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墨丹青不信。
傅竞深半晌没说话。
墨丹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愤怒还是难过，他不是说一辈子吗？这才几天？可她也知道傅竞深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很温和，可正事上并不随和，做了决定，那就是想好了。
想好了……
墨丹青不想当个无理取闹的人，既然他决定了，她也不想追根究底，可是，“你明明知道注资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还有好多想说的，想问的，可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再说出口。
她有点失望。
可能是期待太高了吧，他说的那么好，描述的未来那么令人向往。她以为她终于找到能相伴一生的人了，不用多么相爱，他们之间有感情，就能互相支撑扶持，携手一生。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幸福本来都触手可及了……
傅竞深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解释，“至少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只要根基还在，就有可能起死回生。周家也不是做慈善，有利可图的。”
墨丹青不说话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她，也没有人有义务为她的理想生活买单。
“我从来没有为家里做过什么，我也从来都觉得家里不需要我做什么，可是这次，我才发现我以为强大的人不是神。”良久，傅竞深说，“对不起。”他没说的是，他其实和她想得一样，只要有本事，东山再起有什么难的。可，好像真的很难。他们接受不了曾经有过的江山现在满地疮痍，更接受不这个江山要以砸在他们手里的方式来收场。那似乎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
反正，她心里还有其他人，他就算放弃，她也不会太难过。
只是他让她失望了。
墨丹青叹了口气，是她的夺不走，不是她的强求不来。希望他能过好以后的生活，过得幸福。
墨丹青扭头，对傅竞深开口，“师傅，抱一个。”
傅竞深猛地抬头，眼眶通红。
墨丹青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伸手。她不好受，他更难过。
“师傅，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他的肩膀上。以往厚实的肩膀如今看来好像也挺单薄。
只是很可惜，他们在一起的将来没有了。舍不得呢。
傅竞深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紧紧抱住她。
墨丹青感觉到自己的脖颈湿了一片。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要答应呢？墨丹青不理解。可感受着脖子的湿气，又好像有些理解了。他应该是有难言之隐的，他不是遇到点挫折就放弃的人，既然这么选，那就是有更重要的东西想要保护，无可厚非。
她想过这个恋爱不顺利，没想到竟然能不顺利成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做不了……过了今天，连陪伴的权利都没有了。
傅竞深抱着她抱了很久，久到似乎世界就这么结束了。可时间到了，就得回归现实。
“周麦晨，是个好姑娘。”墨丹青说。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要再留恋过去。
“嗯……”傅竞深说。
两个人就那么待着，直到灯光熄灭，四周归于沉寂。“回去吧。”
傅竞深轻轻点了点头，“好。”
墨丹青站了起来，“师傅，往前看……”
傅竞深也站了起来，他笑，却比哭还要悲伤。“好。”这一个字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个人，就算是伤害自己的时候，也是温柔的。只是那把刀捅他自己比捅她更深，她怎么会不懂呢？她怎么能失望呢？令人失望的明明是她自己。
再见。
再见之时，他们就只能是熟人了。
墨丹青第一次向往的恋爱，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突然戛然而止。说好的日子还长，说好的去逛公园、自驾游、野营、放风筝，什么都没能实现。准备好的努力，正在进行的努力，突然被告知没了意义。
一个自己做了决定，一个尊重他的决定，没有谁想着挣扎一下，去寻求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终究还是感情没到那程度，有缘无份罢了。
再看到傅竞深，是在新闻上，他和周麦晨的订婚仪式被大肆报道，谁都知道了。办公室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家里的小孩子们突然不再吵闹。这个世界怎么了？她还没表现出伤心，大家都替她表现完了，可她只想像往常一样。
“我就知道他们长久不了！”
“谈恋爱嘛，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可是结婚的话，谁愿意和一个二手货。”
昨天晚上睡不着起来给小孩儿缝衣服，一不小心缝到了两三点，墨丹青头有点疼，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听到有人在说话。
墨丹青有点诧异，他们这个小店就这几个人，平常看起来都人模人样和蔼可亲的，怎么还兴背后说人坏话，而且还是天天跟着她的纪佳佳。她有什么教什么，可从来没亏待过她。
墨丹青推开门，里面只有纪佳佳，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自顾自接水。
纪佳佳是个人精，见她不拆穿就当没发生，和平常一样打招呼。“青姐，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墨丹青不喜欢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冷淡地点头，“嗯，有一点。”
“我那里有提神醒脑的糖，还有风油精，我给你拿一点。”
“不用了。”墨丹青并不想跟她虚以委蛇。
“哎呀，没事儿，我有好多呢！”
即便是见过不少这种人，墨丹青也还是很不理解，他们的字典里都没有尴尬和脸皮厚这几个词儿的吗？
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纪佳佳在工作上还是一如既往，墨丹青就没太放在心上。
最近闲下来了，有时间出去玩儿了，只是早就没了之前期待的心情和动力。
自打确认关系之后，墨丹青就在琢磨要怎么和孩子们解释她、傅竞深、陆时三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方案都做好了。墨丹青看着电脑里的文档，手指搭在shift和delete上，迟迟没能按下去。又打开手机备忘录，很多待办事项。去中山公园抓娃娃，那边有家抓娃娃机店，五十块钱有120个币，比这么单独抓划算很多，100块四个人能抓到爽。去植物园看樱花，早樱已经过了，这个月底去的话还能来得及看晚樱，本来都计划好了。还有烟花三月下扬州，暑假去长白山看天池，十一月份去北京看枫叶……
她还真是，有好多想去的地方，想和恋人，想一家四口去的地方……
