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霜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中,她一直穿着华丽的礼服,全身的装扮,若能私人订制,绝对不买任何带logo的名牌服饰。
她站在一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尽情地表演,展示自己的才能与魅力。
虽然遇到过困难,但她总是能轻松克服,仿佛一帆风顺是她刻苦努力得到的回报。
那段时间,她感觉很自由,很舒适,一生都衣食无忧,是她理所应当得到的生活。
特别是台下观众眼神中的梦寐以求,令她很满足。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对台下观众们好奇起来,好奇他们为什么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生活的羡慕。
可令她惊讶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观众们来来往往,她却只能记住那种羡慕的眼神,记不住任何一张观众的脸!
为了看清观众的脸,她想要靠得更近一点,却瞬间感到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无法逃离舞台的边界。
而那种无形的力量,在她的仔细观察下,逐渐显形。
竟是一条条隐形的丝线!
她甚至惊慌地看到丝线从她身体中长出,延伸向天空。
她抬头望去,更令她惊慌的事情发生了。
丝线的末端,竟是两个看似父母的阴影!
一个呈紫色,一个呈金色。
而她,仅仅是他们在操纵着的漂亮人偶罢了……
一想到自己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人生,甚至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些阴影在操纵着!
一种渺小与无力感,使她无比的恐慌!恐慌自己拥有的所谓自由与思想,竟不过他人早已安排好的?
她疯狂地挣扎,企图脱离丝线的控制,殷红从丝线与皮肤的连接处渗出。
针扎的疼痛不断冲击神经,使她不敢太用力。
然而,丝线却早已扎根在她的身体中,很难脱离,甚至她越挣扎,越会看到更多丝线从身体冒出!
多次尝试后,她有种绝望的预感,除非她不顾疼痛,才能把这些丝线拔除。
而她也不敢。
无论是华丽的装扮,还是优渥的生活,都使她不敢下定决心。
阴影们也察觉到她的挣扎,为了不让这具精心培养好的接班人发生问题,他们非但没有责怪与严加看管,还安抚她的情绪,十分善意地把丝线无限延长,让她想去哪就去哪。
自那以后,她感受到生活比以前更加的自由了。
她可以去到任何的舞台,没有任何边界束缚,如各种重要赛事、活动、同学聚会等。
也可以看清每一张观众的脸,虽然看完就忘。
偶尔还会遇到与她一样穿着华丽、五官精致的女人。只不过她们要么背后没有丝线,要么丝线的长度、透明度、粗细程度都比不上她的。
但是,这种生活并没有令她放松。
她反而变得越来越恐慌了!
尽管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却渐渐意识到生活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
即便她看清了观众的脸庞,也依然无法记住任何一张具体的面容,只记得上面写着虚伪、谄媚、讨好等字样,以及那种羡慕的眼神。
唯有那些眼神始终没有改变!
与其说那些眼神在看她,倒不如说是在看她身体中冒出的隐形丝线……
她不明白,明明身上长出丝线的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个怪物一样。
然而那些观众却对她不害怕,反而趋之若鹜,恨不得把她身上的丝线统统拔下来,硬插到他们的身上。
到底谁才是怪物?
“我希望大家看到的是我自己,而不是我身上的丝线啊!”她情绪激动地大声呐喊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座石拱桥的护栏边上。
空旷的湖边夜景,使她感到安心,卸下了对他人冷漠的防备。
她依然穿着暗红色的连衣裙,腿裹黑丝,脚踩高跟鞋。
“那些有什么好看的?看到你,我更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一个名叫路易十四的国王会使香水、丝袜和高跟鞋在世界上如此有名?”
一道突兀的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被旁人听到自己的秘密,她瞬间感到很羞耻,随即愤怒地转头,瞪向那个羞辱她的人。
试图把内心的羞愤发泄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木头人装扮的男人,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你自己的身体安全,你这种装扮站在桥栏边,十分危险,有多远走多远。”
神奇的是,虽然那个男人说的话令她感到刺耳,但看到那个男人时,她的怒气竟渐渐消退了。
他并不算帅,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带着别人对她的那种羡慕与嫉妒,而是平静。
他就像是一根木头一样质朴,无视了她的华丽外表,也仿佛无视了她身上的丝线。
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个正常的人。
对,就是那种眼神让她的怒气渐渐消散。
她很少见过这种眼神,更别提是在同龄人里了!
“哼,这是我的事,要你管?”常年养尊处优的习惯,令她又恢复了在人前的冷漠。
而且她的观众,哪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功人士?
被这样一个全身用木头装饰的普通观众说教,她一时无法接受。
“固执的女人,你爱听不听。”
反复劝说无果后,木头男摆摆手,坦然地离开。
一开始,她笃定木头男只是假装不在意,等下肯定会像其他观众一样,转身回来搭讪、讨好自己。
可他没有一丝停顿,离去的背影也逐渐模糊,她反而期待他偶尔转身瞟一眼也好。
哪怕能回答她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个叫路易十四的国王到底是谁?为什么是一个男人,使香水、丝袜和高跟鞋闻名于世界?”
然而,直到木头男的身影完全消失,他都没有丝毫停顿、转身的迹象。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湖中突然窜出了几条黑影,如鬼魅般缠绕住她纤细的腿,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和奢华的裙摆。
她立刻察觉到这些黑影的存在,也感到十分慌张。
她根本看不清这是什么东西!
幸运的是,这些黑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她还能拼命用手掰开其中一条黑影的缠绕。
谁知她才刚掰开一条黑影,稍微放下警惕时,
异象突起!
其它黑影突然发力,猛然将她拽入湖水之中!
扑通一声,她掉进水中。
即便她奋力地挣扎,哪怕裙子出现撕裂的迹象,也依然摆脱不了黑影的束缚。
她徒劳地向下望去,想要看清黑影的模样。
黑影的样子变成了深绿的海草,海草绵延不绝,再往下则是一片黑暗,如同无尽的深渊。
原本只有两根海草缠绕着她,此刻却有十几根从黑暗中窜出,紧紧缠绕住她的身体各处。
她慌张到了极点,焦急地环顾四周,希望找到任何可以援助她的存在。
然而,周围的景象却诡异地像是一幅静止的山水画,毫无生气。
整个场景,唯有她是动态的!
“救命!谁来救救我!”
她不停地挣扎,想要呼救,明明感受到声带的震动,却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
连平时那些无所不能的丝线都犹如被水彻底湿透,彻底失去了力量,悬浮在水里。
甚至,那些丝线还在无痛地脱离她的身体!
湖水不断地灌入她的嘴巴、鼻子、耳朵和眼睛,她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感受到味觉、嗅觉、听觉和视觉的逐渐丧失。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而扭曲,每一秒钟都让人难以承受。
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但她依然坚持着,试图找到逃生的一线希望。
她期待有一个人从桥上探出头,跳下来拯救她。
这时候,她想到的不是父母,也不是朋友,而是那个木头男!
那个看起来并不帅的脸,却是她人生中唯一记得的观众脸。
特别是他那双平静、把她当正常人的眼睛,令她印象深刻。
除了父亲和男性亲属,她很少记住其他男人的面孔。
而那个男人全身木头的装饰更是让她感到安心,因为木头可以浮在水上。
“可想到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陌生、甚至讨厌的固执女人而跳下来吗?他可能会很开心,觉得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随着她的体力不支,这丝希望,也慢慢地消散了。
那些隐形的丝线也完全脱离了她的身体,意味着真正的自由回归!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湖底的黑暗即将全部笼罩住她的视线,连带着她心中的那丝希望。
“就这样吧,这就是我这个自视甚高、固执的女人的命运。”她黯然想到。
“也许再也不用看到那些虚伪的人,我也摆脱了丝线的控制,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刹那间!
她看到桥上有一个黑点落下,并迅速朝她这边飞来。
那个黑点离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甚至隐约看到其身上的木质纹理。
她知道那是谁,但微弱的意识已经无法支持她的思考。
“为什么……是他来救我……”
她的意识逐渐消散。
眼看着黑点与湖面即将发生碰撞。
嘭的一声!
白月霜感觉物理法则、常识恢复,仿佛一股巨力,硬生生把她从湖底的黑暗中拉了出来。
最明显的是五感的回归。
耳朵逐渐听到了声音,那种旋律,她听起来很熟悉,带有明显的节奏感。
像是120急救车的声音。
随着呼吸的逐渐恢复,她的眼睛感到些许刺眼,适应之后,周围的环境逐渐清晰起来。
周围的人都穿着白大褂,她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担架车上,脸上似乎带着氧气面罩。
“呼,我这是,呼,在哪?”白月霜还不太习惯呼吸。
有位医护人员看到她苏醒后,立即平静地回答道:“你现在在120的救护车上,我们正在将您送往医院。
您之前发生了一次溺水事故,我们正在尽力为您提供最好的医疗护理和救援。您不用担心,我们的医疗团队会全程陪伴您,并确保您得到适当的治疗和关怀。”
“哦,呼,谢谢……”白月霜感谢道。
过了10多分钟,她的呼吸恢复正常,又问了一句:“请问……是谁救了我?”
医护人员犹豫片刻,便回答道:“您很幸运,在溺水事故中获得了紧急救援。在我们救护车队赶到现场时,看到一位钓鱼的中年人正在一旁守护着你。”
只可惜白月霜没有注意到医护人员的犹豫,便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
“不是他吗?”
医护人员突然听到一声呢喃,却发现周围没有人在说话,不免有些疑惑。
……
当白月霜还躺在救护车上时,刘影与他刚认识的钓鱼老哥吴军正打着手电筒,在桥上闲逛。
他们在寻找某样东西。
“奇怪,我明明记得把手机摔在这附近的。”刘影有些疑惑道。
他此时已经穿上了一些稍微能蔽体的衣服,那是跟吴军借的。
要是今晚找不到手机,那他可亏大了。
又是丢一套衣服,又是丢一部手机,折合下来,接近1000元的损失。
不心疼才怪!
“我说老弟,你真的确定手机丢在这附近?不会是被谁捡走了吧?”吴军抬头疑惑道。
当刘影带白月霜游回岸边时,刚好被吴军看见,他问清缘由后,不仅连忙搭把手,更是对刘影赞不绝口。
这不,一听刘影丢手机了,他马上提供手电筒帮忙寻找。
刘影摸着还有些湿润的头发,解释道:“老哥,我真的确定在这附近丢的,难不成被别人捡走了?”
“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人会来的,可能是被风吹到某个地方了。”吴军安慰道。
“诶,对了,你为什么不想让那位美女知道,是你救了她?而且还让我帮给三张纸条是什么意思?”吴军有些不解。
刘影略有深意地怅然道:“老哥,现在已经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时代了。”
“那你是在三张纸条上留名了?”吴军心直口快地问道。
对于刘影的这种行为,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别人豁出命来救人,至少应该有点什么奖励吧?锦旗也行啊。
毕竟,时代一直在变化。
刘影突然抬头盯着吴军,笑道:“没有,我忘了。”
吴军顿时愣住,这才反应过来:“靠,老弟你耍我!”
“哈哈哈,这不是想缓解一下枯燥的气氛嘛~”
两人又继续低头找手机。
晚风停止呼啸,湖面回归平静,不再有波澜。
一直闷头找手机的刘影,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低语道:“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怎么样,我做到了吧,也不难嘛。”
“只是可惜,运气都花在救人上了,我找工作怎么就没有这种好运呢?要不我现在就立一次Flag,让它帮我找份工作怎么样?”
“你说什么?”吴军问道。
“没什么。老哥,我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等以后找到工作了,你的衣服,我会还的,今晚那条6斤多的鱼,我也会给你补上。”
“害!我钓鱼也就图一乐,那点东西你不用还了。”作为过来人,吴军能理解失业的痛苦,每分钱都要节约,抠抠搜搜地过日子。
吴军还得意道:“而且因为帮你,刚刚我还跟空军群的钓友们炫耀,说今晚救了一条美人鱼。可他们偏不信!
非说我今晚为了不空军,随便找了一张网红的照片P成美人鱼来骗他们。要是当时有直播的话,他们一定会羡慕死,并纷纷向我请教钓鱼的地点和技巧。”
“哈哈哈,老哥你的心态蛮好的,要是我找到工作,有时间也跟你来钓鱼。”刘影羡慕道。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对着月亮立了一个Flag。
“其实我的要求不高,作息规律且不加班就行,工资可以不多。
反正,我是不想人生上辈子用命挣钱,下辈子在医院、疗养院里养命。
可惜啊,这种工作肯定是找不到的。”
“你肯定能找到的,吉人自有天相。”吴军笑着安慰,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诶,你为什么不试试直播呢,刚好跟你说的工作要求有点吻合。”
正蹲地上在找手机的刘影微微一愣,他琢磨着,直播好像真的可行。
“等等!”
他猛然察觉到不对劲!
这Flag也太离谱了吧?他才刚说完呢,马上就显灵了?
刘影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着嘴唇,低语道:“其实,我早就想换那个破手机了,还找个屁,肯定找不到……”
突然,钓鱼老哥咋呼一声:“老弟!你来看这是不是你的手机?”
借助灯光,刘影快步跑过去,看到了熟悉的手机,就是手机膜碎了,应该是丢的时候碎的。
然而,找到手机的刘影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他反而有些警惕地观察四周。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诶,老弟你怎么了?找到手机反而不开心了?疑神疑鬼的。”
吴军用手在刘影面前挥舞几下。
刘影刚想跟吴军说话,又马上闭嘴,他连忙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个字给吴军看。
“下桥,勿问。”
吴军刚念完字,刘影就果断离开,脚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他甚至都不敢说话。
他怕啊,万一再来一次Flag,那后果不堪设想!
简直是打破他对科学的固有认知。
他就怕说一句“老哥,没什么事情,你不用担心。”,然后下一秒flag就直接狠狠地抽他一巴掌!
以Flag的能力上限来看,刘影觉得哪怕是桥瞬间塌方了,也有可能。
吴军摸不着头脑,不过看到刘影如此严肃的表情,也默默跟着下桥。
作为一个钓鱼佬,甚至是经常逛钓友贴吧、夜钓的他,自然了解过一些不能说的东西。
一路上,二人无话,直到看到依旧喧嚣的商业街,他们才安下心来。
“老弟,刚才是碰到那东西了吗?”吴军故作神秘道。
“嗯。”
刘影简洁的回答,更是加重了吴军内心的担忧。
“啊,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去那里钓鱼了?”
看出吴军的担忧,刘影犹豫地解释:“额,也不是不能去,它主要是针对我,时灵时不灵的。”
“啊,跟你有关?要不要请个道爷,我刚好认识。”
听到这,刘影明白吴军误解了,无奈笑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我这个叫Flag。”
“Flag?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哎呀,反正跟你无关,你放心去钓鱼就行了。”
“不行,你不说清楚,我心难安。那片地方可是我永不空军的钓点!我可不想钓着钓着,人就没了。”
没办法,刘影只能慢慢开始科普Flag的相关知识,以及触发的标志。
月亮挂在天上,默默地见证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