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山上呆的时间不长,却是他们那样急匆匆又短暂的人生中,少有的能和别人平等交流的时候,每天虽然累,但是有饭吃,有床睡,不用和别人算计什么,现在想想,那样的日子真是不错。
蓝风负责做饭,打扫卫生,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他总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并不节外生枝,并且他没有乱糟糟的关系网。
苏一桃天真活泼,从不计较太多,是真心把他们当成朋友看待的,给活她是真的敢什么都干,而且有时候真的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并且她没有乱糟糟的关系网。
这么说听起来很屑,但是雷彻和赫连贺自从离开棺材山,就开始陷入一种纠结“谁是谁,谁又是谁的谁,谁和谁有关系”的怪圈中,他们自己都是如此,更何况认识的人,以永梦潭的北慕举例,北慕的养父是绛琦,绛琦的朋友是时守,时守的弟子是蜀祝,蜀祝的丈夫是赫连青志,他们俩的孩子叫赫连贺……
这还只是北慕关系网中的一部分,还没算从她师父开始那庞大的联姻关系和高欢歌复杂的朋友圈呢,雷彻的记忆里有那种唱着欢快的歌曲向小孩传授简单的家族关系,通过摇匀小孩来赚取微薄的收入的画着诡异图案的器械,这东西要是放在现在这个情况,恐怕摇上半年赫连贺都不一定搞得明白以上这些角色全部的称呼。
复杂的关系网代表着复杂的应对方式,已经有不少信件寄给雷彻了,在女皇对于他们棺材山的公开承认这一情况下,总有人想和他们拉关系,各大门派,各方势力,朝廷上的官僚,地方的豪强,他们很多来自女皇父亲的那一代,女皇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如果这个时候能攀附一下女皇的新贵,效果也是不错的。
雷彻和赫连贺聊了一会儿,赫连贺忽然起身,在唇上竖起指头让他别说话,雷彻保持沉默,赫连贺将脑袋探出窗外,歪头轻松一躲,躲开直冲着他射过来的一箭。
他挑眉。
欧吼。
他把帘子拉上,偏了偏头,向雷彻说道:“他们要出手了,我能对付,你在这保护好车夫。”
红水触手摇了摇,雷彻问他他:“你一个人能行吗?”
“不多,我能对付。”
红水触手往外伸了伸,让他放心大胆的去,赫连贺就从轿门那里钻了出去。
赫连贺站在轿子顶上,轿夫被他叫去轿子里躲着,从永梦潭来的轿夫自然知道要发生什么,没有半点犹豫就钻进去了。
“哟,这不是……都谁来着?”
赫连贺声音轻佻,一双黄瞳在夜色中变成一条缝——他在笑。
“哦……我忘了,不好意思啊,各位一个个和畜生没什么两样,实在是没办法记得,不好意思啊,不过,今天晚上之后,我就没什么必要记你们的名字了。”
中门很多人都是一挑衅就上钩的蠢货,赫连贺知道他们的本性,他们不过是一群有点本事的蠢货,稍加调戏就会失去理智,便不会想到要留人跑回去通报——不过,即使他们有这个脑子,也做不到。
此时已经是晚上,赫连贺能看清他们,树上站几个,岩石后躲几个,实在是数量不多,那天袁志铭一事,没有人活着回来,恐怕他们并不知道是他和雷彻杀了这么多人,再经过“他们”的煽动,中门其他蠢货自然就相信自己真的好对付了。
要在这里对付吗?真有你的,也太着急了吧。
赫连贺在心里笑他心急,他和颜悦色,高声说道:
“我不是解决不了你们哈,只是人太多了,麻烦,那就按照规矩来吧,自己割了舌头,还能找条生路,不跑的话,就死在这儿吧,我不会给你们埋尸的。”
没人动,但是他捕捉到了急促而愤怒的呼吸声。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哈,要么滚——要么我就把你们的脊梁骨全都抽出来,从下面捅到上面,自己选吧。”
对付他们,对于赫连贺来说简直轻松的不可思议。
四个人一齐冲向他,赫连贺倾斜身体,浑身肌肉瞬间发力,收腿伸手,一脚踹在来人的胸口上,同时扯住另外一人的领口,猛的向下一扯,被踹到胸口的那人顿时吐出一口鲜血,而被扯下的那人整个背砸在地上,剧痛顿时从背部传来,他甚至来不及呼痛,就被赫连贺几刀捅了个透心凉,丢掉了性命。
剩下两人则借机准备攻击,一人瞄准赫连贺的脖颈,一人打算从背后捅赫连贺,赫连贺向下躲避的同时,抽出腰间匕首,旋身借力割开前者的肚皮,带出鲜血的同时动作并未停下,随着他再次起身,刀刃上挑,顷刻间那准备背刺他的人的脖颈就裂开一张大嘴似的裂口,他倒地,捂着喉咙不断挣扎,不过一会儿就瘫软在柔软的草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仅仅一瞬间,赫连贺身边就出现了两具尸体,一个被踹到胸口直接昏厥过去的人,和一个被破开肚子,不住地惨叫着在地上等死的半死的人。
赫连贺抹掉了脸上的血,在他们行动之前,他忽的如同鬼魅一样消失了。
既然听不懂话,那就没必要留活口了——哦,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留。
黑夜的环境对他是优势项,他看得清他们,他们却未必看得清自己,半妖的血统当然不如纯粹的妖怪,他的血在一些人眼里,是杂种,是弱小,是可以被侮辱的对象,但是,这也成为了他可以利用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