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痴痴地望着姑爷，竟被小姐撞见了。
她一溜烟躲进伙房里，小脸扑红，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羞愧归羞愧，该做的事情还给继续做。
她去拿菜篮里的菜花，打算到水缸旁清洗，却碰翻了灶台边的油壶。
油壶翻倒，在灶台上滚动，眼看着就要掉落。
她回过头看到，赶紧将菜花甩开，并伸出双手。
想于中途截住油壶，不让它掉到地上。
可手还没够着油壶，身后却先有乓啷声传来。
莲心又回头看去，只见菜花正好甩在一摞瓷碗上，将好几个瓷碗打翻。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一声乓啷传来。
是刚才那没够到的油壶，结实地掉落到地上。
“呀……”莲心抓狂。
脚一跺，就要去拿扫帚，清扫一地的碎片。
可她启动得太急，正好一脚踢中块瓷碗碎片。
碎片被踢飞，击中扫帚。
扫帚摇了摇，徐徐摔落。
正好打在菜篮上，将里面的食材全部打翻。
其中有一棵萝卜，竟飞了起来，碰翻灶台上的几个碗碟。
碗碟摔落，又将一口锅撞翻。
锅翻落地，把放在一旁的瓶瓶罐罐，也一同带了下来。
乒铃乓啷！
一阵破碎的声音过后，世界总算重归于静。
“呜呼……”
莲心有点欲哭无泪。
不过，心里也冷静了下来。
那是谁，那是李采臣，谪仙般出众的男子。
当初，江若云把他带回来。
自第一眼看到他，莲心便知道，他是小姐的男人。
也是她的男主人。
可没多久，江若云带回双修炉鼎的消息，便在宗门内疯狂传播。
莲心不相信，她怎么可能相信。
是她亲自照顾小姐与姑爷的起居。
他们的感情有多好，别人不知道，她却看在眼里。
每次出门在外，只要听到关于他们的流言蛮语，就会理直气壮与人争论。
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与人争执。
可一回到家，看到小姐与姑爷。
看到他们恩爱的模样，她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那一段时间，小姐每天都笑得很开心，她也每天都笑得很开心。
可惜，好日子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李采臣的气色一天天变差，江若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那些说姑爷是炉鼎的谣言，莲心渐渐发现，竟然是真的。
竟然全都是真的。
没有五雷轰顶，也没有晴天霹雳。
莲心只觉心中被挖掉了一大块，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
于是，她对李采臣的态度开始变得恶劣，变得刻薄。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觉得只有这么做，心中才能好受一些。
虽然内心的感受，只是被尖刀割，与被钝刀割的区别。
如今，那位玉树临风的谪仙又回来了。
甚至，他看起来比以前更有活力。
在他的感染下，就连小姐也，就连小姐也……
莲心想起昨晚的辗转难眠，本已恢复的小脸，又涌上一抹粉红。
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小心翼翼，收拾满地狼藉。
陶罐、瓷碗的碎片较容易清扫。
最麻烦的，是泼洒出来的菜油。
用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还是清理不干净。
正当她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清理油渍时，伙房突然一暗。
她抬起头，看到李采臣正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她。
四目相触，他温和一笑，如阳光般温暖。
李采臣扫了一眼簸箕，问道：“莲心，中午想不想出去吃呀？”
“啊？”
莲心专注于清洁地面，竟一时忘了做饭。
“姑爷稍候，我马上做饭。”
她匆忙起身，要去淘米做饭，却忘了放在脚边的木盆。
刚一步走出，木盆便被踢翻，漂满油污的脏水洒了一地。
木盆转动两圈后停下，两双眼睛再次尴尬交汇。
“我来帮你吧。”
李采臣撸起袖摆，进到伙房里来。
“啊，姑爷不用，让莲心来就可以了。
“姑爷……”
莲心话没说完，李采臣已经不由分说来到面前。
翻正木盆，捡起抹布扭干，然后擦地。
他把莲心挤到一旁，独自干起活来。
其麻利程度，完全不像十指不粘阳春水的书生。
直到他擦了一会儿地，扭了数次抹布，莲心才反应过来。
慌忙伸手抢抹布，指尖碰到李采臣的手又弹开。
如刚被抱回家的幼狗，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立在一旁瑟瑟发抖。
李采臣忙乎了一会，见莲心竟不知帮忙。
剑眉微蹙，抱怨道：“傻站着看啥呢，赶紧帮忙呀。
“姑爷我还赶着吃饭呢。”
“哦，哦。”
莲心端走木盆，冲洗了一会，换上干净水，又找来另一块抹布。
与李采臣一同，很快便将伙房清洁干净。
忙乎结束，李采臣拍拍手，说道：“走，今天我们出去吃。”
“啊？”莲心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话说，我来到魔月宗这么久，还没出去吃过呢。
“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应该知道吧？”
李采臣望着莲心，眼中满含期待。
她不敢与其对视，低下头，心中独自思量。
莲心是孤儿，从小在魔月宗长大。
自稍微懂点事开始，便一直呆在江若云身边，作为贴身丫鬟伺候。
身为下人，下馆子这样的事，她是从来没有过。
但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
哪家馆子好吃，莲心是知道的。
只是家里明明有下人，也不是招待客人，下馆子不太合适。
可现在才开始淘米煮饭，那给下午才能开饭了。
思来想去，这都是她的过失。
莲心微微抽泣，说道：“姑爷带小姐出去吃吧。
“莲心知错，甘愿挨一顿饿受罚。”
“说什么呢，你是真傻呀？”
李采臣轻弹她的脑门，说道：“当然是一起去呀，赶紧的，带路吧。”
和主人一起下馆子？莲心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步的，混混沌沌去到传送法阵。
通过传送法阵，混混沌沌来到山下。
一路顶着极高的回头率，混混沌沌又来到镇上，进到一家名气不小的酒楼。
进到包厢，小姐与姑爷坐下。
掌柜跟了进来，将菜单恭敬递上。
姑爷接过菜单，紧挨着小姐翻开，两个人一起看。
莲心站在他们身后，悄悄踮起脚尖，也朝菜单看去。
“娘子，你想吃什么？”李采臣问道。
“夫君做主便是。”江若云回道。
李采臣又看了看菜单，回头问道：“莲心，有什么想吃的？”
“啊？”
“别整天啊来啊去的了，也不要傻站着，找位子坐呗。”
“啊？”
“还啊，赶紧给我坐下。”李采臣用略带命令的口吻说道。
莲心犹豫，看向江若云，江若云朝她微微颌首。
她偷偷看了掌柜一眼，掌柜恍若不觉。
莲心这才来到江若云身边，拘谨地坐在一旁。
待她坐定，李采臣将菜单递过来。
说道：“想吃什么就点吧，今天姑爷请客。”
莲心没敢接，又看向江若云，江若云微微一笑。
说道：“我们平时吃什么，都是莲心准备的。
“最了解我们口味的，就数莲心了。
“所以，莲心，就由你来点菜吧。”
“好。”
莲心咽了口唾沫，这才接过菜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