当即允道。
真相会不同于自己所想吗?
那便亲眼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