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都不见褚芸回句话,姬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无端升起一股恼意。
怎么就是克制不住对她的喜欢?
就在这时,褚芸放下一半警惕,道:“我需要查姜倾城这位女子的位置。”而后她补充道,“姜倾城,沈国人,容貌艳丽,二八年华。”
姬迟疑惑地皱起眉头,怎么和她相处这么久,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个人?
他勾了勾嘴角,左手撑起下巴,慵懒道:“不如姑娘来给我弹一曲,就当作这次任务的报酬吧。”
褚芸琴艺无双,却从未弹过一首他的专属曲。
想到这,姬迟更烦躁了,不禁长腿一伸,就到了褚芸脚边。
闻言,褚芸怔怔地睁着水润的眼睛。
这人是在耍流氓吗?
她摇摇头,义正言辞,“不用了,我带了银票。”
来隐天阁就是来烧钱的,以防万一,她来之前带了许多现金,现今不就派上了用场?
这小流氓,倘若将来有机会,她定是要投诉的!
姬迟计划落空,便极其不自然地咽了口茶,送客。
褚芸快速下山,身轻如燕。
【追踪符,100积分。】
褚芸瞥见商城里这个东西,纳闷道:“我自己也有追踪符,为何商城还挂着追踪符,而且如此之贵?”
见完那个戴着面具的莫名其妙的男人,她都有种后遗症,总觉得幺使在骗她的积分。
【宿主,这不是普通的追踪符哦,一旦它被启用,便会自动融入被追踪物中,无形地消失,不会被甩落,有效期长达三天哦~】
幺使奶声奶气的,仿佛在哄骗人。
褚芸踏在通往回家路上的一条石径上,脚步轻快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边走边犹豫,最后还是兑换了一个隐身符试试水。
【兑换成功!剩余:4】
这东西居然还限量?上次她兑换的起死回生液都是无数目限制的。这得有多抢手?
褚芸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总觉得幺使隐瞒了些什么。
还记得她刚穿来的那天,幺使还是实体的,是个鹤发绿眸,穿着个碎花裙的布偶。
后来那布偶渐渐透明,如今便是直接附在她身上,好似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倏忽间,褚芸停下脚步,一跃腾空,跳到一旁的大树上。
树上视野空旷,褚芸顺着石道的尽头,看到坐落在大街的一旁的一家小院子,门外守满了穿着黑衣的类似宅院护卫的人。
可,那是她和姬迟的家呀。
一片枯黄的树叶自上方落下,随着微风在空中飘零,落入少女的眼中。
她伸手捏起落叶,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挲。
忽然,她好看的黛眉皱起,喃喃自语:“方才那人说‘粹骨’也在凉城。”
莫非,“粹骨”已经查到了这儿?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些进进出出的护卫,行动敏捷,腰上别着一块发着紫光的古怪玉佩。
褚芸捏紧缩小的霜玉琴,第一次这么庆幸幺使给她开的金手指。
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拍上她的右肩。
“你怎么在这?”姬迟凑到她的耳旁,浓眉黑眸直逼褚芸。
褚芸没有听清,被吓得连忙撇开眼,然而转头时耳朵不小心擦过他凉薄的唇。
姬迟“腾”的一下红了脸,内心仿佛炸开了无数的烟花,绚烂无比。
然而点燃他内心的罪魁祸首并没有察觉,等了半天姬迟都没有说话,她再次转过头,发尾轻扫过他的锁骨,不明所以地微皱黛眉,摆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姬迟手握成拳,虚掩着薄唇轻咳几声,脑海中回味着方才柔软的触感,“咳,这个,你怎么在这?”
他到底要不要借着个机会挑明呢?
褚芸无语地看着他奇奇怪怪的样子,反问道:“那你怎么在这呢?”
方才还担心姬迟在不在屋子里,想找个机会进去探探情况。
“凑巧。”他眼神不自然地闪躲。
一路跟在褚芸的身后这句话实在不敢说出口。
褚芸点点头便不再过问,继续盯着家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浑身被绛紫色绸衣包裹的高挑男子迈出门,他转头环顾四周,露出其妖艳的容颜,以及——那自左眼眼角蜿蜒而下直至下颚的紫色妖纹。
这应该就是“粹骨”了。
褚芸立即拿出追踪符,注入灵力直直往他打去。众人似乎都看不见那追踪符,只见它被飞速打进“粹骨”的身体,而后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收入了姬迟那漆黑得发亮的眼眸。他的心骤然抽搐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一涌而上,占领了他整个心田。
一次是她瞒着自己查“粹骨”、一次是调查姜倾城这个与他们生活毫无干系的人物,而如今又是这神奇的符纸。
褚芸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仿佛有一把巨大的斧头,在他和褚芸之前劈开一道巨大的、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只柔软的手蓦然附上他宽大的手掌,姬迟瞬间抽离愁肠,顿时涨红了脸。
然而褚芸并没有给他害羞的时间,她直接把姬迟拉下树,运起轻功朝着家门的反方向离去。
有了追踪符,她完美地避开了“粹骨”一行人行走的路线。但是杀“粹骨”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牵扯到姬迟。
他是个局外人,不该入局中。
而她已入局,作为穿书者被亲情触动了心,她不能以她的念想去要求姬迟和她一起报仇。
殊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他们就像两根绞在其中的线,紧紧交缠,不得分离。
“三哥,”褚芸带着姬迟悄无声息地溜进将军府,“姬迟可能要在将军府小住一晚,麻烦了。”
追踪符有效期有三天之久,然而,她等不及了。十年的等待已经够久了,她忍不住要取“粹骨”的首级以安慰褚府死去的亡灵。
在她水润的双眸中央,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姬迟定定地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少女,耷拉下眼皮来,终是没有出声。
看呐,他还是个外人。
这一刻,他的心又宛若跌进幽深的谷底。
*
公鸡方始啼鸣,霜雾便凝结成一层茫然的白色,夹杂在灰蒙蒙的晨色中,酝出些许的绝望。
一座位于闹市的小酒坊,里里外外有不少的黑衣人守着,他们腰间一个古怪的玉佩。
粹骨闭眼躺在床上,他一夜未寐。“粹骨”这个代号用久了,他已忘记了本名。匆匆而逝的三十年,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的。
忽然,他觉得察觉到房间有一股微弱的花香气。
他手握妖刀,直起身子地往房间中央看去。
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一身白衣,仙气飘飘地架着玉琴在望着他。
褚芸以往水润的双眸仿若结了一层冰霜,她学着姬迟,嘴角上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粹骨没有说话,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是他苦苦寻找十年的人,人倒是比画像上美十分。
“为什么要灭门?”褚芸说得极其平淡,仿佛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
粹骨手腕转了转,脸上的紫色裂纹竟开始发亮,连带着妖刀都泛着妖冶的紫光。
“小姑娘,”他苍白的手指触上妖刀,指尖一片冰凉,“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找了你十年了,如今你自个儿送上门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的语气也极其平淡,心底早已厌倦了无止境的杀戮。
褚芸微笑着眨了眨眼,衬得娇嫩精致的脸十分可爱,嘴上却说着大相庭径的话语,“噢,是吗?我怎么觉得您不自量力呢。”
输什么都不能输掉气势!
她的话音刚落,被紫光缠绕的妖刀迅速朝她飞速,凌厉地劈开微凉的空气,发出微弱的声响。
褚芸迅速下腰躲开妖刀,而后青葱玉指蓦然划过没有弦的琴面,一道刺眼的光波以比妖刀还快的速度弹泻而出,直击粹骨的胸口。
后者应声喷出一口鲜血,微腥的气味飘入褚芸的鼻子。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刀,站起后瞬间拎着刀直奔褚芸,然而就在褚芸准备侧身之际,他的刀锋一转,直直落在光滑的琴面上。
“噗——”
这一次,他直接被震飞在地,妖刀“啪”的一声,重重地落在他身旁,失去了萦绕其上的紫光。
褚芸也是一怔,睫毛轻颤,露出一丝茫然。
原来这把琴这么厉害的吗?
粹骨痛得几乎不能抬头,但他硬生生撩起眼皮,双眼充斥着红血丝。他死死地盯着霜玉琴,声音都颤抖起来,“居然、是,霜、霜玉琴……上古遗物!你根本就不是褚家后人,你到底是谁!”
如同所有伴生武器一般,霜玉琴认主,一旦出世,这辈子便不可能认第二个主人。
褚芸回神后微微一笑,猫下腰认真地看着他的脸,道:“你回答我方才问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其实她哪里知道呀,这霜玉琴不过是系统的金手指罢了,出处她都不知道,难道她要告诉他这是因为她是一个自带bug和金手指的女人?
粹骨疲惫地吐出一口浑浊的气,心想都要死在这里,那就在生命的最后为自己活一次吧。
“因为你身边的那个人——姬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